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迴頭看一眼林大丞相眼中卻有憂色：“以他為相多年的權謀來說，絕不可能僅僅如此。我想，他定還有其它後招才對。”
沈小小也感覺今天林家的安排太兒戲了：“不說丞相大人夫妻的手段，就單論林素君也不可能就隻有這點手段啊，潑杯水？真不象是他們林家人所為。”
一定有鬼。這是他們兩人的共識，可是眼下他們卻不知道林家人的後招是什麽：如果說和皇上的相召有關——沈小小隻要入了宮，就不會再有太大的危險了啊。
再者，林大丞相能讓人驚動皇帝，但是卻不能左右皇帝，更不要說利用皇帝達到他的目的了：皇帝不是個傻的，林大丞相現在最防備的人就是皇帝了。
太子輕輕一拍沈小小：“你不用擔心，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一切有我呢。”我在，就能保你平安無事。
沈小小扯了一下衣裙：“以後，能不能不穿這重的能壓死人的衣裙？隻穿這些就累的我半死，還浪費了多少時間？”
她又把頭上的釵拔下來好幾個：“壓的我脖子酸疼酸疼的，走個路都不能太快了，不然前麵這兩隻步搖上的珠子，非甩在我臉上不可。”
太子一下子抱住了沈小小大笑：“甩在臉上？我還是真是第一次聽人如此形容步搖。你不知道，有很多女子都喜歡步搖的……”
“我也喜歡啊。”沈小小打斷了太子的話：“什麽金銀頭麵，什麽珠寶首飾，我統統很喜歡，非常的喜歡。可是再喜歡也不能弄一頭出來啊，很累的。”
太子笑著點頭：“隻要不在父皇和母後麵前，其它的隨便你。父皇和母後麵前，你隻要不太素了，過的去就可以，不必弄成今天這個樣子。”
原本太子一直戒備著路上出事，因為林府之內的安排實在是入不得他的眼，可是他再次料錯了，一路上他們是平平安安。
直到進了宮門，太子還有些不放心，想要把沈小小送迴東宮再去見皇帝：他還是認為，林家人肯定有後招。
但是皇帝的人就在宮門那裏等著他，此時去送沈小小，那就是在皇帝麵前給沈小小上眼藥水啊；所以太子隻能叮囑了幾句香蘭，才轉身跟人走了。
沈小小目送太子離開，就帶著人向東宮行去：瑚兒去傳代步的小輦，但是還要一會兒才到——她不想幹巴巴的等著，隻能頂著一頭的珠翠緩緩而行。
轉過一座假山後，她還是放棄了：“現在就把頭上這些給我弄下來吧。”
可是香蘭等人卻像沒有聽到般，沒有一個人上前來幫她，這讓沈小小有些無奈：“我知道這些是身份的像征，但是……”她轉頭，卻見身後一個人影都沒有了！
香蘭呢？珠兒呢？那些太監宮人呢？沈小小一愣神的功夫，就感覺後腦一陣巨痛傳來，兩眼一黑就暈倒在了地上。
鳳長公主自一旁走出來：“哼，你認為你是太子妃，在宮裏就無人敢動你？就算有皇後娘娘保你，本宮想要對付你，你也跑不了。”
她小手一揮：“把人裝袋子裏送到禦廚房去！其它人，都丟進禦花園的僻靜處好了，等她們醒了天都黑透了。”
自有幾個人按她的吩咐把沈小小塞進了口袋裏。
鳳長公主接連在口袋上踢了好腳，直到累了她才停下來：“好了，送走吧。”她說完轉身哼著歌兒走了，心情極好的模樣。
看著鳳長公主走遠了，拎著口袋的宮人聲音一變，居然是個男聲：“這個蠢蛋！也隻有她能想出把人丟進泔水裏的主意——這也能叫做是教訓？！女人，真是成事不足。”
另外一個宮人開口說話也是男音：“她不蠢，主子們會讓我們來幫她一把？其它人也就罷了，那個香蘭在暗衛裏也是好手，如果不是我們出身一個地方，想要暗算她哪裏會如此容易？”
“走吧。還是去禦廚房一趟，要把事情辦的圓滿，要知道太子可不是個真正的草包，真查起來，就要讓所有人相信是鳳長公主所為。”
“至於人嘛，到時候嘿嘿。”兩個人笑了幾聲，然後抬起人來就走，腳落地時居然沒有一點聲響。
這個時候的林府，林素君咬牙：“我就知道，父親是不會盡力的！那樣的小伎倆能捉到她才怪。她，現在可是嚴防死守著我們府上的人呢，豈會著了道。”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可得手了嗎？在林家動手，那才真是瘋了呢，落在太子的眼中那不是口實？”
她看一眼身邊的綠柳：“你機靈點兒，如果後門那邊有消息，千萬不要耽擱。”
綠柳答應著離開時，林夫人也剛推開林大丞相書房的門，自然也是為了沈小小的事情：她不明白，為什麽林大丞相能放過今天如此好的機會。
林大丞相淡淡的道：“她是有防備的，你也看到了，在府中哪裏會如此容易得手？放心吧，我自有安排——太子在皇上那裏，怎麽也要弄到很晚了。”
“時間足夠。你隻要看著素君，且讓她準備好，隻要人一到就讓她馬上換衣束。”
林夫人雖然不太相信他的話，但是現在她也無法可施，隻能轉身先去佛堂裏看林素君。
她走的很急，進了佛堂門的時候差點被東西絆倒；定睛一看，居然是個口袋，裏麵鼓鼓的不知道裝了什麽東西。
“打開看看。”林夫人先讓人把佛堂的門關上，然後吩咐身邊的錢嬤嬤把口袋解開——佛堂沒有她和她們老爺之命，是無人會靠近的。
“太子妃？”口袋打開，錢嬤嬤看清楚裏麵是個人時，還真的讓人嚇一跳；再一細看居然是太子妃，就更讓人震驚了。
林夫人看清楚真的是沈小小時，先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想到剛剛林大人的話，她也就明白過來：“你快去請老爺過來。”
她自去屋裏喊了林素君出來，也不敢喚人來幫忙，母女二人把沈小小拖進了屋裏。
林素君沒有料到沈小小就這樣到了她的眼前，看仔細確定後，她揚手就給了沈小小幾記耳光！
林夫人一把拉住她：“你做什麽？！”
林素君甩開林夫人的手掌：“不是她，我會不敢見人？！她居然想李代桃全僵，以我的名義長長久久的做太子妃，如此貪心又狠毒的人，殺了都不為過，我打幾記出氣有什麽不對？！”
“母親，你為什麽要護著她？”她不解，更多卻是不滿。
林夫人別過臉去：“什麽護著她？你是太子妃，以後就要在東宮時生活，再之後你就是六宮之首，哪裏還能說動手就親自上手打人的？”
“以後記住，打人手疼，讓人替你代勞就好。”她一麵說一麵去剝沈小小的衣裙：“快換下來，你父親來了就要送你進宮。”
林素君看了一眼沈小小的衣裙：“我不穿她穿過的東西！我是誰，才不會要她用過的東西呢。”
她說完自去旁邊取衣裙，在其中居然抽出了一件和沈小小身上一模一樣的衣裙來：“我自有衣服。”
林夫人看的目瞪口呆：“你、你怎麽會有？”
“她的衣裙也是咱們家給備的，她剛剛入宮，就算是宮裏有人給她做衣裙，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出來。所以，我讓人把給她準備下的衣裙都重新做了一套。”
林素君說著話換起衣裙來，幾下子就穿戴好了；然後摸一下頭發，她歎口氣看向沈小小的發飾：“隻是頭麵首飾什麽的，一時半會兒卻弄不全，隻能將就用她的了。”
她說完看向林夫人：“您還不動手？我現在換了衣裙再動手萬一汙了，到時候便不好了。”
林夫人聞言看看林素君，雖然心中有些傷感，但還是依言蹲下去取沈小小的頭麵首飾，自然不會落下沈小小手腕上的鐲子，還有她腰間所係壓裙的玉環等物。
“真是她？”林丞相自門外進來，錢嬤嬤沒有跟著——她留在了佛堂外。
“我倒是讓他們把人悄悄送來佛堂，不要驚動了我們府上的人；卻沒有想到，他們的手腳如此之快，嗯，要快點，不然太子妃失蹤時間太長，怕太子到時候再找來。”
沈小小已經醒了。剛剛她被拖進屋裏時就醒了過來，但是她不知道要不要讓人林家人知道：她不知道出了事情，但顯然林家人是得手了，她現在身在林府而非宮中。
她要怎麽辦才好？一直裝昏死，林家人也不可能會放過她，說不定會直接讓她自昏死變成真死。
“拉什麽拉，這麽用力你的手腕不疼啊。”她驚慌過後定下神來，也就有了主意，開口說話的同時她推開林夫人爬起身來：“今天，人還真的挺全，嗯，天也不錯。”
沈小小環視一圈後，目光落在了林素君的身上：“我們姐妹又見麵了。嗯，不過今天可不同從前，從前稱姐妹那都是客氣，自今天往後咱們是真正的一家人。”
“你，不要動手。”她輕輕一閃，讓過了林丞相伸過來的手：“這親還沒有認呢，你著什麽急？！虎毒，還不食子呢，我的父親大人。”
林夫人聽的臉色巨變，瞪著沈小小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不能讓她說下去，但是她如果開口斥責，說不定會讓林大丞相真的生疑。
