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在段承麵前吐了出來,結果領了一頓棍棒的打罰,最後痛得起不了身,隻能趴在地上聽著段承的厲聲訓斥。


    盡管段承走前還是留派數人照顧他的傷病,可當時的他並無奢望,想要的也僅是一個能包容他的臂彎而已,就像阮青洲現在這樣。


    但為什麽是阮青洲,怎麽會是阮青洲。


    「還能撐住嗎,我去尋人。」阮青洲的聲音將他喚醒些許。


    覺出阮青洲想要挪身,段緒言摁住那人手腕,輕聲道:「才說完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那話,殿下便要自己犯險……若說為一國儲君冒險不值得,難不成,為我就值得嗎?」


    阮青洲說:「人命關天,不存在值不值得這一說。」


    段緒言輕笑一聲,用額頭抵著阮青洲的肩頸,支手撐起些身子,就這樣俯身看著他。


    「所以就算換作是尉侍衛,或是別的什麽人,殿下都會這樣對待他們,是嗎?」


    阮青洲說:「若我覺得該救,自然會救。」靳梔珝


    段緒言頓了頓:「那殿下認為我該救,是因為把我看作盡心侍奉殿下的嚴九伶,還是因當初聽聞貴妃將我錯認成四皇子之事,心中也有幾分錯亂?」


    一時間四目相對,阮青洲雙唇稍抿,隻是沉默。


    段緒言笑著低下頭去,再次趴躺在阮青洲的胸膛上。嚐到了接近獵物的喜悅,他壓抑已久的本性正在蠢蠢欲動,漸也露出些與生俱來的高傲和威脅。


    段緒言說:「有沒有人告訴過你,眼神太會說話也很要命,這麽一雙藏不住真話的眼睛,在沒想好怎麽說謊之前,就該藏好了……不然殿下這般不會騙人,總要吃虧的。」


    喘息漸重,蓋過了聲量,他不再說話,靜聽阮青洲胸口傳出的搏動,隻想在迷離中尋到一種溫軟,就往阮青洲的頸窩蹭去。


    他躺著,也不管阮青洲會不會被他壓得透不過氣,他知道阮青洲的心腸太好拿捏,一定不會推開他。


    可毒性入體非同小可,再聽聲響已是漸弱漸遠,段緒言伏倒著喘息,不知不覺間,神思便也墜進了夢裏。


    不知過了多久,就覺手臂傳來劇痛,他於混沌中醒過神來,繃起了警覺的神經,自身旁尋見一處皮肉,就張口咬了下去。


    阮青洲的味道最先鑽入鼻腔,肌膚的軟膩隨之觸到舌尖,他徹底恢復了清明,也就鬆了齒,將那手腕叼著,輕含在齒間。


    臂上的箭頭正被挑出,他忍著痛,卻又像隻尋主的犬,縱使平日裏偽裝出的乖順都是因為別有用心,一遇到傷病,也還是想要搖尾乞憐,他急切地需要安撫,也就順著鼻尖的味道,朝那方向蠕動過去,枕在了阮青洲的膝上。


    禦醫神色稍滯:「殿下,這……」


    「無礙,先救人。」


    段緒言依稀聽到了阮青洲的聲音,就這麽挨近了。他疼得發顫,又蜷著脊背乞求憐愛,再像拓展領地一般,將自己的血腥蹭上了那身衣袍。


    他要用自以為的骯髒抹毀阮青洲的清白,既已註定成敵,那些被迫接受的壓迫和屈辱,誰也別想躲開。


    第17章 招供


    但阮青洲的味道還是漸漸淡了,段緒言有意識地尋找時,也就嗅見了濃烈的藥味。再睜開眼已是次日,他往旁看去,大抵猜到自己是在北鎮撫司的直房裏。


    他動了動右臂,撐坐起身,一名小吏正巧端著東西進門:「醒了啊。」


    段緒言生出片刻的戒備,看清小吏手中端著的是藥碗,才鬆懈下來。


    「你傷的隻有手臂,清創拔毒上藥什麽的都全了,禦醫說隻要人醒了就沒什麽大礙,醒得這麽快,看來你這身子骨不賴嘛,」小吏遞來藥碗,說,「你也算是命大,和你一起被送迴的那個人犯傷的是肺,可就沒那麽幸運了。」


    猜到小吏口中的那人就是丁耿,段緒言問道:「他怎麽了?」


    「和你一樣中箭了唄,不過那人到現在都還沒醒,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小吏說著,哼笑一聲,「你也真是,還有功夫關心別人,怕是不記得自己受傷後都做了些什麽吧。」


    「我做什麽了?」段緒言心不在焉地問了一句,仰頭喝起了苦藥。


    「你還真不記得了?」小吏嘿嘿地笑了兩聲,看熱鬧似的,嗟嘆道,「都是有主子上司的人,你說你怎的就這麽好命,聽聞昨夜尉侍衛和趙同知在外頭尋了殿下半晌,結果還是殿下親自架著你尋見了錦衣衛,你也是個倔的,人都沒意識了還非要扯著殿下的手,死命掰都掰不開,方才取箭時還敢上嘴……」


    段緒言嗆出了聲。


    小吏擺了擺手:「得了,不說了,就算是替殿下擋了一箭,你這膽子也忒大了些,尉侍衛跟了殿下這麽多年也不見得敢這樣放肆,得虧殿下沒追究。」


    段緒言問:「殿下呢?」


    「在詔獄裏頭,準備提審人犯呢。」


    ——


    昨夜錢氏祖墳和北鎮撫司接連出現了兩批刺客,今日北鎮撫司算不上平靜,光是清屍和對帳就忙了半天。


    章炳指認屍體過後,正被押往刑訊房,阮青洲就坐在詔獄的班房中候著,一身衣袍理得齊整,沾的卻是泥漬土屑,磨損的衣擺還散著線頭,肩頭和雙膝處更是留了段緒言的血跡。


    趙成業稍看一眼都膽戰心驚。


    昨夜錦衣衛失職,他為此提心弔膽了大半天,煙都不敢嘬幾口,唯恐阮青洲一個不適意,事情傳到阮譽之耳邊,降罪的旨意就往北鎮撫司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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