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你別這樣!”莫淋風鼻頭一酸,哭出聲來。他在盡全力對抗段瀟安拉扯的力量,但是他一邊要控製著車子,手臂根本使不上力氣,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慢慢地被擠出座位上。


    “隻有這樣,你才能有足夠的時間,我們不能讓船靠岸。”段瀟安一邊狠狠地推,一邊勸道,他不知道的是,現在的他,同樣也是淚流滿麵。


    “我們還有別的辦法。”莫淋風喊到。


    “沒有了!我們沒有了!”段瀟安同樣是喊著,聲音撕心裂肺的,仿佛有一種絕望感,說實話的,這個世界上有誰是不害怕死亡的?就算是鐵了心要自殺的人,都還是會本能的懼怕,段瀟安現在就處於這種狀態,他的語氣是那麽的堅定,眼睛裏卻是深深的絕望。“就算有,也不如這個來的快!”他說。


    “你別她媽開玩笑了,從這裏摔下去,連屍體都找不到!這裏是深海,是深海!!還有大段大段的海穀,你摔下去沒人能找到你!”莫淋風試圖用這種方式去嚇住段瀟安。


    顯然,段瀟安根本不怕莫淋風所有的描述。反倒,他的力氣越來越大,莫淋風整個人就被擠在車門邊上,在這樣下去,車子不會失控嗎?


    隻見段瀟安一手死死握住方向盤,一邊上腳已經踏到駕駛座上,莫淋風的手指被一個一個掰離了方向盤。他咬著嘴唇,嗚咽聲從喉嚨裏擠了出來,眼淚大顆大顆地順著臉頰往下墜落,滴到他自己的手上,滴到段瀟安的手上……


    拉扯中,莫淋風衣服上彩虹戰隊的標誌也被段瀟安扯了下來,那個徽章掉在了腳踏板上,沒人再去管它。


    昨天明明是他和這個段瀟安的第一次見麵,說陌生不陌生,說熟悉不熟悉,可就在著短短的時間裏並肩作戰,莫淋風已經把他當親人一樣的隊友,他不希望眼前的任何一個人死去,大海的力量可怕得令人無法想象。


    突然,莫淋風感到背後一空,原本背靠在車子的門上,還有一個支力點,就在那一刻,後背失去了所有支撐住他的力量,莫淋風重心一斜,一種可怕的墜落感鋪天蓋地地襲來。


    “啊!!”莫淋風大叫了一聲。他的頭在往後翻去,眼睛裏的視線慢慢移開了段瀟安那張掛滿淚水的臉,然後看見了車門的邊緣,最後看到了一片布滿星光的天空。


    “咚”一聲,莫淋風後背著地,脊椎被撞得生疼。他轉過身去,佝僂著背,一手撐在地上,一手扶在背上,一種麻木而又疼痛的感覺遍布了他的全身。淚水還在往下流淌,因為身體上收到的撞擊給他帶來如同斷骨傷筋一樣的疼痛,而心上劃著的一道一道的傷痕,讓他更是疼得絕望。


    那一個刹那,他低著頭,看著棕黃色的甲板,腦袋空白的一片,時間仿佛凝結成一顆無法轉動的小小齒輪,莫淋風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麽,難道,他應該站起來拍拍身子,扭頭就走嗎?


    段瀟安把車門一下子打開了,莫淋風就這樣被他擠下了車去,與此同時,段瀟安迅速地坐上駕駛座,穩定住了快要失控的車子。


    他們的車和毒梟的車又處於了一個對峙的狀態,但這個時候,段瀟安的前車輪已經抵住了輪船的邊緣,透過窗子,他能看見越發變形的鐵柵欄。


    “趁他沒有注意到你,你快帶我們人撤離,開始炸藥的倒計時,我盡我的全力拖住他!”段瀟安喊道。“快!”


    “我……”莫淋風站了起來,他看到車一上段瀟安猙獰的臉,心髒疼得仿佛都停止跳動。


    “沒時間了!!”段瀟安的喊聲,一個字一個字地敲擊在莫淋風的心上。


    莫淋風握了握拳頭,他的腳步在一點一點地往後退,下一秒,轉頭,跑開這個可怕的地方,但也在那一秒,莫淋風像是打了瘋一樣地大聲哭泣。


    “請你們立刻撤離!”莫淋風一邊抽泣著,一邊對著對講機說道,“我已經按下炸藥的倒計時器,撤離時間為三分鍾。”他的聲音一直在被淚水卡得斷斷續續,他已經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去把這些命令下達清楚。


    “收……收到。”對麵的聲音也完全的不確定,他們好像從莫淋風說話的語氣裏聽出了什麽,但他們不敢多問,生怕耽誤了時間。


    “師父,我這就來找你!很快!”莫淋風一邊往記憶的方向跑,一邊說道。


    當他把倪衡重新從集裝箱的縫隙裏拉扯出來的時候,倪衡已經疲憊不堪,但是至少,他的血是已經止住了。


    “我們趕緊撤離,還有兩分鍾不到。”他一邊催促著倪衡快走,一邊頭也不迴地往前跑。


    “請你們務必安全撤離!”這個時候莫淋風在領口的對講機裏聽到了段瀟安說的話,那是他最後一次,聽到這個人的聲音。接下來對講機裏是一陣風吹過的聲音,接著是一聲巨響,“沙”的一聲雜音衝擊而來,段瀟安的頻道裏再也沒有了反應。


    “我知道發生了什麽……”莫淋風不說話,把倪衡送下這個快被引爆的輪船。可是倪衡首先說了話。他們兩個人一起下降,一起聽著唿唿唿的風聲,一切心痛,一起淩亂在這最後的時刻裏。


    “我……我不!!”莫淋風抱著頭,痛苦地喊到。


    “他覺得值得……”倪衡說,他的聲音輕輕的,生怕莫淋風又受什麽刺激。


    “可我覺得不值得!他明明那麽年輕,戰功無數,他的助手們全都靠他吃飯……”莫淋風語速極快,一直在自責內疚,“如果……”


    “沒有如果,你做的已經夠多了……”倪衡打斷了他的話。這是兩個一起踏上了警方的船裏。船裏有傷員,有驚慌失措的人,還有人望著那艘輪船,大喊著段瀟安的名字。


    然而這種叫喊都已經是徒勞,莫淋風能想象到那個畫麵,段瀟安和他的車子一起,衝來開了輪船的防護鐵架,從船上飛馳了出去,在空中多到了一個轉,重重地拍擊到了黑色的海麵。


    沒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再活下來。這個段瀟安死了,而且是無影無蹤地去死……


    “你知道嗎?有些人注定要成為失蹤的那個。”倪衡說了一句……轉身,警方的船已經駛離了輪船,身後是一聲巨大的響聲。那艘運毒的巨輪終於緩緩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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