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段緒言打量著他,麵不改色,「我怎麽?」


    阮青洲被惹得半嗔半喜,與那目光相持著,再不言語,隻在那人有意湊近之時,勾腿一絆,卻不慎被拉進懷中,與他一併相擁著順斜坡往湖岸滾去。


    荒草壓倒一片,兩人無偏無倚地停在岸邊,笑出了聲。段緒言尚還壓著人,伸手蘸來湖水便往他麵上灑去。阮青洲被濺得眯起雙眼,卻是不示弱地直接撩起幾道水揚在了半空。


    水珠潑灑而落,滾動下墜時映出幾抹月色,段緒言撐臂擋下落水,與他相視,在水聲止息時俯身朝他唇上吻去。


    舌往齒間探進,他念及阮青洲,憑著一種本能逐漸將粗暴的占有壓製成溫柔,收斂力道磨著蹭著,在柔軟的交纏過後輕舔他的舌尖。


    喘息交遞在口鼻間,他用指腹抹過阮青洲的唇角,將他撫摸著摟近,便也轉身仰麵躺地,順勢把人帶進了懷裏。


    段緒言枕臂看著天上月,道:「墳在山間,先前我去壓過墓紙,今日就不帶你去了。」


    「嗯。」阮青洲應過一聲,與他靜聽夜間風籟。


    又過片時,林葉婆娑,如浪翻湧,遮了明月。


    「在想關州?」段緒言上下撫動,用指腹輕勾著他的喉結。


    阮青洲枕在他臂彎間,由他解癮般地撫著,道:「其實也在想,他願迴皇都接任錦衣衛指揮使的緣由究竟是什麽。」


    段緒言道:「早先聽聞佟飛旭是章州人士,其父時任章州布政使,卻在二十四年前暴斃於秦樓楚館,此後他隨母親佟氏移居皇都,那麽戴千玨是……」


    「是師伯,也是師父,」阮青洲說,「佟舅母與戴尚書本是師兄妹,移居皇都後,佟飛旭便拜入戴尚書膝下。那時應當是天冬三十三年,南望和北朔兩國共治多年,兩帝卻難以平權,終在一年後斷交,各自劃分疆土,始建年號天春。至天春五年,南望北朔開戰,舅母頭戴巾幗上陣,為守南望西北邊陲,以身殉國,其時佟飛旭年歲才過十三。之後關州收入南望疆土,戴尚書兼任關州巡撫,佟飛旭便隨他長居在關州。」


    想起前不久才向柳芳傾打聽到的消息,段緒言問:「可我怎麽聽聞天春十九年他赴皇都上任時,是從章州而來?」


    阮青洲答:「因為天春十六年,因布防圖失竊,關州再起戰亂,佟飛旭單槍匹馬深入敵營,截取敵報後卻也身負重傷,幸而戰況已有轉機,待凱旋後,他便被送至章州休養,也正是養傷期間,戴家接連遭遇了戴尚書入獄、滿門被屠的厄禍。」


    聞言,段緒言若有所思,半晌才開口:「戴家原先是有二位公子和一位千金?」


    「是,大公子戴渡,二公子戴赫,還有一位千金……戴紓。」


    阮青洲聲音漸弱,扶著段緒言的胸膛起身:「九伶,那日在南山清戊寺中我們遇見的僧人,法號可是……」


    「度禾,」段緒言隨他坐起身來,「取自戴渡戴赫,應當不是巧合。當年戴家被屠,隨後一場大火將宅院焚為廢墟。焦屍難辨,又怎能肯定那場殘殺中就無人倖存?所以我在想,四年前高仲博去了一趟關州,會否就是在那時把戴家公子帶至清戊寺中安置的。」


    阮青洲頷首:「算來,自我禁足起佟飛旭已往南山去了一月有餘,近日應當是要迴了,想必那時,也就距離水落石出不遠了。」


    「是不遠了。」段緒言說著,視線越向阮青洲身後,見到一抹身影匿在草木間。


    阮青洲尚未覺察,隻看了眼天色,正要轉頭,卻被捏迴了臉頰。


    「看哪兒?」段緒言問。


    「天色已晚,總該迴了。」


    「這就想迴了?」眼中生出一點狎笑,段緒言伸手按住阮青洲的後頸,緩緩靠上前。


    「阮青洲,你還不夠想我。」


    像嗅著獵物,他側首往那脖頸湊去,隻待屈指將衣襟勾扯開,唇自露出的肌膚間蹭過,輕開的齒牙便裹著熱氣含了上去。


    舔咬中帶些吸吮,一覺出阮青洲的敏感,段緒言饒有興致地加重力道,態度輕慢地凝視著林間的人影,目光帶些挑釁的意味。


    鄭習最是看不慣他的囂張,滿耳卻都是藏在林葉窸窣聲中的喘息。匿在夜色中的情熱多是浪蕩又旖旎的,他看著阮青洲半遮半掩的身子被圈在那人懷中,早已沒了東宮之主的威嚴,被吻得癱軟的模樣就像捧甘甜的清泉,段緒言放肆地痛飲著,卻要他在一旁忍飢受渴。


    心生嫉恨,鄭習陰著臉轉身迴了雨仁觀,卻在一處棚屋外瞧見幾個東廠侍衛正圍著一人取樂。


    「鐵風,就他娘的這麽一具廢材身子,敢叫這名?」


    旁人笑著附和,那侍衛佯作揮拳,看那人縮著身子,惡狠狠地露出一雙眼,便怒著一掌將那人扇得撲向了地麵。


    「幹你大爺的,再這麽瞪著人試試,禽獸和婊子生出的死雜種!」侍衛再啐出幾口唾沫,卻聽旁人叫了幾聲「鄭公公」,轉頭與人笑起來。


    「鄭公公啊,這幾日跟著新冒頭的司禮監』大官『,差事忙得差不多了?」


    懶得聽那些人陰陽怪氣的調侃,鄭習看著地麵那蓬頭垢麵的男子,道:「這小子是流民吧,敢在這兒對人拳打腳踢,真是不怕鬧起事來?」


    「屁大點事,公公不知,這小子哪算流民,不過就是當年關州之戰時,北朔戰俘和哪個旮旯裏的關州娼妓生的孽種,趕上皇都收納流民,這野種就混在流民裏頭,想來這兒占便宜,誰會為了這種流著北朔血的賤狗出頭,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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