“易哥,陳莉,沒想到和你們在這裏碰見了,我們還真是有緣分。”一道熟稔的聲音從易北的背後傳來。


    沒等幾人迴頭,張斌臉上就掛著溫和“善意”的微笑,主動走到了陳莉的身邊。


    “張斌?”陳莉的語氣有些詫異,“你不是隻有c級嗎,怎麽能跨兩級進入a級副本?”


    張斌嘴角僵了一下,不過很快再一次扯開嘴角:“說來話長,協會的領導很看重我,特意提點我來a級副本裏曆練,隻要我能離開這個副本,評級就會上升到b級。”


    易北的視線落在張斌身上,點點頭算是客氣,便又落迴到了那扇緊閉的教堂大門上。銀色荊棘玫瑰之上,樹立起殘破的十字架,獻祭者的生命與祭壇下的金色光輝相互交映,如同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


    倪晶不認識張斌,她看了一眼這張陌生的麵孔,女性獨有的細膩很快就讓她感受到了剩下幾人對這個陌生男人的態度。


    [牧師]在每局遊戲裏有三次發動技能的機會,不過隨著使用次數的增加,技能的效果也會逐漸被弱化。


    這是倪晶第二次使用[窺明],這一次她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與痛苦,如同深陷在沼澤裏的失足者,仰頭向世界做最後的告別,那雙通紅的眼眸好像撕裂空間,在無形的意識海中與她對視,沒頂的恐懼就在那一瞬間陡然升起。


    “獻祭者的孤獨。”宋諭緩慢摸著下巴,在隊內語音中用一句話概述了這個倪晶先前的感知,“如果教堂的最終任務是拯救獻祭者,那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誰才是這個獻祭者。”


    易北隔著二十餘步的距離,盯著教堂門板上那個釘在十字架上的浮雕人像看了半晌,視線慢慢下移,落在人像鎖骨中央烙燙的玫瑰花印記上。


    “我知道他是誰。”他嘴角微彎,揚起一個漫不經心的弧度。


    剩下的幾個人全都詫異的抬起頭,就連不明所以的張斌都下意識朝易北看過去。


    張斌聽不見幾人的隊內談話,隻能憑借剩下幾個人的表情去判斷現在的處境。


    陳莉想都沒多想,就接了一句:“是誰?”但易北卻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再一次把意味深長的目光投向那兩扇緊閉的大門,陳莉也就識趣的不再追問。


    而在剩下的幾人裏,宋諭雇傭兵的出身讓他的性格更偏向於一個堅定的執行者,倪晶則根本不在意那個人是誰。


    她遵從奴隸玩家的天性,全身心的信任自己的主人。於是她再次閉上眼,放空自己,試圖再從那扇緊閉的教堂大門上感受到一些什麽。


    在場的四個人裏,沒有任何一個人多分出一道目光給張斌,雖然這讓張斌感覺自己有些下不來台麵,但他同時也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於是站在幾人身邊待了一會後,他便作勢自討無趣準備離開。離開的過程他沒有選擇來時的方向,而是慢慢尋找機會,拉近和易北之間的距離。


    張斌的唿吸慢慢變得粗重,兩隻眼睛不時斜視,停頓片刻又心虛地挪迴。


    就在他即將要走過易北身邊的時候,他忽然猛地轉身,抓住機會伸手一把將易北胸口的護工標牌抓在手心。由於慣性,他的身體往前踉蹌了一步,表情也變得猙獰可怖。


    易北沒想到張斌的目標竟然會是自己的護工標牌,沒有人能在這麽近的距離下阻擋他。


    張斌雙目通紅,手掌心裏堅硬的觸感讓他知道自己已經得手了。宋諭是雇傭兵出身,他的反應比任何人都要快,幾乎是在張斌得手的下一秒,宋諭就已經掄起拳頭,一拳幹在了張斌的麵門上。


    張斌被他打得向後仰倒,鼻頭立刻一酸,嘴巴和鼻子裏青紅一片,但緊握的拳頭卻沒有放鬆絲毫,別針深深紮進了他的肉裏,將他手心的肉都翻了起來。


    “還敢搶東西?給老子還迴來!”宋諭兩步衝上前,還沒動手就被一群蜂擁而上的大漢架了起來,即使他是雇傭兵出身,但終究兩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被壓製住動彈不得。


    張斌捂著鼻子,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流,但他還是站在卡亞的身邊,一臉挑釁地看著易北。緊接著,他張開滿是鮮血的手掌 ,拔出那隻插入他掌心裏的標牌,手掌一翻,標牌就落在了地上,被一隻皮靴惡狠狠踩在腳下。


    “易北,你也猖狂得太久了,今天我就送你上路!”他獰笑著說道。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陳莉大腦一片空白,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來不及了!


