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經曆一場小規模的炮擊並沒有讓國際縱隊傷筋動骨,最多就是損失了一些衝在最前麵的士兵,而這一批中還有一部分人因為自己的粗心大意,不覺得頭疼是問題而忽略了自己的傷情,導致後麵又死掉了一些。


    被送到醫療站的要不是從外表上一眼就能看出來受傷的,要不就是當場昏迷的,陳阿根就屬於後者。


    手術室裏,秦恩正搶救著內髒大麵積出血的患者,受傷的情況即便是他也有些手忙腳亂,沒辦法,腸子下麵出血,總得有個人來幫忙把腸子弄到一邊,然後才能看到出血點。


    做完還得把腸子捋一遍,看看有沒有被炸斷的,或者被燒的壞死的,把壞死的剪掉,做個標記,也不縫合,甚至腹腔都不關上,敷上道具箱帶來的無菌保鮮膜,就這麽抬上卡車,迅速送往最近的醫院。


    有一次抬擔架的士兵無意間透過保鮮膜看到了沒有關閉的腹腔,嚇得他差點把擔架掉在地上,隨後營地裏便傳出了帳篷裏有吃人腸子的惡魔的傳言,使得營地裏的人們走路都離得帳篷遠遠地,生怕裏麵突然冒出來一隻惡魔的觸須將自己卷進去吃掉。


    秦恩聽著白井那誇張的的描述,幾乎就要把秦恩比喻成了吃人的魔頭,起初秦恩還會覺得有那麽一點不舒服,自己在這裏累死累活的救人,背地裏卻被人說閑話,著擱誰都受不了。


    但轉念一想,反正自己也和這些人沒什麽交集,他們也不認識我,更沒有將秦恩稱之為魔鬼,而是說的帳篷裏有魔鬼。這樣的話反倒是對秦恩有一定的好處,這樣在外麵圍觀的無關人員就會減少,進出口應該就不會再出現之前那樣的擁堵的情況了。


    陳文繞也不是沒見過手術是什麽樣的,訓練的時候,自己幾個人沒少在勒夫身邊學習,人家的手術,基本都是以縫合作為結尾,到了秦恩這倒好,敞著肚子就給人家送走了,這讓第一次見到這種手術的陳文繞有些接受不能。


    “兄弟啊,你這是不是忘了點什麽?”望著迅速被抬上卡車的傷員,陳文繞不由得問道。


    “忘了什麽?”秦恩扭頭看了眼皺著眉頭的陳文繞,抬了抬眉毛。


    “勒夫他們做手術都是做完的,怎麽到你這隻做一半啊,另一半誰做?”


    “當然是誰接到傷員誰做啊,剩下的就交給後方醫生處理就好了。”秦恩的理所當然的說道:“這有什麽問題嗎?”


    “額,問題......”陳文繞其實很想說自己滿肚子都是問題,但現在並不是一個很好的答疑解惑時間,還有源源不斷的傷員正運送過來,而整個醫療站卻隻有兩個人,陳阿根昏迷至今不知道什麽情況,瓦西裏幹脆就玩失蹤了,但願他還活的好好地,等他迴來再好好教訓他。


    陳文繞腦子裏各種想法不斷地交織,就如同裂變反應一般不斷的產生新的想法,漸漸地偏離了最開始的打算,直到秦恩指揮著擔架兵將另一個被炸的血肉模糊不知生死的士兵抬進了手術室。


    心中的疑惑沒有絲毫的減少,但一想到秦恩的水平,陳文繞暫時將心中的疑惑壓了下去,再次忙碌了起來。


    白井早就找準時機跑掉了,畢竟馬上就要到吃飯的時間,他還要迴去準備晚餐,直到迴到廚房,白井才猛然想起自己去找秦恩的目的,沒想到談話沒談成,反倒是被拉著打了一下午的雜,這讓他苦惱的揉了揉腦袋。


    炊事班班長注意到白井迴來,頭也沒抬的問道:“去談完話了?”


    白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那邊太忙了,被拉著拖了一下午的地。”


    “拖地?拖地做什麽?”


    “地上全是血,要及時弄幹淨,不然會滑到。”


    班長恍然大悟:“這不就跟我們殺豬一樣,前兩天你不是還摔倒了一次,殺豬刀差一點就紮到你的命根子。”一說起這個,班長努力的憋著笑,繼續切著菜,但他不斷地顫抖的手出賣的他的表情。


    白井羞愧的幾乎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滿臉漲紅,反駁道:“那次隻是失誤!失誤!你們也不敢說自己從來就沒失誤過。”


    “起碼我們把命根子保護的很好。”


    “哈哈哈哈”炊事兵們再也忍不住了,丟掉了手頭的猜到和鏟鍋鏟,扶著灶台爆笑了起來。


    最後還是班長看到白井實在是難堪極了,於是出手製止才結束了者每日一次的調侃時間。


    “你就別想著去前線打仗了,那裏多危險啊,還是在這裏安全,你要是實在是閑得慌就去醫療站幫幫忙,命隻有一條,活著可比什麽都重要一萬倍。”菜刀在手上轉出來個刀花他苦口婆心的勸阻道。


    “但是我來......”


    “你來這是打仗的,不是來做飯的,你這話都說了無數遍了,接下來你還要說你那把珍藏的蘇聯步槍,拜托,醫療站裏那些傷員的慘狀你也都看到了,你總不想自己有一天會變成那樣吧。”


    “為了無產階級革命而犧牲,我死而無憾!”白井聲嘶力竭的喊著,他緊握著拳頭,怒斥道:“那我倒要問問你們來這裏是為了什麽?拋家舍業來到這裏,政府又不會給你們半分薪水,每個人都像你們這樣畏畏縮縮的躲在後麵,那誰來為革命獻身?”


    白井的話就如同刀子一般紮進了在場幾人的胸口中,他們一下子沉默了,是啊,當初自己可是一腔熱血的來到這裏,被分到炊事班時也像白井一樣憤憤不平,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見過太多原本熟悉的麵孔被像牲口一般一車一車的拉迴去。


    他們也是人,也會感到恐懼,來之前的滿腔熱血被這一幕幕慘狀徹底澆滅,如今隻是在按部就班的完成自己的工作罷了


    但他們的心裏並不想承認自己怕了,於是大聲辯解道:“做飯怎麽了?革命戰士也要吃飯,我們給革命戰士做飯不就是在為革命事業做貢獻嗎?又不是隻有打仗才叫做貢獻,難道醫生救人在你眼裏也不算是做貢獻?”


    白井頓時啞口無言,他感受著眾人的灼灼眼光,丟下一句:“反正我就是要去打仗。”一轉身走出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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