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畢竟是昌平大長公主的心頭肉,對衛祈軒再不滿,依舊想保全她的女兒。


    兩人出了屋子,走到空曠的長廊下,眼見下人們識趣地遠遠跟在後頭,金枝才同韶華郡主喜笑顏開道:「今日,多謝大姊解圍了。」


    「自家姊妹,談何謝字,妹子同大姊生分了。」韶華郡主打量起這個多年未見的小妹,良久才像大姊姊似的拍了拍金枝的腦袋,嘴裏含笑,「你長大了,雖說還是莽撞衝動了些,卻也懂得審時度勢,不再是當年那個紈褲少女。」


    金枝雙手負背,歪著腦袋瞅著她,挑眉道:「嗯,我就當大姊這是在誇我了。」


    韶華郡主噗嗤一笑,「嗯,臉皮也越發厚了,不錯不錯。」


    金枝想到昌平大長公主剛才的態度,不免歎息,「我見三哥三嫂來碼頭接我,迴府後管家熱切相迎,告知是爹親口囑咐的意思,就自以為是認為娘也是讚同的,沒想到我才對太後不敬,娘就這般抗拒,忙板著臉色嚴厲地敲打我。」


    韶華郡主看向昌平大長公主的院落,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娘是聖祖皇帝的嫡親妹妹,是齊國的公主,身體裏流淌的是皇族正統血脈,同我們這種血脈不純的皇族後裔,對待齊國的情感是不同的。」


    金枝直言道:「爹的意思與娘相反?」


    韶華郡主如實道:「談不上讚同,隻能說不抗拒。爹是商賈出身,在朝堂中打滾幾十年,經曆太多次因政變造成的血流成河,看事透澈,自然是利字當頭,自家人總是比外人信得過。不過,爹要看妹夫對你的態度,若是表麵功夫,他就怕賠了夫人又折兵。」


    金枝沉吟不語。


    韶華郡主用手肘碰了下她,問道:「怎麽,覺得像是一樁交易,你成了一件物品,被人肆意擺弄,不高興了?」


    金枝搖頭,有感而發地道:「我們這種人家,談真心是最難能可貴的。奈何,我們家皆出情種,一個個拖家帶口的,自然有可能顧此失彼,爹考慮相爺對我的態度,雖說最主要是為了判定籌碼是否穩妥,也何嚐不是為了我的將來著想?」


    「你能想明白就好。」韶華郡主的目光落在西邊,那個遙遠的天空下,有她的家,有她的子女,有她珍視、心甘情願豁出性命的一切,如今,她也正在為子女的未來搏一個前程。


    韶華郡主收迴目光,投向金枝身上,苦笑道:「妹子,你的孩子還沒出世,尚且不能感受到大姊對於膝下子女的羈絆,他們真是太可愛了,是我與相公生命的延續,為了孩子們,我本不願冒此風險摻和進來,可是相公說服了我。


    「他說聖祖皇帝的時代早已過去,當年的君臣情誼也隨之埋入黃土;先帝在位時,相公與之交情深厚,倒也相安無事。如今新帝繼位,平西王府手握重兵,怎能不讓人忌憚?太後並非寬容大度之人,對待扶持她上位的嫡親弟弟尚且不能容忍,何況與之毫無血緣關係的平西王府?太後政權穩固後,收權削爵倒還是輕的,就怕栽贓個罪名,累及全族。」


    金枝驚訝地看著韶華郡主,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來。


    韶華郡主嫣然一笑,柔弱的女子容顏裏透著剛強堅毅,「妹妹呀,妹夫同相公私交再好,也不能比擬咱們手足之情,這是他們心底的顧慮,也是不敢道出口的話。」


    金枝懂了,韶華郡主這是借她的口帶話給衛祈軒,平西王府絕不會背棄衛祈軒。


    金枝在昌平大長公主處吃了閉門羹,還被訓斥,離開侯府時依舊提不起精神,反觀容光煥發的衛祈軒,為何四打一,加一內奸,他可以大獲全勝,而她一對一,加一輔助,卻輸得一敗塗地?


    她開始反思,「難道我不夠聰明?」


    馬車裏,衛祈軒正拿著一份密函在看,聽她自語,從容地放下密函,補刀,「你聰明過嗎?為夫怎麽不記得了。」


    金枝嘴角抽完,立刻想到反擊,「足智多謀的丞相大人,當年怎麽沒想出辦法拒絕我這笨女人入門?也不怕拉低你未來嫡子的能力。」


    衛祈軒莞爾,委婉道:「為夫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一般來說,嫡子會像夫人多一些,所以為夫想好了,將來為他尋一門好親事,兒媳婦必須剽悍,那孫子的腦袋隨了兒媳婦,自然就拉迴了平均水準以上。如此,為夫也算後繼有人了。」


    金枝無語,「……你不怕外戚專權,劫了你的家業?」


    衛祈軒「嗯」了一聲,「夫人想的周到,若是兒媳婦不安分,就去母留子好了。」


    金枝震驚了,未來兒媳婦有這樣無節操的公公,真的有命活著?


