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黃河水伯就將消息打聽迴來了。


    水德星君麵無表情的坐在大殿上方。


    他心中暗道,河伯還是有能耐的,就是私德太差,風流成性,常常因此誤事。


    若非帝君也是如此,他早就嚴懲河伯了。


    隻聽黃河水伯小心而又恭敬的稟報說:“星君大人,雖然涇河龍王死了,但由涇河龍族主持的龍門大會並未廢弛。


    因為赤髯他們四兄弟最近拿迴了四瀆權杖。


    他們不僅將千年一次的龍門大會籌備的差不多了,還傳訊了所有龍族、海族、水族,好像要趁此機會,重振涇河龍族的地位。”


    聽到這些,水德星君冷笑一聲:“以前陸地上的龍族,確實是以涇河龍族為首,但現在他們沒機會了!


    涇河龍王當年那般霸道風光的存在,最後都沒了。


    在真正的大人物麵前,幾條小龍又能翻起什麽浪花?”


    大人物?


    黃河水伯心中驚奇,他知道星君大人肯定不是在說自己。


    因為涇河龍王之死,表麵上看著簡單,隻因一場賭約,犯了一次天條,就被斬了。


    但實際上,作為親曆者,他很清楚,這件事情的背後有多麽讓人細思極恐。


    直到如今,十多年過去了,他一想到當年發生的種種,都還是不寒而栗。


    所以,他不想再爭什麽黃河權柄了。


    縱情享樂多好?


    正如袁道長所言,一旦踏入那個旋渦,生死便不由自己了。


    接下來,黃河水伯又詳細稟報了龍門大會的籌備情況,才離開水府大殿,徑直來到了長安城西門大街。


    在一間茶肆內,見到了一位中年道人。


    “先生,多謝了,你又救了我一命。”黃河水伯一揖到地。


    之所以說又,是因為眼前的中年道人,正是有著神課先生之稱的袁守誠。


    當年,黃河的權柄被涇河龍王的四子赤髯把持,他這個黃河水伯形同虛設。


    水德星君卻又給他下了死命令,必須拿下黃河水道。


    好在,他後來遇到了袁道長,這才解了危難。


    而這次,袁守誠又救了他。


    念及此處,黃河水伯繼續道:“若非先生及時告知龍門大會與赤髯等人的情況,恐怕星君大人這次不會輕易饒恕我。”


    袁守誠坐在那裏,並未起身,隻是擺手道:“不必謝我,這都是你該有的命數,我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話雖如此,黃河水伯卻依舊恭敬,在一旁伺候了一會兒,才返迴黃河水府。


    等他走後,袁守誠取出了名為影神圖的畫冊。


    翻開的一頁上,原本空白,卻漸漸現出了圖畫和字跡。


    那圖畫與俊逸的黃河水伯極為相似。


    字跡則是:


    “河伯者,即黃河之神……”


    “屈原曾寫九歌之河伯,可記之。”


    “與女遊兮九河,衝風起兮橫波。乘水車兮荷蓋,駕兩龍兮驂螭。登昆侖兮四望,心飛揚兮浩蕩……”


    待記完後,袁守誠合上畫冊,輕輕搖頭:“風流的河伯大人,命數早已定下。卻不知,等那一刀落下時,你會想到什麽?”


    ……


    黃河有水府,也有龍宮。


    前者在上遊的壺口瀑布之下,為黃河水伯所居。


    後者在下遊靠近孟津的水底之中,為黃河龍君所居。


    此刻,孫悟空正在黃河龍宮內暢飲美酒。


    宴席上,除了有黃河龍君赤髯,還有長江龍君青背龍、淮水龍君小黃龍、濟水龍君小驪龍。


    以及剛剛從天庭迴來的八戒和敖烈。


    大家談論的,自然是大聖怒反天宮的事。


    在八戒繪聲繪色的描述下,宴席上的氣氛很熱烈。


    赤髯四兄弟喝了酒,都是由衷的讚美大聖,同時一起痛罵東華帝君,連帶著也罵了幾聲水德星君。


    聽到這些,孫悟空忽然問道:“水德星君有掌管四海五湖、八河四瀆、三江九派等天下所有水係的權力。


    按理說,你們也歸他管,卻不知他與你們父親的關係如何?”


    濟水龍君小驪龍已經喝醉了,毫不遮掩的放聲道:“他算個屁!我父王在時,陸地上的所有龍王都聽我父王之令,從不把這昏聵的老家夥放在眼裏。


    四海龍族也是陽奉陰違,表麵聽他號令,事情卻不做一件。”


    長江龍君青背龍還算清醒,他歎道:“可惜了,我父王不知收斂鋒芒,最後遭人算計,數千年之功,一朝傾覆。”


    淮水龍君小黃龍則是痛哭流涕,想念自己的父親,懷念曾經風光的涇河龍族。


    說著說著,青背龍和小驪龍也哭了起來。


    黃河龍君赤髯則是搖頭苦笑,向大聖告罪,說自己三個兄弟失了儀態。


    豬八戒冷笑道:“你們到現在都不明白涇河龍王為什麽會死,我看趁早散了了事,否則你們早晚得去與你們那該死的父親團聚!”


    聽到這話,正在大哭的三兄弟都怒了,但一看到說話的是誰,一個個又都老實的坐了迴去。


    孫悟空嘿嘿一笑:“八戒,索性與他們說個明白,免得日後再費力氣。”


    豬八戒喝了碗酒,才對赤髯四兄弟哼哼道:“涇河老龍也是看不清形勢,還以為是上古時候?


    他又不是鎮元大仙那樣的地仙之祖,敢霸占黃河水道,無論如何,他都得死。


    說實話,老豬我當年做天蓬元帥時,每次見到涇河老龍,我都想給他一釘耙!”


    這一席話,讓赤髯四兄弟的酒都醒了,一個個震驚不已,也都害怕起來。


    最後,赤髯直接跪倒在地,認真行禮道:“孫大聖,天蓬元帥,小龍與眾兄弟地位卑下,隻能看清眼前的蠅頭小利,看不清更大的形勢格局。


    求兩位上神指條明路,我涇河龍族必將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敖烈也連忙道:“大師兄、二師兄,這些都是與我血脈相連的表兄,不如就給他們指條路吧。”


    豬八戒摸了摸圓肚子:“吃人嘴短,既然吃了你們的酒宴,那我老豬就再多說一句吧。


    且聽好了,若是想活得久些,就趁早丟了那什麽四瀆權杖。


    瞧瞧你們現在,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想要重振涇河龍族,整日的招搖,不知收斂,是非要惹來滅族的大禍嗎?”


    赤髯四兄弟愣在了那裏,或者說沉默了。


    其實他們都明白該怎麽做,放棄二字,說起來簡單,但又有幾人能真正願意放棄所擁有的名和利呢?


    孫悟空在旁邊看得真切,忽然笑道:“八戒給你們指了一條路,我老孫這裏也有一條路,但是更難,不知你們願不願意聽?”


    聽到這話,豬八戒咕噥一句:“這猴子,就知道拆我老豬的台。”


    赤髯四兄弟相互看了看,當然都願意聽一聽大聖指的路。


    孫悟空卻收起了笑容,鄭重道:“八戒的路是放棄和妥協,而我老孫的路,是不屈和抗爭!”


    八戒和敖烈相視一眼,似乎看到了曾經的那個齊天大聖。


    赤髯、青背龍、小黃龍、小驪龍則是瞪大了眼睛,震驚之後又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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