    一個、兩個、三個……數不清的病人轉過頭,表情猙獰地看向那道瘦削的背影。他們的眼瞳被怨毒覆蓋,白色的薄膜慢慢從他們角膜的表麵生長出來,遮蓋住黑色的瞳孔。


    “他不是護工……”


    “他不是護工……”


    密密麻麻頻率高到讓人頭疼的聲音,從這些怪物快速震顫的舌頭裏發出來。


    這個場景非常詭異,所有病人的身上都開始湧出黃色的膿液,這些液體快速風幹,在他們身體的表麵形成一層幹皮狀的物質。


    易北盯這些慢慢朝他逼近的怪物,大腦急速運轉。緊接著,紅色違規笑臉人在他麵前彈出,腥紅的眼珠向下移動,像是在嘲諷他死期將至


    陳莉從震撼中迴過神來,快速打開商城空間,從裏麵取出三四個稻草人道具,啪啪扔到地上。


    稻草人落地很快膨脹變大,底部的枝幹深深紮進了地磚中。緊接著,稻草人表麵的布罩部分開始變成了易北的模樣。


    然而慢慢聚攏過來的病人們根本沒有受到稻草人的吸引,他們憎怨而貪婪的目光直勾勾盯著易北,手臂就像橡皮糖一般迅速拉長。


    “為什麽稻草人沒有用?”陳莉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除非這些npc的級別已經超過了a級,否則不可能稻草人會失效!


    一個a級副本裏的npc居然超過了a級,這在任何一個副本裏都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除非


    “除非由於主神的降臨,這個副本的等級已經超越了a級……”一個絕望的聲音在她心底響起,她的心髒也在這個聲音裏一點點冰涼下去。


    越來越多的病人開始向易北聚集,他們像是被活人味道吸引來的喪屍,每個病人的身體都在不斷發生著可怕的改變,有人身上的皮肉開始不斷的脫落,有人嘴裏的牙齒開始變得尖銳外凸,還有人的眼珠甚至從眼眶裏掉了出來。


    陳莉隻覺得自己心正在火上煎烤這些病人的數量實在太多了,而且位置分散,即使現在使用s級的道具[弗萊克林的童話],道具使用範圍根本沒辦法囊括這麽多的npc。


    易北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所以他的手先下意識按在[弗萊克林的童話]上,但很快放了下來。


    據說人在最危險的時候往往會感覺時間流速開始放慢,而此時此刻,這些怪物們運動的軌跡以及卡亞臉上猖狂的笑意都清晰的呈現在易北的眼睛裏


    “好像還真的來不及了…”易北撩起眼皮,看向誌得意滿的張斌,唇角慢悠悠扯出一個微笑。


    作者有話說:


    今天晚上要趕比賽的代碼,先暫時斷在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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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教堂(三)


    雖然易北嘴上說著“來不及了”, 但他臉上的笑意卻讓張斌覺得很不舒服。


    聯想到易北手裏還有一個神級道具[苗神的心髒],張斌隱約猜出了他為什麽有恃無恐。不過還有一點他想不透,即使易北可以通過[苗神的心髒]複活自己, 隻要護工標牌不迴到他的手裏, 複活再多次也隻會反複被怪物殺死。


    “難道他手裏還有其他道具?”張斌的臉色沉了下去, 如果易北沒有按照計劃死在這個副本裏,那他張斌以後的處境恐怕會非常艱難。


    怪物的包圍圈在不停縮小,大部分怪物都已經蛻變出新的模樣,即使還有人形輪廓, 但絕對不能用“人”這個字來描述它們。完全異化之後, 這些東西的速度顯然快了許多, 包圍圈也迅速縮小了一半。


    半空中閃過一道白光,刻印玫瑰花紋路的銀色懷表從半空中掉落下來。一隻修長的手握住懷表,表帶順著手腕纏上,猶如一條靈活的銀蛇。


    易北迅速撥開表蓋, 表盤上的時間急速迴轉, 短時針定格在數字6上。


    “嘀嗒、嘀嗒”分針快速轉動,最終在數字9和10之間停了下來


    陰冷的風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灌進走廊,靠近牆壁的玩家忍不住抱緊手臂打了個寒戰。“嘀嗒、嘀嗒……”懷表的指針分明已經停了下來,但秒針走動的聲音依然不斷在傳來。


    “轟隆隆”電梯門打開的聲音伴隨著驟然炸響的驚雷,就像是死亡的號角。


    強壯如小山般的男人身上披著黑色雨衣,帽簷壓低, 身上的雨水像是小溪般滴滴答答流淌下來。而就在他的塑料雨衣下,露出了半截泛著寒光的菜刀。


    羅廣抬起頭,遙遙與被那些人形怪物包圍住的易北對視。作為[瘋人院怪談]副本的隱藏npc, 在這個副本裏保護玩家勢必會違反規則, 他也會因此受到規則的懲罰, 但如果是為了妮妮,無論做什麽他都可以毫不猶豫。


    “羅廣。”易北的聲音很平靜,就像是沒有風過的水麵:“現在對我開啟第三次狩獵。”


    易北的聲音不算大,卻讓貼在牆根底下的黎婷婷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青年站得筆直的背影,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這人該不是瘋了吧?