而且，她就是斥責了沈小小也不會住口，到時候越說越多，她家老爺便不是僅僅生疑了。
所以她著急之下，看到身側的擺放的盤子，拿起來對著沈小小狠狠的拍了一下去。
盤子應聲而碎！
沈小小沒有防備，被盤子砸中了後腦殼：她剛剛躲開林丞相的手，哪裏想到林夫人會不開口就直接下黑手呢？
不過盤子殺不死人，沈小小也沒有暈倒在地上，隻不過被砸的有點頭昏；她迴身看向林夫人，見她又拿起了一件擺設來：“母親，你用我換了兒子，如今還要殺我滅口？”
“在佛前你如此做，不說你親手殺了女兒會不會做惡夢，單佛祖也饒不了你吧？你就是叩拜再多，佛祖也不會再保佑你了。”
林夫人砸了沈小小一次，心下已經慌亂了；她沒有親手殺過人，更不曾想過親手殺掉自己的女兒。
所以見沈小小沒有暈過去也沒有死，反而轉過身來後，她也隻是下意識的拿起擺設來：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是要繼續砸下去，還是想要保護自己。
被沈小小一看，她心下慌亂的難以自禁就退了一步，差點就撞在供桌上；再聽到沈小小提到佛祖，抬頭看一眼供奉的菩薩，心下更是生出驚懼來。
鬼神，在信徒們的心中還是極有威懾力的；當然，很多時候都是做了錯事、惡事後，信徒在其腳下懺悔以求心安：可是她們是信的。
林夫人才被嚇到了，手裏的擺設也就舉不起來，緩緩的放了下來；但是她的目光還是不受控製的看向了林大丞相，見到他鐵青的臉，她心知要壞事。
林素君聞言心中也震驚極了，看著沈小小那張臉，她不由自主的就相信了：這樣就解釋的通了，不然的話哪裏會有如此相像的人。
但是她看到父親的目光，便馬上明白過來，這事兒說什麽也不能讓它是真的！
如果沈小小所說是真的，那她和母親都會倒大黴：首先是母親完了，一個無母的孩子在林家算什麽？何況還是一個犯下大錯的母親、被休的母親，她以後怎麽可能抬頭挺胸的做人。
沈小小所說的換兒子，那就是說她林素君在林家沒有同胞的弟弟相扶持了，那她就算還能成為太子妃，失了父親的歡心，還沒有兄弟相助，她就隻是林丞相手上的一枚棋子。
稍有不聽話，林大丞相就能讓她生不如死！因為沒有娘家支持的太子妃或是皇後，在後宮根本不可能站得住腳。
隻是霎間，林素君就想清楚了其利害關係，所以她淡淡的道：“說吧，繼續說下去——這些話還是我教你的，你真以為憑這些就能騙得過人？”
“就算我不在這裏，你也騙不了我父親和母親。不說其它的，如果你真是我的親姐妹，我母親豈會狠得下心來砸你？！我母親向來疼愛自己的兒女，這一點林家上下無人不知。”
林大丞相看一眼林夫人手中的擺設，再看一眼地上的碎片，臉色好了很多：不是林夫人太過疼愛林素君，也不會把林素君寵的無法無天。
所以他認為林素君的話要可信的多——林素君臉上並沒有什麽震驚，如果當真是第一次聽到，此時她就算再掩飾也應該會有蛛絲馬跡的。
“喪心病狂的東西，為了榮華富貴你居然能說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話來！”他瞪著沈小小：“你要如何證實你所言千真萬確？！”
沈小小眨了幾下眼睛：“你真的是人們口中那個英明無比的丞相？她們母女為什麽不敢認我，我能理解，你卻想不到？”
她師父的話果然不假，人們相信的東西永遠是他們想要相信的、願意相信的：和事實沒有什麽關係。
林夫人看一眼林大丞相：“現在，怎麽辦？”
林大丞相看看林素君：“她醒了不是正好？想法子讓她把宮中這幾天的事情都說個詳細，素君都記下了才能萬無一失。”
“時間不多，不能讓太子察覺。你們快點下手，我去通知人準備送素君迴宮。”
他不是沒有一絲懷疑的，但是他此時可沒有時間去細想，還是先把眼前的麻煩解決掉為重。
出點差錯的話，他的前程與身家性命都會沒有：與這些比起來，其它的在他心中都是浮雲。
林大丞相說完轉身就走，臨出門還叮囑了一句：“頂多也就有半個時辰的功夫，你們要快一些。”微微一頓他咳了幾聲：“沒有什麽比素君在東宮立穩腳跟更重要的，所以可以生死不論。”
他說完直接走了，連頭也沒有迴。
沈小小瞪著一雙眼睛：“你、你——！”她的大叫根本沒有用，林大丞相像沒有聽到一樣；而林夫人和林素君也沒有阻止她，因為佛堂周圍無人，沈小小就是叫破喉嚨也沒有用。
“母親，你來動手還是我來動手？”林素君並沒有問林夫人證實沈小小的身份，因為林大丞相的話很正確，她沒有那個時間。
她現在就是想問清楚這幾天沈小小在東宮裏做了什麽，然後她就可以進宮成為太子妃。
吃過苦的林素君，對於榮華富貴有了更多的渴望，尤其是對權勢：如果她能成為皇後，這天下間誰還敢對她棄如敝履？
她定要讓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才能讓那個丟下她的男人悔的腸子都青掉。
林夫人聞言愣了一下：“動、動手？啊，啊。”她看向沈小小，手中拿的東西不自禁的放下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隻是……”
她說到這裏再也說不下去了，剛剛她毫不手軟的打下去，現在怎麽解釋也很蒼白無力。
“你聽我說，現在的事情就是如此，你不能再留在東宮裏，對你對素君都不好。你好好的聽話，把這幾天的事情不分巨細對素君說清楚，然後我馬上送你離開。”
她看著沈小小的眼睛：“給你足夠多的金銀，送你離開京城。我保證，那個誰，他不會著人去追殺你。”
林素君的臉色變了，想要張口說什麽，但是微一思索還是閉上了嘴巴：如果沈小小能買她母親的帳，那還真是能省不少功夫。
沈小小卻握住了身邊的椅子：“我就是太子妃。如果不送我迴去，你們等著被抄家滅門吧！”
她看一眼林素君：“你不是找到如意郎君了，不是為了他連親人都不要了嘛——為了那個男人，你還用我的哥哥來威脅我！”
“你閉嘴，閉嘴！不要在我麵前提那個賤人！”林素君忽然就崩潰了，完全不顧形像的大叫起來：“我會讓他知道什麽叫做後悔，我會讓他知道什麽叫做痛苦？！”
沈小小一點兒也不意外，因為當初對溫潤玉的印像就不好；試想，一個真正的好男人，會在半路上拐了人家的千金大小姐私奔嗎？
更何況溫潤玉是拿著他老師寫給林大丞相的信，和林素君一前一後上路的；卻不想他在半路上把林素君給勾上了：他在那個時候，並不知道林素君已經被賜婚了。
溫潤玉想的隻是，如果能娶到林大丞相的千金為妻，以後他就可以平步青雲了；等到他知道林素君被賜婚後，已經和林素君鬼混在一起，想要抽身卻不是那麽容易了。
但是最終，他並不能忍受自己和林素君平凡度日：並不是不愁吃喝就可以了，他需要的是名聞天下，需要的是人人敬仰。
所以他引著林素君把金銀敗的幾乎幹幹淨淨，再離開時還拿走了林素君僅有的錢財：就為了不讓林素君有法子迴京城。
他要在京城揚名立萬，怎麽能夠讓林素君迴到京城壞他的好事兒？如果不是考慮到他和林素君在一起太久，左鄰右舍都知道他這麽一個人：他都想要殺掉林素君了。
所以他趕在林素君之前到了京城，又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花銀錢走門路，得人舉薦入了六部做個小官兒。
他相信，自己缺的隻是個機會，隻要有機會他定能一飛衝天，讓世人都知道他溫潤玉的大名。
“皇上賜婚的人是我，不是你這個乞丐！”林素君衝過去要抓沈小小，卻被沈小小一掄椅子，給撞的跌坐在地上。
林素君瞪著沈小小：“我要殺了你，一定要殺了你！沒有你，我也有法子在東宮立足，不就是幾天裏事情嘛，沒有你還有瑚兒那個小賤\人呢。”
她指著沈小小瞪向林夫人：“母親，你還在想什麽，殺了她！叫錢嬤嬤進來，我們三人定能製住她——殺了她，馬上就殺了她！我看她還怎麽威脅我？！”
林夫人的臉色蒼白的嚇人：“殺了她？不，不，你不能殺了她，素君，你不能殺了她，你們、你們……”她沒有想到兩個同胞姐妹會成為生死仇人。
“母親！你真認為父親會完全相信，萬一他哪天想起來細查，你要如何說？此人又入過宮，真被太子或是皇上知道，我們所有人都要死——她必須死！”林素君盯著林夫人的眼睛：“必須死。”
“你想讓父親以後不生疑，”她咬著牙瞪著眼，模樣說不出來的嚇人：“還必須由你親自弄死她。”
她說完看向沈小小：“你以為你能搶走我什麽，啊？你什麽也搶不走，你隻會死在我母親的手上。”她把“我母親”三個字咬的極重。
林夫人的身子一晃就坐倒在椅子上：“不，我不能，我不能。她也是，她也是的，素君。我怎麽下得去手，我下不去手。”
