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三個時辰內咒殺的,這都三天了,黑水澤依然烏雲蓋頂,宛如人間地獄。


    沐塵大師此刻眼圈黑得嚇人,披頭散發、形銷骨立,哪裏還有三天前仙風道骨的模樣。


    任誰連續作了三天法,都不好受。


    更何況,沐塵大師作法看似就是在台上走來走去,念叨著一些晦澀難懂的咒語,輕輕鬆鬆,實際上裏麵確有門道,非常消耗精力。


    身體上的疲憊其實還好,更讓沐塵大師難受的是,背後一直被數十道夾雜著失望、懷疑、憤怒、不屑等等負麵情緒的目光盯著,簡直是如芒在背,苦不堪言。


    人的精力是有極限的,連續三天不眠不休,秦王宇文乾和數十護衛的體能都已經到了極限,個個哈欠連天,累得眼皮都抬不起來。


    他們此刻看向沐塵大師的眼神,自然就和原先的敬若神明大不一樣了。


    堂堂一代宗師,竟被數十個凡夫俗子的王府護衛看成江湖騙子,淪落到跟街頭擺攤算命的江湖術士一個待遇,沐塵大師心裏窩火卻又無可奈何。


    現在的黑水澤已經變成這個鬼樣子,正常人看了一眼就會腿軟,片刻都不想待。


    也就是秦王府忠心耿耿的心腹死士,才能硬著頭皮護法。


    但原本咒殺隻要三個時辰還好,護衛們還能忍受。


    現在都三個時辰又三個時辰再三個時辰……不知道都第幾次“三個時辰”了。


    沐塵大師也一次又一次將銀針刺入手中娃娃的身體,卻沒有半點反應。


    如果成功咒殺,娃娃會雙眼流血,而已經聯係在一起的天地輪迴大陣也會緊隨著啟動。


    但迄今為止,娃娃和大陣都還沒有反應。


    沒道理啊?老夫一生咒殺數十人,非富即貴,從無失手。


    這次咒殺晉王為什麽不起作用?


    難道天命之子,就能為所欲為嗎?


    沐塵大師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咒殺的咒語和步驟他也檢查過無數次了,根本沒有問題,最終隻能一次又一次徒勞的嚐試著。


    又到最近的一次“三個時辰”了,沐塵大師心跳加速,如果這次再不成功,就隻能宣告失敗。


    “……宇文獻,就算老天佑你,今天老夫也要取你性命!”沐塵大師再也無法保持宗師風範,盯著娃娃黃紙上的“宇文獻”三個大字,咬牙切齒的怒吼。


    隨後蒼老的手指狠狠一用力,銀針刺入,幾乎將整個娃娃從頭到腳貫穿!


    片刻之後,沐塵大師踉蹌著倒退了兩步,滿臉失望和痛苦。


    因為娃娃還是沒有流血,天地輪迴大陣也沒有反應。


    如果古螂在這裏,肯定會一臉懵逼的說上一句:“你們咒殺宇文獻,關我古螂什麽事?”


    是的,沐塵大師沒有做錯什麽,他隻是咒殺錯了人。


    咒術作法的對象可不是肉身,再厲害的法術也不可能隔著數百裏憑空殺死肉身,咒術是一種精神類攻擊,咒殺的是魂魄。


    任憑沐塵大師機關算盡,也想不到,晉王身體內的靈魂已經換了人。


    他辛辛苦苦一番勞累,不但沒有害了古螂,反而還把肉身裏宇文獻的殘魂給咒殺了,替古螂解除了一個隱患,所以古螂才會有一種心頭刺被拔除的輕鬆舒坦。


    可惜這一點,無論沐塵大師還是古螂,都不知道。


    滿臉沮喪的沐塵大師終究決定暫時收手了,現在的結果雖然慘淡,至少還能收拾。


    要是繼續咒殺,萬一秦王體力不支,讓招魂幡離手,十萬幽魂飛散,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那才叫真的災難。


    想到這裏,沐塵大師迴過頭,對還坐在法陣中央的秦王宇文乾深深彎腰一拜,尷尬說道:


    “王爺,老夫無能,不知哪裏出了差錯,隻能先暫停施法,讓大家都歇歇了。”


    宇文乾此時也是狼狽不堪,那些王府護衛好歹還能偶爾抖抖腿活動活動,他可是一直盤腿坐在法陣中央,兩條腿早就坐麻了,疲憊更甚十倍。


    吃了這麽大苦頭,結果又是白忙活,宇文乾自然也是滿肚子火氣。不過他畢竟是一位三十五歲的王爺、大皇子,涵養過人,隻是淡淡說了句:


    “無妨,辛苦大師了,那現在該如何收法?”


    宇文乾不僅氣量過人,做事也是一絲不苟,之前沐塵大師的囑咐他可是一直放在心上,右手始終牢牢抓著招魂幡,不敢有絲毫馬虎。


    沒有被秦王責備,沐塵大師心中稍安,點頭說道:


    “王爺您心中要懷著誠意感謝這十萬幽魂相助,同時跟著老夫念一段咒語就行。聽好了,太上敕令,九醜之鬼……”


    “太上敕令,九醜之鬼……”宇文乾一臉嚴肅真誠的跟著念誦起來。


    隨著咒語一字一字念出,頭頂上層層疊疊的“烏雲”似乎開始緩緩散開,宛如人間地獄的黑水澤,似乎也開始有了一點朝氣和清明。


    原本應該一切順利,隻是人算不如天算。


    有隻正在空中飛翔的大黃蜂,不知為何突然落在了宇文乾握著招魂幡的手掌上,毒刺一紮!


    “啊!”


    宇文乾吃痛,手掌本能的鬆開,招魂幡隨即離手倒地。


    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的沐塵大師眼神陷入了呆滯,臉色灰白的喃喃自語:


    “這,就是天意嗎?”


    ……


    清晨的陽光灑下,古螂起床,舒坦的伸了伸懶腰。


    前幾天那時不時大叫的“毛病”就已經消失了,古螂每天都能吃好睡好。


    盧羨君早已候著,伺候古螂清晨洗漱。


    擰著毛巾的同時,盧羨君一邊說道:


    “王爺,家父監督的改建,飛鳥澗和淩雲渡都已完成,山寨主體圍牆也差不多好了。鐵指揮使大人報告說,護衛們的訓練已經差不多了,整天嫌在山上悶得慌,請求下山‘劫貧濟富’。知府郭開郭大人傳來話說,山賊們都已安置好了,請王爺放心……”


    現在的盧羨君還兼職收集整理政事,基本還算稱職。


    古螂聽著,覺得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小事,就沒怎麽放在心上,打斷問道:“小秋在哪?”


    自從盧羨君上山之後,貼身伺候的事就由她一人包攬。


    不過小秋也還是丫鬟之一,卻老是三天兩頭見不到人,太不像話。


    之前諸事纏身沒空理會,現在稍微清閑了些,古螂覺得是時候收拾這個內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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