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曜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親眼看到那三麵金雕爆炸的餘浪,威力可怕到連堅硬的水泥地麵都能瞬間被湮滅成灰。


    那離得那麽近的祝聞……媽媽呢?


    刹那間。


    他腦子裏閃過很多畫麵——


    小時候,半夜被養父母打罵趕出家,他總是會躺在山坡上,看著閃爍的星星,幻想媽媽的模樣;


    被其他人欺負時,他唯唯諾諾的不敢反抗,腦子裏卻總想著如果有媽媽在身邊,會不會跳出來保護他,把那些可惡的家夥全部打跑;


    在學校讀書時遇到大暴雨,別的同學都有父母來接,而他孤身一人,淋著大雨走了一個多小時的路,仍然會忍不住想如果有媽媽會是怎樣的光景;


    ……


    後來,他的媽媽終於出現了。


    就像是他幻想中的那樣,將他從絕望的死境裏的救出,帶給他生的希望。


    可他都做了些什麽?


    “對不起……對不起……”


    席曜已經是淚流滿麵。


    他拚了命地想要往祝聞的方向跑去,卻被身旁的懷瑾一把拽住。


    懷瑾臉色很是難看,也說不清心口堵得發漲的感覺是什麽。


    他隻知道不能任由身邊的人跑過去。


    那是她的孩子,大概她不會希望孩子受傷吧。


    “快走。”


    懷瑾隻低聲催促了聲,便用力拽著席曜離開。


    席曜掙紮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


    兩人拉扯時,不遠處的景象已然換了模樣!


    那鋪天蓋地漫開的黑光,因為迎麵撞上強烈的金光,被迫停止了行動。


    而金光之中,能隱約看到一個人影被撕裂,最後化為細長的、像極了蛇一樣的形狀——


    “那……是什麽?”


    席曜透過模糊的淚眼,看到了這一幕,當即被震在原地。


    懷瑾同樣看見了,他臉色沉了沉,不由得想到更多東西。


    “先別管這麽多,離開這裏!”


    這一次,席曜被懷瑾硬生生地拽走了。


    空蕩無人的天台,金光愈來愈盛。


    最後,反過去吞噬掉了黑光,取而代之在樓頂上方鋪陳開來。


    幾乎融入到金光裏的影子,也越發的清晰可見——


    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那竟然是一條通體如熔金般璀璨奪目的金龍!


    她的身形不算龐大,卻是威風凜凜,自帶睥睨的氣勢,盤踞在上空之時,有如掌控這天下的王者,無所不能的真神!


    當她仰頭長嘯時,雲層被層層撕裂,露出清明的天空,下方的幻境也跟著片片裂開,露出了原本的道路!


    ……


    此時。


    樓棟裏的其他人也聽到了震耳欲聾的龍吟。


    他們驚訝地抬起頭,從破碎的樓板縫隙裏,看到了半空中盤旋漂浮的龍影。


    他們顯然都想到了什麽,一個個交換了眼神,卻誰都沒有率先開口,拆穿那個眾所周知的真相。


    也是此時。


    離得不遠的白岩基地,也隱約聽到了遠方傳來的龍吟。


    無數人爬上樓頂,震驚地指著照耀半邊天空的龍影——


    “那是什麽?龍嗎?”


    “天哪!居然真的是龍!”


    “該不會是變異動物吧?那會有多強?”


    “不會的,不會的!龍是咱們的老祖宗,她肯定會保佑我們!”


    “對!求龍神保佑,這糟心的日子快點過去吧!”


    “是龍神降臨……龍神降臨了!我們有救啦!”


    “我要去見龍神!我要去見龍神!”


    “……”


    整個基地人心躁動。


    有的興奮、雀躍,仿佛見到了末日結束的希望!


    也有的悲觀、厭世,覺得世界是要徹底完蛋了,而這龍神就是老天派出來收拾他們的!


    原本這基地裏,就有無數人壓抑著情緒,像是隨時可能爆炸的火山。


    經過這一出遇龍事件,所有情緒齊齊爆發,竟然說不清楚是好事還是壞事。


    反正,落在基地管理者的眼裏,這絕對不是一件可以忽略過去的事——


    “我們要怎麽辦?”


    “當然是找到那條龍!”


    -


    祝聞感覺自己徜徉在溫柔的海水裏,愜意得快要睡著了。


    直到,耳邊響起一個急躁的聲音,硬生生將她從美妙的夢境裏拉了出來——


    【宿主!宿主你清醒一點!你還記得我嗎宿主?】


    “誰啊,吵死了。”


    祝聞皺著眉,罵了句。


    對方卻是大喜過望,飛到她剛睜開的眼前,幾乎喜極而泣:


    【是我啊宿主!我是你的小2啊!你怎麽不記得我了呢?嗚嗚嗚,宿主你真的好可憐哦,連失憶這種事情都遇到了……】


    祝聞被哭得有些煩,伸手把眼前的小東西彈開。


    等等。


    為什麽她的動作這麽熟練?


    好像已經做過千百次……


    霎那間,無數記憶碎片迴籠。


    伴隨著她化為龍身,桎梏著靈魂的枷鎖力量也跟著盡數毀滅。


    那被特意隔絕開的記憶,自然也全部迴來了。


    祝聞隻是一眨眼,卻漫長到仿佛過去了很多很多年。


    她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情——


    虛空裏朝她迎麵砸來的龐大幻影;


    上一世閉眼之前,那一雙雙哭紅的眼睛;


    還有上上一世,騎在馬背上那如太陽般燦爛驕傲的少年;


    ……


    “我……”


    【嗚嗚嗚,怎麽樣啊宿主,嗚嗚嗚,你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嗎?嗚嗚嗚。】


    233哭得活像是世界快要毀滅。


    祝聞歎氣:


    “行了,別哭了,我都想起來了。”


    【放心吧宿主,嗚嗚嗚,就算你什麽都想不起來,嗚嗚嗚,我也會……嘎?】


    祝聞噗嗤笑出聲。


    “你也會什麽?”


    233險些跳起來,簡直是高興壞了:


    【宿主你想起來啦?你怎麽想起來的?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我們為什麽斷開聯係啊?那消失前撞過來的那影子又是什麽?我們要不要幹脆申請脫離這個危險的世界啊?還有還有……】


    233嘰嘰喳喳地鬧個沒停。


    祝聞聽得煩,伸手像捏鴨子一樣掐住它的嘴巴:


    “都叫你閉嘴了。”


    233奮力掙紮著,嘴裏嘰裏呱啦,依舊試圖發出聲音。


    祝聞挑眉:


    “小2,我抽到的金手指呢?”


    233瞬間安靜如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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