她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眼淚嘩嘩的往下淌：“小小，你就聽我一句勸不好嗎？為什麽非要鬧的生死相對？”
“你不要再逼素君了，她可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姐妹——你能為了沈家兩個男娃出生入死，為什麽不能為你的親姐妹著想一二？”
“小小，我的確是對不起你，也的確沒有盡到養育之責，但我倒底是你的生身之母啊。就算是為了還我的生育之恩，你就聽我的勸吧，不要再逼素君了！”
沈小小一直不想麵對林夫人。
剛剛林夫人毫不猶豫的一擊，已經讓她心痛欲碎了；但是她不知道如何應對，真的也迴手給其一下子？！
沈小小不知道，她真的不清楚。她恨林夫人、她也惱林夫人，在東宮之中想起她大婚之夜來相逼，根本不顧忌她的生死時，也曾想過要打、要殺了她。
但是真的看到林夫人時，她卻不知道為什麽不想麵對此人；所以林夫人的所為、所說，她下意識的不去想，就當眼前沒有這個人般。
就像她拿著椅子也隻是對著林素君，連瞧也沒有瞧林夫人；就好像如此，林夫人就真的不在她的麵前一般。
沈小小從來不知道，她最最痛恨的猶豫不決、優柔寡斷，居然也會出現在她的身上：果然是事不在自己身上時，隻是動嘴巴說一說要輕鬆的多。
可是她再想逃避，林夫人卻不容她避開，一句又一句說起來沒有完，還用上了一個“逼”字：你不要再逼素君了！
沈小小一下子就怒了，有股子火氣自心底衝上來，一路就衝到了她的腦門子上：“你說誰在逼誰？！”
她問完，掄起椅子就砸了過去：她是氣壞了，想也沒有想就把椅子丟過去了——直到椅子撞在了林夫人身上，她才醒過味來自己做了什麽。
可是椅子已經撞上了，她腳下衝了兩步又停下來：她在做什麽？！人家可不是她的母親，人家隻是林素君的母親，哪裏用得著她擔什麽心！
她在心裏狠狠的唾棄了自己，卻還是忍不住看向林夫人。
林素君被沈小小嚇得縮了縮肩膀，直到椅子落在地上，她才爬起來衝過去：“母親，你傷到沒有，傷到沒有？我就說她是個畜生，你偏生還想指望她心裏有你這個所謂生母！”
“人家姓沈，姓沈！”她抱住林夫人哭了起來——因為林夫人額頭受了傷，她很小心的“抱”著林夫人的半邊身子，不讓血跡汙了她身上的衣裙。
林夫人被椅子撞到了頭，除了疼痛外還有頭暈：“你、你真為了榮華富貴，要置你的生母和你的胞姐於死地？！”
她也有些怒了，所以口氣便不再像剛剛那麽柔和；她再有不是也是其生母，這天下間哪有兒女對父母動手的道理。
她感覺林素君的話是對的，沈小小雖然是她所生，但卻不是她的女兒了：這些年來她早已經長成了另外一個人，完全不懂禮也不明事理的鄉野之人。
沈小小眼中的一絲擔憂褪去，看著林夫人母女的眼睛漸漸清明起來：“為了榮華富貴，你們能害我，我就不能逼你們了？”
沒有什麽道理可講了，因為林夫人母女的道理，和她的完全不相同；說再多也是雞同鴨講，對方不可能理解——她們不想理解，因為她們眼中隻有她們自己的利益。
隻有利益。
“隻是你們想的很好，但是想要平安入宮，卻要看我答不答應了？”她又拉過椅子來：“林大丞相走了，就算他在，你們三個人也未必是我的對手呢。”
“我想，你們不想鬧的人盡皆知吧——哪怕就是林府的人，你們也不想他們看到兩個林三姑娘吧？所以，你們是要用強，還是把我悄悄送出後門由我自行迴宮？”
是她想的太多了，隻談利益的話，她也不是沒有底牌的嘛；剛剛的傷心也罷，逃避也好，真的是她想的太多了——看林家人做事多幹脆？她應該學著點的。
林夫人和林素君一下子瞪起了眼睛來，看著沈小小有點不知所措了：沈小小的確落在了她們手上，可是沈小小手腳都沒有綁住啊，現在她們想讓沈小小聽話——可是她們卻打不過沈小小。
不要說是她們兩個了，就是再多來幾個她們，麵對沈小小也是白搭進去罷了。
林素君感覺林夫人太蠢了：“為什麽不把她綁起來？！”
林夫人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因為她和錢嬤嬤發現沈小小時，沈小小在口袋是暈死過去的：她也就沒有想起來要把人綁好。
但是現在要怎麽辦？喊錢嬤嬤進來不要緊，問題在於叫了人也白叫，沒有七八個人是製不住沈小小的：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沈小小的存在啊。
“要麽，大家一拍兩散，我得不了好你們也都要賠上性命，大家熱熱鬧鬧去見閻王爺；要麽，你們把我送迴東宮，咱們就當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沈小小也知道林夫人母女不會答應她。
她等的人是太子。
太子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他說過會保護她，哪怕是麵對皇上和皇後他都有法子：隻要時間足夠，太子離開了禦書房定能發現自己失蹤了。
太子就一定會想到林府，也一定會來林府找自己；太子隻要來了，就一定能找到她，並且救下她帶走她。
現在，她隻要拖延時間就可以了；就憑眼前的母女二人，她有信心的很：她不會衝動的以為打動她們母女，就可以大搖大擺的離開林府。
隻要驚動了一個人，被人發現走了太子妃又出現林府裏，相信最快知道消息的人不是太子，而是林大丞相——她連林家大門也走不出去，就會死在林大丞相手上。
林素君咬牙：“你休想！”說完，她看著沈小小張大了嘴巴：“咦，咦——？”
沈小小白了她一眼：“你用的這一招，我三歲的時候就不稀罕……”然後感覺脖子後麵一麻，她人直接軟倒在地上！
她的身後真有人，如果她迴頭的話就能看到錢嬤嬤。
“是老爺走時，喚了大管家給我的這東西。老爺吩咐，如果聽到屋裏響動太大時，就過來瞧瞧，如果夫人吃了虧就讓我用這東西。”她看一眼林素君，再看看躺在地上的沈小小：“我、我沒有認錯人吧？”
她不太確定自己弄暈的人是誰，所以生怕是弄錯了，那就不是幫忙而是害人了。
林素君不耐煩的擺手：“你沒有認錯人。快去拿繩子來，還要快點問問她情況，時間已經要來不及了。”
“現在就來不及了。”林大丞相進來了：“宮裏出現了一點亂子，太子怕是很快就會迴東宮。”他馬上讓錢嬤嬤把沈小小拖進內室，然後才打開門叫了一個包起頭臉的人進來。
“現在，就要把你送迴去，到時候要怎麽做，就看你了。”他看著林素君：“我們一家人的性命，你自己的性命，可全在你的手上了。”
他說完擺了擺手，包著頭臉的人就上前對林素君抱了抱拳頭：“得罪了。”話音一落，他一掌就拍在了林素君的脖子後麵。
林素君被帶走了，屋裏隻餘下林夫人和林大丞相，還有內室地上躺著的沈小小。
林大丞相能如此快的迴來，是因為林大人謹慎，捉太子妃的人和要送他女兒入宮的人，並非是同一幫人。
包起頭臉的人，是他早安排好的，隻負責把人丟進宮中；而去捉沈小小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還有要送人入宮的安排。
林素君本來還有話要說，但是看林丞相的安排，包起頭臉的人也不知道林家有兩個三姑娘，所以隻能把要說的話吞了迴去。
她要說的話，自然就是她和汪輕侯的安排。不過林素君也不在意了，因為她就要進宮了，不管是誰的安排起了作用，結果一樣就可以。
在內室林夫人看著地上的沈小小：“把人，殺了吧。讓人處置好，千萬不要有什麽蛛絲馬跡。”
她倒真的想保沈小小一命，可是沈小小不是個吃虧的性子，醒過來絕不會消停的；哪怕是把沈小小送遠了，她自己有腿難道不會再到京城嘛。
最主要的一點就是，林素君的話提醒了她，想打消林大丞相的疑慮，就要對沈小小鐵石心腸才可以。
如果林大丞相沒有迴來，她自己可以做主的話，她很願意保護沈小小的；可是現在，她也是被逼無奈。
因為林大丞相如果生疑查出真相來，到時候肯定不會放過沈小小，隻不過還要再搭上她這個做母親的性命罷了。
所以，她是真的無奈，就像當年送走沈小小，都因她別無選擇。
林大丞相搖了搖頭：“不可以。嗯，你把人看好，過幾天素君那裏沒有什麽事情，再處置她不遲。”
“如果萬一生變，她或許會救我們一命——哪個為真，哪個為假？嘿，這事兒還不是我們說了算。到時候讓她真去做太子妃，想必她也就不會不配合了。”
林夫人聽的臉色大變，看著自家老爺一時間沒有答出話來；她真的沒有想到，林大丞相還要安排這樣的後招。
“可是，老爺，她隻怕不會聽話的，還有今天的事情，你真的不怕她會得勢後報複？！”她下意識的開了口，可是說完後卻生出後悔來。