    「你、你不怕孫子恨你,同你拚命?」


    衛祈軒微微蹙眉,沉吟片刻才道:「為夫也覺得這樣太殘忍了,要不夫人為了你的嫡子,你殘忍一迴吧。」


    金枝徹底語噎。


    衛祈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或者,夫人在旁看著兒媳婦對嫡子殘忍?」


    為何一句不夠聰明,可以引發兒媳婦慘死的血案?金枝道:「我覺得選擇一位心地善良的兒媳婦很重要,不夠聰明沒關係,反正相爺你才智超群,嫡子的聰明水準隻要在平均線上,還是可以保住家業的。」


    衛祈軒想了想,提議道:「為夫不介意夫人生個嫡女,到時候找個差不多的女婿就好。」


    金枝腦海裏莫名地閃過女版的衛祈軒,妖孽二字烙在腦海。


    「我覺得還是生嫡子來得好,我怕女兒嫁出去,禍害別人家裏,鳩占鵲巢……」


    衛祈軒挑眉,半倚靠著車廂,嘴角忽地揚起一抹放蕩不羈的微笑,勾魂攝魄地瞅著她。


    金枝對上他的目光,心底莫名地直發虛,每每見他故作深沉、溫文爾雅的模樣,實則窺探獵物以待捕獲的禽獸內心,衣冠禽獸四字就直敲她的心房。


    他笑得極具魅惑,「為夫觀夫人精神抖擻,看來漫漫長夜可以不用寂寞了。」


    這是要宣戰?可以投降不?金枝趕忙搶救道:「大夫說一路上舟車勞頓,讓我迴府就好生休養。」哪想得到,上方瞬間被陰影籠罩,衛祈軒偉岸的身軀逼迫而來,溫熱的吐息灼燒著她的耳根,她心跳加速,臉色泛起潮紅,不知所措地準備任他宰割。


    他的唇幾乎貼在她的耳根上,嗓音輕輕,透著三分笑意,「夫人,離開宛城,這一路上你都在吃與睡,今兒一早,為夫特意讓大夫給你把了平安脈。」


    平安脈!金枝憶起大夫摸著山羊胡同衛祈軒笑了一下,似乎心照不宣打了個暗號,當時卻同她說:「胎象穩妥,郡主多加休息就好。」如今才意識到,他根本就是在下套!


    迴神後,金枝準備怒視控訴,誰知剛轉頭,豆腐就送上門了。


    唇瓣被他整個含住,喉嚨裏咕嚕一聲,禁不住地顫了下,卻換來更加貪婪的索取,她順從地閉著眼睛,卻覺得漸漸缺氧,雙手本能地攀上他的脖子,脫力後軟倒在他的懷裏。


    趕馬的阿城突然十萬火急似的插嘴,「主子,到了、到了!」


    衛祈軒抱著金枝下馬車,丟下一臉懵然,不知所措的寶珠、銀珠,直接進了丞相府。


    銀珠一臉驚詫,「是不是夫人身子不舒服?我看見夫人縮在相爺懷裏一動不動的。」


    聽聞,寶珠臉色不好,急急想要追上去,卻被阿城攔下,蹙眉道:「請讓一讓。」


    阿城看了兩個小丫頭片子一眼,歎了口氣,「你們現在追上去壞了主子好事,會被主子招來暗衛狠狠毒打一頓。」


    銀珠皺眉,「為何?」


    寶珠拉了拉她的袖子,搖了搖頭,臉上多了一抹羞紅,尷尬道:「多謝阿城大哥提點。」話盡,忙拽走依舊懵然的銀珠落荒而逃。


    管家衛仁在獲得衛祈軒的讚揚後,目送主子抱著夫人直奔修繕好的主屋,笑得一臉高深莫測。


    下人們立時有人奉承道:「還是衛管家知曉相爺的心意,竟然提前備好了洗澡水,真是體貼入微,怪不得相爺會誇讚衛管家辦事得力呢。」


    衛仁哈哈大笑,有意提點,「相爺、夫人歸來,必定勞累,洗澡水燒著又能浪費多少柴火?」


    下人們點頭稱是。


    衛仁心底卻在想,主子心裏滿滿地都是夫人,也不知道夫人喜好什麽?他也好尋些由頭討夫人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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