    羅廣和易北幾乎隔了一整條走廊,按理說易北的聲音根本不可能傳進他的耳朵裏。


    但很奇怪,那道聲音就像是貼著他的耳廓響起,清晰的根本無法忽視。


    羅廣的動作頓了一下,幾乎沒有怎麽猶豫,他手裏刀刃上的寒光一閃,握住菜刀的手就像一隻出鞘的箭,朝易北的方向急速劈砍過去。


    他和易北的交易很簡單,他隻需要按照易北的話去做。無論這個表麵上看上去無害的青年做出什麽奇怪的要求,他都會無理由的遵從。


    “玩家請注意,[午夜殺人魔]已開啟第三次狩獵,祝您遊戲愉快。”


    整條走廊裏亂作一團,麵對這個突如其來的npc,大部分玩家都下意識地四散閃躲,各種道具放鞭炮一樣劈裏啪啦地炸開,甚至連那些完全異化的怪物都被衝開。


    然而看著手持菜刀急速奔襲而來的午夜殺人魔羅廣,易北的臉上卻閃過一絲笑意。


    一片混亂當中,自然沒有人注意到那些人形怪物的動作竟然發生了短暫的滯塞,正在揮動得的手臂也卡在半空中,有些怪物甚至因為慣性而重重摔倒在地。


    “還剩最後一個。”易北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他不再等待,全力朝著緊閉的教堂大門跑去。


    羅廣的速度非常快,短短幾秒的時間,那把泛著寒光的刀刃已經幾乎要貼上了易北的後腦。羅廣死死盯住易北的動作,眼眶裏布滿細密的血絲,握住菜刀的手臂上青筋凸鼓。


    從某種程度來說,眼前的青年比他更像是一個瘋子因為隻有瘋子的行徑才從來無法被人預測。


    冷肅的殺氣從背後襲來,易北不僅沒有迴頭,反而像是早有準備一般迅速蹬掉了左右腳上的鞋子,赤腳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磚上。


    “喀噠”似乎有什麽聲音在凝滯的空氣中響了起來。


    與此同時,羅廣短粗的眉毛突然緊皺起,握著菜刀的手臂像是遇見了巨大的阻力,每一根手指都在痙攣般抖動。


    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你……做了什麽?”羅廣艱難的開口,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被按下了慢動作,無論他怎麽調轉肌肉,都無法與那股神秘的力量對抗分毫。


    易北迴答的雲淡風輕:“隻是做了一個試驗罷了。”


    易北的聲音剛剛落下,黑色的濃霧霎那間就從走廊兩側牆壁上的畫框裏湧出。緊接著,一股混著腐爛味道的腥氣瞬間在走廊中爆發出來,離牆壁比較近的幾個隊伍當即立斷離開,警惕地看著那些盤桓著黑色霧氣的畫框。


    隻要這些黑霧裏的東西表現出攻擊的意向,他們就會立刻拿出道具,保住自己的性命。


    黑霧中參雜著幾道痛苦的哭號,緊接著圍繞在畫框周圍的黑霧忽然分出幾條枝杈,末梢深深紮入畫框表麵,就像不斷被畫框裏的東西汲取走營養,而原本空白的畫框中竟然也開始慢慢浮現出幾張黑白的麵孔。


    這些麵孔有白發蒼蒼的年老者,也有頭發高盤起的中年女人,還有麵向兇惡的胖男人。唯一的相同點在於,這些畫麵的眼眶裏都沒有眼珠,但每一個人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些畫像包含惡意的凝視。


    那些停滯在原地像是按下了暫停鍵的怪物們忽然動了,相比之前他們簡直就像剛護理完畢的機床,速度快的驚人,四肢上的肌肉高高隆起,僅僅幾個起躍之前,幾隻張牙舞爪的怪物就已經來到了易北的背後。


    張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為什麽之前那些怪物會突然停止攻擊,為什麽雨衣男人沒有殺掉易北,為什麽現在這些怪物又突然發起攻擊?他就像站在一團巨大的迷霧前,而易北就是那個把迷霧從潘多拉魔盒裏放出來的瘋子。


    怪談劇場簡直如同冷水下了滾油鍋,數不清的彈幕鋪蓋滿了主屏幕:


    “不是,他擱這兒養蠱呢??”


    “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我算是見過活生生把自己作死的人了,直接讓午夜殺人魔保護自己不就好了?”


    “雖然我也沒看懂易大佬這一波操作,不過我相信他這麽做肯定有理由!”


    “短短一分鍾招惹了三批boss……我服!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麽理由。”


    “我記得易北手裏有複活道具,他該不會隻是想體驗一下不同類型的死法吧?”


    “嗬嗬嗬嗬嗬,比小生還變態,小生可快要愛上他了……”


    “不要的複活道具送給我好不好啊!!”


    ……


    易北沒有自殺的理由,比起被怪物撕碎這種毫無美感的死法,他隻想活下去,直到為自己找到最完美的死亡方式。


    他的背後響起幾聲極為尖銳的嘶吼,不用迴頭他都知道那些畸形的怪物已經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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