林大丞相不知道沈小小是誰，但是她知道啊；不管是沈小小做太子妃，還是林素君做太子妃，予她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現在她之所以支持林素君，那完全是因為林大丞相。
林大人他要的是自己女兒做太子妃，所以林夫人就不能讓沈小小留在東宮。
林大丞相聞言笑了一下：“世上沒有解不開的仇怨，隻有談不妥的利益；她是個聰明人，到時候知道怎麽做。”
“我如果送她坐上太子妃的位子，再送她坐到皇後的位子上，當然要有讓她聽話的手段。”他說完也不再說什麽，背起手來就走了。
沈小小就交給林夫人處置，他完全不用擔心。因為夫妻一體，他相信林夫人不會在利益的事情上犯錯誤。
錢嬤嬤看著林夫人變青的臉，小心翼翼的道：“這樣不是更好？夫人也不必再傷心非要二選一，也不用總是做惡夢了——兩個都保住了，是最好的結果呀。”
“好好安排，就算老爺改了主意，您也能安排姑娘遠走高飛了。”她長長一歎：“原來夫人的決定也是迫不得已。”
林夫人咬著牙：“隻是，老爺為什麽不早說？！還一副要置小小於死地的樣子，如今有些事情自然不同了。”
她卻沒有再說有什麽不同，看一眼內室：“不能鬆綁，好好的看好她吧。其它的，讓我靜一靜想好後再做打算。”
“希望素君能一切平安地。”現在，她的指望全在林素君身上。
林素君現在就躺在地上，後腦被打一個大包來：被人發現的時候，她的人還沒有清醒過來。
這個時候，宮裏的人已經找太子妃有一會兒了，倒是沒有想到太子妃會如此輕易的就找到了——很多人都認為，要麽是太子妃兇多吉少了，要麽就是太子妃自己在耍什麽陰謀詭計。
不管是哪種結果，太子妃早已經不在宮中，就算是把皇宮挖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人：讓所有人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是太子妃就在宮中。
大多數人的猜想都落了空，太子妃還活著，隻是被打傷了後腦而已。在宮中，居然有人敢襲擊太子妃——人是找到了，事情卻並沒有平息，反而有點越演越烈的模樣。
太子妃被找到的時候，林大丞相在書房裏也見到了兩個人，他一臉輕鬆笑容：“倒是有勞兩位了。”
兩個人都戴著麵具，所以看不到他們的神色變化，但是聲音還是聽的出來，他們很有點不好意思：“不敢當，是我們兄弟無能，在宮中根本沒有找到太子妃。”
“就連太子妃身邊伺候的人，我們也沒有找到一個。後來宮中發現太子妃失蹤開始搜查，我們不敢久留，不得已才迴來向大人複命。”
“大人的救命之恩我們沒能有所迴報，以後大人有什麽差遣，我們兄弟定會赴湯蹈火。”
林大丞相的笑容一窒：“你們，沒有找到人？”那佛堂中的太子妃是誰送來的？！
他一念及此，臉色都有點微變。想到可能有人知道他們林家有兩位三姑娘，知曉他們林家在太子妃的事情上，對皇上和太子騙婚：他後背的冷汗霎間猶如泉水般湧出來。
兩個麵具人齊齊點頭：“有負大人所托，也有負大人的信任，我們兄弟特來向大人請罪的。”
他們雖然不知道林大人為什麽要偷迴自己的女兒來，但是看到大丞相變了臉色，也知道此事關係極大。
“啊，沒有什麽，沒有什麽。辛苦你們了，不用放在心上——我想要見女兒，去東宮也就是了。”林大丞相擺了一下手：“那我就不留你們了。”
他說著話打開桌子上的抽屜，拿出一個小盒子來：“這是一點兒身外之物，你們千萬不要和我客氣，不然我會生氣的。”
麵具人對視一眼向林大人抱拳施禮，沒有去接小盒子，齊齊後退然後穿窗而過，直接走人了：他們沒有完成林大人的所托，哪裏還好意思再拿人家的財物。
林大丞相卻沒有動，坐了一會兒拿起書來看，直坐了少半個時辰他才起身；這次他是一路小跑趕去佛堂：他早就想到佛堂去了，但是他怕兩個麵具人有所懷疑，再生出什麽好奇心來。
所以他硬是安坐了一會兒，確定人不會再留在外麵，他才趕到佛堂：他現在顧不上林素君了，因為他及整個林家都有危險了，哪裏還管得著林素君是福還是禍？
“太子妃找到了？！怎麽找到的，她人不是在林府中嘛，怎麽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再迴到宮中？！”陰影之中的人身形挺拔，聲音冰涼的質問著，卻沒有一點的怒氣。
“屬下的確把太子妃丟到林家了，相信他們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不可能把人送迴來的。換作是誰，也要查一下是什麽情況，再決定如何把太子妃送迴來啊，不能直接把人丟進宮中的。”開口之人正是擄走了沈小小的人。
此時他已經不是夜行裝了，而是一身的侍衛裝束，一臉的大胡子讓人很難看清楚此人的臉。
大胡子微微一頓：“不會是太子有所察覺吧？”
“不可能。我已經幾次試探過，太子還是那個樣子——隻想著自保，想著哪一個也不得罪，想著能人人和氣，還想縮在假像裏認為天下太平！”陰影中的人話裏有著說不出來的譏諷，這次話中倒是透出三分的氣惱來。
也不知道他是在氣什麽，不過大胡子可不敢問。
大胡子垂頭：“是，主子的話是不會錯的。那，太子妃的事情——？”
“應該是巧合了吧？林大丞相不是近來有些古怪嘛，可能他也在算計太子。嗯，讓我再想一想，事情要不要繼續。”
這個時候，香蘭、瑚兒和珠兒也被找到了，隻是她們和太子妃昏倒的地方相距太遠了：太子昏倒在東宮附近，而香蘭和太子妃的方向相反，遠在宮中的另一邊角落裏。
如果不是宮中搜尋太子妃，有那麽多的人手的話，她們三個人還真的不可能被人發現。
香蘭看到瑚兒和珠兒時隻有一句話：“是高手，但應該是很熟悉我的人下的手，知道我的弱點才能一擊而中。”
她微眯了一下眼睛：“我們迴去後，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不要胡亂說話，一切都要我們商量後，再同殿下或是太子妃稟明。”
瑚兒和珠兒被嚇得不輕，她們哪裏能想到在宮裏會如此的不安全的呢？自然是香蘭說什麽是什麽，現在香蘭可是她們的主心骨兒。
香蘭迴到東宮的時候，太子已經早一步迴來了：太子妃被找到後，先迴了皇上和皇後——他們做為太子妃的公婆當然要過來探望。
自然少不了禦醫們的請脈，折騰了大半時辰，太子也沒有能和太子妃說上一句話：他倒是看向太子妃好幾次，可是太子妃虛弱的躺著並沒有迴應他一次。
送走了皇帝和皇後，太子終於得到了和太子妃獨處的機會，就連要詢問香蘭三人的事情，他都放到一旁。
不和沈小小說上幾句話，他心裏莫名的恐慌；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仿佛東宮之內少了什麽，讓他迴來後到現在總是心神不寧。
哪怕是看到沈小小本人了，哪怕是聽到禦醫們說沈小小身子沒有大礙，他也無法讓心中的煩燥少一絲一毫。
太子踏進門的時候，林素君坐了起來。
聽到響動她抬頭，正好迎上太子的眼睛，她一按床想要起身，卻仿佛因為身子虛弱又無力的坐了迴去：隻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就有著說不出來的韻味兒。
自然也傳遞了很多東西，比如她很想迎接太子，比如她看到太子的歡喜，以及她現在身子虛弱等等。
真的很容易讓人生出憐愛來——這向來是林素君擅長的，所以才能得非一個男人的愛重。
太子看到一皺眉頭：“你坐著就是了，被人打在腦袋上，還逞什麽強？！”他一定要捉到那個敢打沈小小頭的人。
捉到人後他不會殺了他，但是會讓人每隔上三天，就在他的後腦上來一下狠的，天天讓他的後腦上有個大包。
定要讓他嚐一嚐腦袋被人打出包來的滾味，還要讓他好好的享受這個滋味，一直到他死！
他急走了兩步想要去扶一把沈小小，可是兩步後他咳了幾聲又放緩下來：太心急了些，他又不是那些沒有見過女子的愣頭青。
雖然，他還是冰清玉潔的處男之身，不過他雖然沒有吃豬肉，但還是是知道豬是怎麽迴事兒的。
最主要的是，他可沒有在沈小小那裏感覺到一絲的異樣，所以他不能再快了：一來是怕嚇到她，二來嘛他可不想讓沈小小知道他早早就動了心。
嗯哼，他頂多就承認和沈小小差不多動的心。
太子的腳步緩了緩，林素君當然看在眼中，更是確定太子待沈小小還是不錯的；不過，那是太子把沈小小當成了自己。
現在是換她做太子妃了，自然比沈小小要強很多，定能讓太子除了她之外不會再碰其它的女子！
她，要獨寵，更要寵貫東宮。
沈小小也感覺今天林家的安排太兒戲了：“不說丞相大人夫妻的手段，就單論林素君也不可能就隻有這點手段啊，潑杯水？真不象是他們林家人所為。”
一定有鬼。這是他們兩人的共識，可是眼下他們卻不知道林家人的後招是什麽：如果說和皇上的相召有關——沈小小隻要入了宮，就不會再有太大的危險了啊。
再者，林大丞相能讓人驚動皇帝，但是卻不能左右皇帝，更不要說利用皇帝達到他的目的了：皇帝不是個傻的，林大丞相現在最防備的人就是皇帝了。
太子輕輕一拍沈小小：“你不用擔心，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一切有我呢。”我在，就能保你平安無事。
沈小小扯了一下衣裙：“以後，能不能不穿這重的能壓死人的衣裙？隻穿這些就累的我半死，還浪費了多少時間？”
她又把頭上的釵拔下來好幾個：“壓的我脖子酸疼酸疼的，走個路都不能太快了，不然前麵這兩隻步搖上的珠子，非甩在我臉上不可。”
太子一下子抱住了沈小小大笑：“甩在臉上？我還是真是第一次聽人如此形容步搖。你不知道，有很多女子都喜歡步搖的……”
“我也喜歡啊。”沈小小打斷了太子的話：“什麽金銀頭麵，什麽珠寶首飾，我統統很喜歡，非常的喜歡。可是再喜歡也不能弄一頭出來啊，很累的。”
太子笑著點頭：“隻要不在父皇和母後麵前，其它的隨便你。父皇和母後麵前，你隻要不太素了，過的去就可以，不必弄成今天這個樣子。”
原本太子一直戒備著路上出事，因為林府之內的安排實在是入不得他的眼，可是他再次料錯了，一路上他們是平平安安。
直到進了宮門，太子還有些不放心，想要把沈小小送迴東宮再去見皇帝：他還是認為，林家人肯定有後招。
但是皇帝的人就在宮門那裏等著他，此時去送沈小小，那就是在皇帝麵前給沈小小上眼藥水啊；所以太子隻能叮囑了幾句香蘭，才轉身跟人走了。
沈小小目送太子離開，就帶著人向東宮行去：瑚兒去傳代步的小輦，但是還要一會兒才到——她不想幹巴巴的等著，隻能頂著一頭的珠翠緩緩而行。
轉過一座假山後，她還是放棄了：“現在就把頭上這些給我弄下來吧。”
可是香蘭等人卻像沒有聽到般，沒有一個人上前來幫她，這讓沈小小有些無奈：“我知道這些是身份的像征，但是……”她轉頭，卻見身後一個人影都沒有了！
香蘭呢？珠兒呢？那些太監宮人呢？沈小小一愣神的功夫，就感覺後腦一陣巨痛傳來，兩眼一黑就暈倒在了地上。
鳳長公主自一旁走出來：“哼，你認為你是太子妃，在宮裏就無人敢動你？就算有皇後娘娘保你，本宮想要對付你，你也跑不了。”
她小手一揮：“把人裝袋子裏送到禦廚房去！其它人，都丟進禦花園的僻靜處好了，等她們醒了天都黑透了。”
自有幾個人按她的吩咐把沈小小塞進了口袋裏。
鳳長公主接連在口袋上踢了好腳，直到累了她才停下來：“好了，送走吧。”她說完轉身哼著歌兒走了，心情極好的模樣。
看著鳳長公主走遠了，拎著口袋的宮人聲音一變，居然是個男聲：“這個蠢蛋！也隻有她能想出把人丟進泔水裏的主意——這也能叫做是教訓？！女人，真是成事不足。”
另外一個宮人開口說話也是男音：“她不蠢，主子們會讓我們來幫她一把？其它人也就罷了，那個香蘭在暗衛裏也是好手，如果不是我們出身一個地方，想要暗算她哪裏會如此容易？”
“走吧。還是去禦廚房一趟，要把事情辦的圓滿，要知道太子可不是個真正的草包，真查起來，就要讓所有人相信是鳳長公主所為。”
“至於人嘛，到時候嘿嘿。”兩個人笑了幾聲，然後抬起人來就走，腳落地時居然沒有一點聲響。
這個時候的林府，林素君咬牙：“我就知道，父親是不會盡力的！那樣的小伎倆能捉到她才怪。她，現在可是嚴防死守著我們府上的人呢，豈會著了道。”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可得手了嗎？在林家動手，那才真是瘋了呢，落在太子的眼中那不是口實？”
她看一眼身邊的綠柳：“你機靈點兒，如果後門那邊有消息，千萬不要耽擱。”
綠柳答應著離開時，林夫人也剛推開林大丞相書房的門，自然也是為了沈小小的事情：她不明白，為什麽林大丞相能放過今天如此好的機會。
林大丞相淡淡的道：“她是有防備的，你也看到了，在府中哪裏會如此容易得手？放心吧，我自有安排——太子在皇上那裏，怎麽也要弄到很晚了。”
“時間足夠。你隻要看著素君，且讓她準備好，隻要人一到就讓她馬上換衣束。”
林夫人雖然不太相信他的話，但是現在她也無法可施，隻能轉身先去佛堂裏看林素君。
她走的很急，進了佛堂門的時候差點被東西絆倒；定睛一看，居然是個口袋，裏麵鼓鼓的不知道裝了什麽東西。
“打開看看。”林夫人先讓人把佛堂的門關上，然後吩咐身邊的錢嬤嬤把口袋解開——佛堂沒有她和她們老爺之命，是無人會靠近的。
“太子妃？”口袋打開，錢嬤嬤看清楚裏麵是個人時，還真的讓人嚇一跳；再一細看居然是太子妃，就更讓人震驚了。
林夫人看清楚真的是沈小小時，先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想到剛剛林大人的話，她也就明白過來：“你快去請老爺過來。”
她自去屋裏喊了林素君出來，也不敢喚人來幫忙，母女二人把沈小小拖進了屋裏。
林素君沒有料到沈小小就這樣到了她的眼前，看仔細確定後，她揚手就給了沈小小幾記耳光！
林夫人一把拉住她：“你做什麽？！”
林素君甩開林夫人的手掌：“不是她，我會不敢見人？！她居然想李代桃全僵，以我的名義長長久久的做太子妃，如此貪心又狠毒的人，殺了都不為過，我打幾記出氣有什麽不對？！”
“母親，你為什麽要護著她？”她不解，更多卻是不滿。
林夫人別過臉去：“什麽護著她？你是太子妃，以後就要在東宮時生活，再之後你就是六宮之首，哪裏還能說動手就親自上手打人的？”
“以後記住，打人手疼，讓人替你代勞就好。”她一麵說一麵去剝沈小小的衣裙：“快換下來，你父親來了就要送你進宮。”
林素君看了一眼沈小小的衣裙：“我不穿她穿過的東西！我是誰，才不會要她用過的東西呢。”
她說完自去旁邊取衣裙，在其中居然抽出了一件和沈小小身上一模一樣的衣裙來：“我自有衣服。”
林夫人看的目瞪口呆：“你、你怎麽會有？”
“她的衣裙也是咱們家給備的，她剛剛入宮，就算是宮裏有人給她做衣裙，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出來。所以，我讓人把給她準備下的衣裙都重新做了一套。”
林素君說著話換起衣裙來，幾下子就穿戴好了；然後摸一下頭發，她歎口氣看向沈小小的發飾：“隻是頭麵首飾什麽的，一時半會兒卻弄不全，隻能將就用她的了。”
她說完看向林夫人：“您還不動手？我現在換了衣裙再動手萬一汙了，到時候便不好了。”
林夫人聞言看看林素君，雖然心中有些傷感，但還是依言蹲下去取沈小小的頭麵首飾，自然不會落下沈小小手腕上的鐲子，還有她腰間所係壓裙的玉環等物。
“真是她？”林丞相自門外進來，錢嬤嬤沒有跟著——她留在了佛堂外。
“我倒是讓他們把人悄悄送來佛堂，不要驚動了我們府上的人；卻沒有想到，他們的手腳如此之快，嗯，要快點，不然太子妃失蹤時間太長，怕太子到時候再找來。”
沈小小已經醒了。剛剛她被拖進屋裏時就醒了過來，但是她不知道要不要讓人林家人知道：她不知道出了事情，但顯然林家人是得手了，她現在身在林府而非宮中。
她要怎麽辦才好？一直裝昏死，林家人也不可能會放過她，說不定會直接讓她自昏死變成真死。
“拉什麽拉，這麽用力你的手腕不疼啊。”她驚慌過後定下神來，也就有了主意，開口說話的同時她推開林夫人爬起身來：“今天，人還真的挺全，嗯，天也不錯。”
沈小小環視一圈後，目光落在了林素君的身上：“我們姐妹又見麵了。嗯，不過今天可不同從前，從前稱姐妹那都是客氣，自今天往後咱們是真正的一家人。”
“你，不要動手。”她輕輕一閃，讓過了林丞相伸過來的手：“這親還沒有認呢，你著什麽急？！虎毒，還不食子呢，我的父親大人。”
林夫人聽的臉色巨變，瞪著沈小小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不能讓她說下去，但是她如果開口斥責，說不定會讓林大丞相真的生疑。
而且，她就是斥責了沈小小也不會住口，到時候越說越多，她家老爺便不是僅僅生疑了。
所以她著急之下，看到身側的擺放的盤子，拿起來對著沈小小狠狠的拍了一下去。
盤子應聲而碎！
沈小小沒有防備，被盤子砸中了後腦殼：她剛剛躲開林丞相的手，哪裏想到林夫人會不開口就直接下黑手呢？
不過盤子殺不死人，沈小小也沒有暈倒在地上，隻不過被砸的有點頭昏；她迴身看向林夫人，見她又拿起了一件擺設來：“母親，你用我換了兒子，如今還要殺我滅口？”
“在佛前你如此做，不說你親手殺了女兒會不會做惡夢，單佛祖也饒不了你吧？你就是叩拜再多，佛祖也不會再保佑你了。”
林夫人砸了沈小小一次，心下已經慌亂了；她沒有親手殺過人，更不曾想過親手殺掉自己的女兒。
所以見沈小小沒有暈過去也沒有死，反而轉過身來後，她也隻是下意識的拿起擺設來：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是要繼續砸下去，還是想要保護自己。
被沈小小一看，她心下慌亂的難以自禁就退了一步，差點就撞在供桌上；再聽到沈小小提到佛祖，抬頭看一眼供奉的菩薩，心下更是生出驚懼來。
鬼神，在信徒們的心中還是極有威懾力的；當然，很多時候都是做了錯事、惡事後，信徒在其腳下懺悔以求心安：可是她們是信的。
林夫人才被嚇到了，手裏的擺設也就舉不起來，緩緩的放了下來；但是她的目光還是不受控製的看向了林大丞相，見到他鐵青的臉，她心知要壞事。
林素君聞言心中也震驚極了，看著沈小小那張臉，她不由自主的就相信了：這樣就解釋的通了，不然的話哪裏會有如此相像的人。
但是她看到父親的目光，便馬上明白過來，這事兒說什麽也不能讓它是真的！
如果沈小小所說是真的，那她和母親都會倒大黴：首先是母親完了，一個無母的孩子在林家算什麽？何況還是一個犯下大錯的母親、被休的母親，她以後怎麽可能抬頭挺胸的做人。
沈小小所說的換兒子，那就是說她林素君在林家沒有同胞的弟弟相扶持了，那她就算還能成為太子妃，失了父親的歡心，還沒有兄弟相助，她就隻是林丞相手上的一枚棋子。
稍有不聽話，林大丞相就能讓她生不如死！因為沒有娘家支持的太子妃或是皇後，在後宮根本不可能站得住腳。
隻是霎間，林素君就想清楚了其利害關係，所以她淡淡的道：“說吧，繼續說下去——這些話還是我教你的，你真以為憑這些就能騙得過人？”
“就算我不在這裏，你也騙不了我父親和母親。不說其它的，如果你真是我的親姐妹，我母親豈會狠得下心來砸你？！我母親向來疼愛自己的兒女，這一點林家上下無人不知。”
林大丞相看一眼林夫人手中的擺設，再看一眼地上的碎片，臉色好了很多：不是林夫人太過疼愛林素君，也不會把林素君寵的無法無天。
所以他認為林素君的話要可信的多——林素君臉上並沒有什麽震驚，如果當真是第一次聽到，此時她就算再掩飾也應該會有蛛絲馬跡的。
“喪心病狂的東西，為了榮華富貴你居然能說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話來！”他瞪著沈小小：“你要如何證實你所言千真萬確？！”
沈小小眨了幾下眼睛：“你真的是人們口中那個英明無比的丞相？她們母女為什麽不敢認我，我能理解，你卻想不到？”
她師父的話果然不假，人們相信的東西永遠是他們想要相信的、願意相信的：和事實沒有什麽關係。
林夫人看一眼林大丞相：“現在，怎麽辦？”
林大丞相看看林素君：“她醒了不是正好？想法子讓她把宮中這幾天的事情都說個詳細，素君都記下了才能萬無一失。”
“時間不多，不能讓太子察覺。你們快點下手，我去通知人準備送素君迴宮。”
他不是沒有一絲懷疑的，但是他此時可沒有時間去細想，還是先把眼前的麻煩解決掉為重。
出點差錯的話，他的前程與身家性命都會沒有：與這些比起來，其它的在他心中都是浮雲。
林大丞相說完轉身就走，臨出門還叮囑了一句：“頂多也就有半個時辰的功夫，你們要快一些。”微微一頓他咳了幾聲：“沒有什麽比素君在東宮立穩腳跟更重要的，所以可以生死不論。”
他說完直接走了，連頭也沒有迴。
沈小小瞪著一雙眼睛：“你、你——！”她的大叫根本沒有用，林大丞相像沒有聽到一樣；而林夫人和林素君也沒有阻止她，因為佛堂周圍無人，沈小小就是叫破喉嚨也沒有用。
“母親，你來動手還是我來動手？”林素君並沒有問林夫人證實沈小小的身份，因為林大丞相的話很正確，她沒有那個時間。
她現在就是想問清楚這幾天沈小小在東宮裏做了什麽，然後她就可以進宮成為太子妃。
吃過苦的林素君，對於榮華富貴有了更多的渴望，尤其是對權勢：如果她能成為皇後，這天下間誰還敢對她棄如敝履？
她定要讓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才能讓那個丟下她的男人悔的腸子都青掉。
林夫人聞言愣了一下：“動、動手？啊，啊。”她看向沈小小，手中拿的東西不自禁的放下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隻是……”
她說到這裏再也說不下去了，剛剛她毫不手軟的打下去，現在怎麽解釋也很蒼白無力。
“你聽我說，現在的事情就是如此，你不能再留在東宮裏，對你對素君都不好。你好好的聽話，把這幾天的事情不分巨細對素君說清楚，然後我馬上送你離開。”
她看著沈小小的眼睛：“給你足夠多的金銀，送你離開京城。我保證，那個誰，他不會著人去追殺你。”
林素君的臉色變了，想要張口說什麽，但是微一思索還是閉上了嘴巴：如果沈小小能買她母親的帳，那還真是能省不少功夫。
沈小小卻握住了身邊的椅子：“我就是太子妃。如果不送我迴去，你們等著被抄家滅門吧！”
她看一眼林素君：“你不是找到如意郎君了，不是為了他連親人都不要了嘛——為了那個男人，你還用我的哥哥來威脅我！”
“你閉嘴，閉嘴！不要在我麵前提那個賤人！”林素君忽然就崩潰了，完全不顧形像的大叫起來：“我會讓他知道什麽叫做後悔，我會讓他知道什麽叫做痛苦？！”
沈小小一點兒也不意外，因為當初對溫潤玉的印像就不好；試想，一個真正的好男人，會在半路上拐了人家的千金大小姐私奔嗎？
更何況溫潤玉是拿著他老師寫給林大丞相的信，和林素君一前一後上路的；卻不想他在半路上把林素君給勾上了：他在那個時候，並不知道林素君已經被賜婚了。
溫潤玉想的隻是，如果能娶到林大丞相的千金為妻，以後他就可以平步青雲了；等到他知道林素君被賜婚後，已經和林素君鬼混在一起，想要抽身卻不是那麽容易了。
但是最終，他並不能忍受自己和林素君平凡度日：並不是不愁吃喝就可以了，他需要的是名聞天下，需要的是人人敬仰。
所以他引著林素君把金銀敗的幾乎幹幹淨淨，再離開時還拿走了林素君僅有的錢財：就為了不讓林素君有法子迴京城。
他要在京城揚名立萬，怎麽能夠讓林素君迴到京城壞他的好事兒？如果不是考慮到他和林素君在一起太久，左鄰右舍都知道他這麽一個人：他都想要殺掉林素君了。
所以他趕在林素君之前到了京城，又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花銀錢走門路，得人舉薦入了六部做個小官兒。
他相信，自己缺的隻是個機會，隻要有機會他定能一飛衝天，讓世人都知道他溫潤玉的大名。
“皇上賜婚的人是我，不是你這個乞丐！”林素君衝過去要抓沈小小，卻被沈小小一掄椅子，給撞的跌坐在地上。
林素君瞪著沈小小：“我要殺了你，一定要殺了你！沒有你，我也有法子在東宮立足，不就是幾天裏事情嘛，沒有你還有瑚兒那個小賤\人呢。”
她指著沈小小瞪向林夫人：“母親，你還在想什麽，殺了她！叫錢嬤嬤進來，我們三人定能製住她——殺了她，馬上就殺了她！我看她還怎麽威脅我？！”
林夫人的臉色蒼白的嚇人：“殺了她？不，不，你不能殺了她，素君，你不能殺了她，你們、你們……”她沒有想到兩個同胞姐妹會成為生死仇人。
“母親！你真認為父親會完全相信，萬一他哪天想起來細查，你要如何說？此人又入過宮，真被太子或是皇上知道，我們所有人都要死——她必須死！”林素君盯著林夫人的眼睛：“必須死。”
“你想讓父親以後不生疑，”她咬著牙瞪著眼，模樣說不出來的嚇人：“還必須由你親自弄死她。”
她說完看向沈小小：“你以為你能搶走我什麽，啊？你什麽也搶不走，你隻會死在我母親的手上。”她把“我母親”三個字咬的極重。
林夫人的身子一晃就坐倒在椅子上：“不，我不能，我不能。她也是，她也是的，素君。我怎麽下得去手，我下不去手。”
她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眼淚嘩嘩的往下淌：“小小，你就聽我一句勸不好嗎？為什麽非要鬧的生死相對？”
“你不要再逼素君了，她可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姐妹——你能為了沈家兩個男娃出生入死，為什麽不能為你的親姐妹著想一二？”
“小小，我的確是對不起你，也的確沒有盡到養育之責，但我倒底是你的生身之母啊。就算是為了還我的生育之恩，你就聽我的勸吧，不要再逼素君了！”
沈小小一直不想麵對林夫人。
剛剛林夫人毫不猶豫的一擊，已經讓她心痛欲碎了；但是她不知道如何應對，真的也迴手給其一下子？！
沈小小不知道，她真的不清楚。她恨林夫人、她也惱林夫人，在東宮之中想起她大婚之夜來相逼，根本不顧忌她的生死時，也曾想過要打、要殺了她。
但是真的看到林夫人時，她卻不知道為什麽不想麵對此人；所以林夫人的所為、所說，她下意識的不去想，就當眼前沒有這個人般。
就像她拿著椅子也隻是對著林素君，連瞧也沒有瞧林夫人；就好像如此，林夫人就真的不在她的麵前一般。
沈小小從來不知道，她最最痛恨的猶豫不決、優柔寡斷，居然也會出現在她的身上：果然是事不在自己身上時，隻是動嘴巴說一說要輕鬆的多。
可是她再想逃避，林夫人卻不容她避開，一句又一句說起來沒有完，還用上了一個“逼”字：你不要再逼素君了！
沈小小一下子就怒了，有股子火氣自心底衝上來，一路就衝到了她的腦門子上：“你說誰在逼誰？！”
她問完，掄起椅子就砸了過去：她是氣壞了，想也沒有想就把椅子丟過去了——直到椅子撞在了林夫人身上，她才醒過味來自己做了什麽。
可是椅子已經撞上了，她腳下衝了兩步又停下來：她在做什麽？！人家可不是她的母親，人家隻是林素君的母親，哪裏用得著她擔什麽心！
她在心裏狠狠的唾棄了自己，卻還是忍不住看向林夫人。
林素君被沈小小嚇得縮了縮肩膀，直到椅子落在地上，她才爬起來衝過去：“母親，你傷到沒有，傷到沒有？我就說她是個畜生，你偏生還想指望她心裏有你這個所謂生母！”
“人家姓沈，姓沈！”她抱住林夫人哭了起來——因為林夫人額頭受了傷，她很小心的“抱”著林夫人的半邊身子，不讓血跡汙了她身上的衣裙。
林夫人被椅子撞到了頭，除了疼痛外還有頭暈：“你、你真為了榮華富貴，要置你的生母和你的胞姐於死地？！”
她也有些怒了，所以口氣便不再像剛剛那麽柔和；她再有不是也是其生母，這天下間哪有兒女對父母動手的道理。
她感覺林素君的話是對的，沈小小雖然是她所生，但卻不是她的女兒了：這些年來她早已經長成了另外一個人，完全不懂禮也不明事理的鄉野之人。
沈小小眼中的一絲擔憂褪去，看著林夫人母女的眼睛漸漸清明起來：“為了榮華富貴，你們能害我，我就不能逼你們了？”
沒有什麽道理可講了，因為林夫人母女的道理，和她的完全不相同；說再多也是雞同鴨講，對方不可能理解——她們不想理解，因為她們眼中隻有她們自己的利益。
隻有利益。
“隻是你們想的很好，但是想要平安入宮，卻要看我答不答應了？”她又拉過椅子來：“林大丞相走了，就算他在，你們三個人也未必是我的對手呢。”
“我想，你們不想鬧的人盡皆知吧——哪怕就是林府的人，你們也不想他們看到兩個林三姑娘吧？所以，你們是要用強，還是把我悄悄送出後門由我自行迴宮？”
是她想的太多了，隻談利益的話，她也不是沒有底牌的嘛；剛剛的傷心也罷，逃避也好，真的是她想的太多了——看林家人做事多幹脆？她應該學著點的。
林夫人和林素君一下子瞪起了眼睛來，看著沈小小有點不知所措了：沈小小的確落在了她們手上，可是沈小小手腳都沒有綁住啊，現在她們想讓沈小小聽話——可是她們卻打不過沈小小。
不要說是她們兩個了，就是再多來幾個她們，麵對沈小小也是白搭進去罷了。
林素君感覺林夫人太蠢了：“為什麽不把她綁起來？！”
林夫人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因為她和錢嬤嬤發現沈小小時，沈小小在口袋是暈死過去的：她也就沒有想起來要把人綁好。
但是現在要怎麽辦？喊錢嬤嬤進來不要緊，問題在於叫了人也白叫，沒有七八個人是製不住沈小小的：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沈小小的存在啊。
“要麽，大家一拍兩散，我得不了好你們也都要賠上性命，大家熱熱鬧鬧去見閻王爺；要麽，你們把我送迴東宮，咱們就當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沈小小也知道林夫人母女不會答應她。
她等的人是太子。
太子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他說過會保護她，哪怕是麵對皇上和皇後他都有法子：隻要時間足夠，太子離開了禦書房定能發現自己失蹤了。
太子就一定會想到林府，也一定會來林府找自己；太子隻要來了，就一定能找到她，並且救下她帶走她。
現在，她隻要拖延時間就可以了；就憑眼前的母女二人，她有信心的很：她不會衝動的以為打動她們母女，就可以大搖大擺的離開林府。
隻要驚動了一個人，被人發現走了太子妃又出現林府裏，相信最快知道消息的人不是太子，而是林大丞相——她連林家大門也走不出去，就會死在林大丞相手上。
林素君咬牙：“你休想！”說完，她看著沈小小張大了嘴巴：“咦，咦——？”
沈小小白了她一眼：“你用的這一招，我三歲的時候就不稀罕……”然後感覺脖子後麵一麻，她人直接軟倒在地上！
她的身後真有人，如果她迴頭的話就能看到錢嬤嬤。
“是老爺走時，喚了大管家給我的這東西。老爺吩咐，如果聽到屋裏響動太大時，就過來瞧瞧，如果夫人吃了虧就讓我用這東西。”她看一眼林素君，再看看躺在地上的沈小小：“我、我沒有認錯人吧？”
她不太確定自己弄暈的人是誰，所以生怕是弄錯了，那就不是幫忙而是害人了。
林素君不耐煩的擺手：“你沒有認錯人。快去拿繩子來，還要快點問問她情況，時間已經要來不及了。”
“現在就來不及了。”林大丞相進來了：“宮裏出現了一點亂子，太子怕是很快就會迴東宮。”他馬上讓錢嬤嬤把沈小小拖進內室，然後才打開門叫了一個包起頭臉的人進來。
“現在，就要把你送迴去，到時候要怎麽做，就看你了。”他看著林素君：“我們一家人的性命，你自己的性命，可全在你的手上了。”
他說完擺了擺手，包著頭臉的人就上前對林素君抱了抱拳頭：“得罪了。”話音一落，他一掌就拍在了林素君的脖子後麵。
林素君被帶走了，屋裏隻餘下林夫人和林大丞相，還有內室地上躺著的沈小小。
林大丞相能如此快的迴來，是因為林大人謹慎，捉太子妃的人和要送他女兒入宮的人，並非是同一幫人。
包起頭臉的人，是他早安排好的，隻負責把人丟進宮中；而去捉沈小小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還有要送人入宮的安排。
林素君本來還有話要說，但是看林丞相的安排，包起頭臉的人也不知道林家有兩個三姑娘，所以隻能把要說的話吞了迴去。
她要說的話，自然就是她和汪輕侯的安排。不過林素君也不在意了，因為她就要進宮了，不管是誰的安排起了作用，結果一樣就可以。
在內室林夫人看著地上的沈小小：“把人，殺了吧。讓人處置好，千萬不要有什麽蛛絲馬跡。”
她倒真的想保沈小小一命，可是沈小小不是個吃虧的性子，醒過來絕不會消停的；哪怕是把沈小小送遠了，她自己有腿難道不會再到京城嘛。
最主要的一點就是，林素君的話提醒了她，想打消林大丞相的疑慮，就要對沈小小鐵石心腸才可以。
如果林大丞相沒有迴來，她自己可以做主的話，她很願意保護沈小小的；可是現在，她也是被逼無奈。
因為林大丞相如果生疑查出真相來，到時候肯定不會放過沈小小，隻不過還要再搭上她這個做母親的性命罷了。
所以，她是真的無奈，就像當年送走沈小小，都因她別無選擇。
林大丞相搖了搖頭：“不可以。嗯，你把人看好，過幾天素君那裏沒有什麽事情，再處置她不遲。”
“如果萬一生變，她或許會救我們一命——哪個為真，哪個為假？嘿，這事兒還不是我們說了算。到時候讓她真去做太子妃，想必她也就不會不配合了。”
林夫人聽的臉色大變，看著自家老爺一時間沒有答出話來；她真的沒有想到，林大丞相還要安排這樣的後招。
“可是，老爺，她隻怕不會聽話的，還有今天的事情，你真的不怕她會得勢後報複？！”她下意識的開了口，可是說完後卻生出後悔來。
林大丞相不知道沈小小是誰，但是她知道啊；不管是沈小小做太子妃，還是林素君做太子妃，予她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現在她之所以支持林素君，那完全是因為林大丞相。
林大人他要的是自己女兒做太子妃，所以林夫人就不能讓沈小小留在東宮。
林大丞相聞言笑了一下：“世上沒有解不開的仇怨，隻有談不妥的利益；她是個聰明人，到時候知道怎麽做。”
“我如果送她坐上太子妃的位子，再送她坐到皇後的位子上，當然要有讓她聽話的手段。”他說完也不再說什麽，背起手來就走了。
沈小小就交給林夫人處置，他完全不用擔心。因為夫妻一體，他相信林夫人不會在利益的事情上犯錯誤。
錢嬤嬤看著林夫人變青的臉，小心翼翼的道：“這樣不是更好？夫人也不必再傷心非要二選一，也不用總是做惡夢了——兩個都保住了，是最好的結果呀。”
“好好安排，就算老爺改了主意，您也能安排姑娘遠走高飛了。”她長長一歎：“原來夫人的決定也是迫不得已。”
林夫人咬著牙：“隻是，老爺為什麽不早說？！還一副要置小小於死地的樣子，如今有些事情自然不同了。”
她卻沒有再說有什麽不同，看一眼內室：“不能鬆綁，好好的看好她吧。其它的，讓我靜一靜想好後再做打算。”
“希望素君能一切平安地。”現在，她的指望全在林素君身上。
林素君現在就躺在地上，後腦被打一個大包來：被人發現的時候，她的人還沒有清醒過來。
這個時候，宮裏的人已經找太子妃有一會兒了，倒是沒有想到太子妃會如此輕易的就找到了——很多人都認為，要麽是太子妃兇多吉少了，要麽就是太子妃自己在耍什麽陰謀詭計。
不管是哪種結果，太子妃早已經不在宮中，就算是把皇宮挖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人：讓所有人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是太子妃就在宮中。
大多數人的猜想都落了空，太子妃還活著，隻是被打傷了後腦而已。在宮中，居然有人敢襲擊太子妃——人是找到了，事情卻並沒有平息，反而有點越演越烈的模樣。
太子妃被找到的時候，林大丞相在書房裏也見到了兩個人，他一臉輕鬆笑容：“倒是有勞兩位了。”
兩個人都戴著麵具，所以看不到他們的神色變化，但是聲音還是聽的出來，他們很有點不好意思：“不敢當，是我們兄弟無能，在宮中根本沒有找到太子妃。”
“就連太子妃身邊伺候的人，我們也沒有找到一個。後來宮中發現太子妃失蹤開始搜查，我們不敢久留，不得已才迴來向大人複命。”
“大人的救命之恩我們沒能有所迴報，以後大人有什麽差遣，我們兄弟定會赴湯蹈火。”
林大丞相的笑容一窒：“你們，沒有找到人？”那佛堂中的太子妃是誰送來的？！
他一念及此，臉色都有點微變。想到可能有人知道他們林家有兩位三姑娘，知曉他們林家在太子妃的事情上，對皇上和太子騙婚：他後背的冷汗霎間猶如泉水般湧出來。
兩個麵具人齊齊點頭：“有負大人所托，也有負大人的信任，我們兄弟特來向大人請罪的。”
他們雖然不知道林大人為什麽要偷迴自己的女兒來，但是看到大丞相變了臉色，也知道此事關係極大。
“啊，沒有什麽，沒有什麽。辛苦你們了，不用放在心上——我想要見女兒，去東宮也就是了。”林大丞相擺了一下手：“那我就不留你們了。”
他說著話打開桌子上的抽屜，拿出一個小盒子來：“這是一點兒身外之物，你們千萬不要和我客氣，不然我會生氣的。”
麵具人對視一眼向林大人抱拳施禮，沒有去接小盒子，齊齊後退然後穿窗而過，直接走人了：他們沒有完成林大人的所托，哪裏還好意思再拿人家的財物。
林大丞相卻沒有動，坐了一會兒拿起書來看，直坐了少半個時辰他才起身；這次他是一路小跑趕去佛堂：他早就想到佛堂去了，但是他怕兩個麵具人有所懷疑，再生出什麽好奇心來。
所以他硬是安坐了一會兒，確定人不會再留在外麵，他才趕到佛堂：他現在顧不上林素君了，因為他及整個林家都有危險了，哪裏還管得著林素君是福還是禍？
“太子妃找到了？！怎麽找到的，她人不是在林府中嘛，怎麽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再迴到宮中？！”陰影之中的人身形挺拔，聲音冰涼的質問著，卻沒有一點的怒氣。
“屬下的確把太子妃丟到林家了，相信他們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不可能把人送迴來的。換作是誰，也要查一下是什麽情況，再決定如何把太子妃送迴來啊，不能直接把人丟進宮中的。”開口之人正是擄走了沈小小的人。
此時他已經不是夜行裝了，而是一身的侍衛裝束，一臉的大胡子讓人很難看清楚此人的臉。
大胡子微微一頓：“不會是太子有所察覺吧？”
“不可能。我已經幾次試探過，太子還是那個樣子——隻想著自保，想著哪一個也不得罪，想著能人人和氣，還想縮在假像裏認為天下太平！”陰影中的人話裏有著說不出來的譏諷，這次話中倒是透出三分的氣惱來。
也不知道他是在氣什麽，不過大胡子可不敢問。
大胡子垂頭：“是，主子的話是不會錯的。那，太子妃的事情——？”
“應該是巧合了吧？林大丞相不是近來有些古怪嘛，可能他也在算計太子。嗯，讓我再想一想，事情要不要繼續。”
這個時候，香蘭、瑚兒和珠兒也被找到了，隻是她們和太子妃昏倒的地方相距太遠了：太子昏倒在東宮附近，而香蘭和太子妃的方向相反，遠在宮中的另一邊角落裏。
如果不是宮中搜尋太子妃，有那麽多的人手的話，她們三個人還真的不可能被人發現。
香蘭看到瑚兒和珠兒時隻有一句話：“是高手，但應該是很熟悉我的人下的手，知道我的弱點才能一擊而中。”
她微眯了一下眼睛：“我們迴去後，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不要胡亂說話，一切都要我們商量後，再同殿下或是太子妃稟明。”
瑚兒和珠兒被嚇得不輕，她們哪裏能想到在宮裏會如此的不安全的呢？自然是香蘭說什麽是什麽，現在香蘭可是她們的主心骨兒。
香蘭迴到東宮的時候，太子已經早一步迴來了：太子妃被找到後，先迴了皇上和皇後——他們做為太子妃的公婆當然要過來探望。
自然少不了禦醫們的請脈，折騰了大半時辰，太子也沒有能和太子妃說上一句話：他倒是看向太子妃好幾次，可是太子妃虛弱的躺著並沒有迴應他一次。
送走了皇帝和皇後，太子終於得到了和太子妃獨處的機會，就連要詢問香蘭三人的事情，他都放到一旁。
不和沈小小說上幾句話，他心裏莫名的恐慌；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仿佛東宮之內少了什麽，讓他迴來後到現在總是心神不寧。
哪怕是看到沈小小本人了，哪怕是聽到禦醫們說沈小小身子沒有大礙，他也無法讓心中的煩燥少一絲一毫。
太子踏進門的時候，林素君坐了起來。
聽到響動她抬頭，正好迎上太子的眼睛，她一按床想要起身，卻仿佛因為身子虛弱又無力的坐了迴去：隻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就有著說不出來的韻味兒。
自然也傳遞了很多東西，比如她很想迎接太子，比如她看到太子的歡喜，以及她現在身子虛弱等等。
真的很容易讓人生出憐愛來——這向來是林素君擅長的，所以才能得非一個男人的愛重。
太子看到一皺眉頭：“你坐著就是了，被人打在腦袋上，還逞什麽強？！”他一定要捉到那個敢打沈小小頭的人。
捉到人後他不會殺了他，但是會讓人每隔上三天，就在他的後腦上來一下狠的，天天讓他的後腦上有個大包。
定要讓他嚐一嚐腦袋被人打出包來的滾味，還要讓他好好的享受這個滋味，一直到他死！
他急走了兩步想要去扶一把沈小小，可是兩步後他咳了幾聲又放緩下來：太心急了些，他又不是那些沒有見過女子的愣頭青。
雖然，他還是冰清玉潔的處男之身，不過他雖然沒有吃豬肉，但還是是知道豬是怎麽迴事兒的。
最主要的是，他可沒有在沈小小那裏感覺到一絲的異樣，所以他不能再快了：一來是怕嚇到她，二來嘛他可不想讓沈小小知道他早早就動了心。
嗯哼，他頂多就承認和沈小小差不多動的心。
太子的腳步緩了緩，林素君當然看在眼中，更是確定太子待沈小小還是不錯的；不過，那是太子把沈小小當成了自己。
現在是換她做太子妃了，自然比沈小小要強很多，定能讓太子除了她之外不會再碰其它的女子！
她，要獨寵，更要寵貫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