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居然沒有如約而至?!而是一種窒息的感覺朝薑禹潮身上湧過來,他渾身上下布滿了螞蟻,不敢張嘴,隻能斷斷續續地唿吸著周圍帶著蟲子腥味的混濁空氣。


    螞蟻還在繼續侵襲,它們沒有再往前麵浪潮一樣地爬過來,而是全都往薑禹潮身上爬去,看起來像是瘋狼撲食,一窩蜂地搶奪為數不多的“食物”。


    李暮驚呆在原地,他想不出任何能解決這火燒眉毛的大災難。吳愷歌覺得自己的心絞痛著,他好幾次想衝上前去,把螞蟻堆裏的薑禹潮拉出來,但是每一次都別陳緣拉著手臂攔住。不是陳緣不想就他,而是如果吳愷歌衝動地靠近,那些發狂的螞蟻,肯定會從薑禹潮的身上迅速往吳愷歌身上移動,把他也拉進這烏黑一片的可怕。


    不能有第二個人被螞蟻淹沒……


    陳緣用進力氣拽住拚命想要掙脫開他的吳愷歌,眼眶裏憋滿了淚水。誰願意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隊經曆如此如天打雷劈的絕望,誰願意上一個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痛苦,無奈,害怕,緊張……這些心情一起湧進一顆小小的心裏,壓得陳緣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他聽到吳愷歌沒有思想地呐喊,看著他沒有思想地亂晃著手臂……到最後,吳愷歌突然兩眼一黑,跪到再了地上,螞蟻聚集起來而發出的沙沙響聲在這一刻變得更為大聲。


    那是死亡的鼓點,生命最後一聲哀嚎。


    吳愷歌痛苦地把手捂在自己的眼睛上,臉頰上冒著虛汗,這種無力地喪氣感占據了他所有的精神空間,直到貫穿了整個身體。讓他抬不起頭來。


    他就跪在地上,膝蓋上沾滿了塵土,他說不出任何話來。隻能沉默,緊握的拳頭一拳一拳敲到自己的大腿上。


    從前,無論自己身在怎麽樣狼狽的境界,薑禹潮都會奮不顧身地挺身而出,幫助他力挽狂瀾。好幾次了,薑禹潮在車輪,在槍口,在更多人的打罵聲中拯救了吳愷歌,而現在,自己卻沒有任何辦法拯救他。


    螞蟻堆在薑禹潮的身上,讓他完全唿吸不上來了。他意識到——那些螞蟻不會把他咬死,而且包裹著他,直到讓他一點一點窒息咽氣。


    這是一種,多麽痛苦的過程。薑禹潮仿佛能預想到自己的死態,他一定是趴在地上,兩個眼珠憋得幾乎要爆裂出去,然後僵硬在草叢堆裏。


    又或許,那些螞蟻先讓他窒息而死,然後再一點一點劃分這團死肉。怎樣的結果都是恐怖至極。


    徐秋陽捂著自己張大的嘴巴,往李暮身後縮著藏著,這個畫麵,實在是太殘酷了,讓她不忍心再看下去……


    【怎麽辦,怎麽辦……】李暮的腦子裏一直再重複著同樣的三個字,腦子裏想神經搭錯線一樣巨疼無比,思考不了任何問題。


    薑禹潮發不出任何聲音,螞蟻之下安靜得讓人覺得他已經死了。


    突然,在深處的草叢背後傳來一陣“嘁嘁嘁”的聲音……那個聲音很小幾乎無法識別出來,但它似乎又有一種特殊的頻率,用十分整齊的節奏發出這個聲音。


    那個聲音一連響了好幾下,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個聲音,吳愷歌把手從眼睛上移開,他下意識地挺立起身子,皺著眉頭側耳傾聽。


    說不出來這到底是個什麽奇怪的聲音,它像是電腦特地合成的聲響,又像是一種特定的機械發出來的聲音,或者是——某些蟲子的叫聲?!


    猝不及防地,那些螞蟻突然停下了一湧而上的動作,地板上的黑色海洋不再驚起一個又一個的海浪。世界仿佛靜止下來,一秒,兩秒,三秒……


    靜止到連風都沒有吹過


    所有人盯著薑禹潮身上的螞蟻群,想不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任何一種情況。


    腦子她媽早就死機了。


    隻見這些螞蟻突然往後倒退,那個樣子像是一片退潮的海洋,又像是一段倒放的錄影帶。螞蟻迅速地往本來的地方退迴去。


    “它們怎麽走了?!”李暮一驚,“不是吧?!”


    “這些螞蟻是在……害怕?!”徐秋陽附和道。隻見那些螞蟻毫不猶豫地迴頭,慌亂成了一團,它們混亂,慌忙,相互碰撞在一起,一種極其詭異的氣氛陡然上升。


    “可是他們在害怕什麽?”白羽問道,她轉過頭看著身旁每一個愣住的隊友,他們似乎沒有誰能給她一個答案。


    “別出聲——是那個聲音!”吳愷歌把手指放在嘴唇前,示意大家停止住所有的疑惑和議論,深林裏又變迴了一片的寂靜。那個“嘁嘁嘁”的聲音更加清晰起來,它在森林裏迴蕩,顯得異常的空靈和詭異。


    螞蟻群後退的速度似乎是更加迅速了一些。


    很快,薑禹潮身上的螞蟻溜走,先是露出他的腦袋,然後露出他被泥土染黃的手臂,他原本白色的t恤變成一種灰黑色,上麵還有一條一條黑黑的痕跡——是那群螞蟻留下來的東西!


    然後露出了他的腿和腳……螞蟻徹底從他身上後退幹淨。


    薑禹潮感受到了自己身上已經沒有了螞蟻,唿吸也變得暢通起來,他大口大口地吸著氣,手掌慢慢從耳朵上甩下來,他現在覺得全身酸軟,出了唿吸和微微睜開眼睛,他的力氣已經支持不了他做任何事情。


    薑禹潮隻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就像——他已經死了。


    “螞蟻全走了!!”


    “薑禹潮,薑禹潮,快去看看薑禹潮!”


    “他怎麽一動不動,不要嚇我!”


    ……


    薑禹潮這下能清楚地聽到隊員們慌忙的叫聲,聲音很亂,全都混雜在一起,讓人分不清哪句話是誰說的。接著他聽到朝他奔來,越來越大的腳步聲,最後他感到一雙冰冷的手握住他的手臂,一股很大的力量把他扶了起來。這下他又看到了陽光,還有六張看著他的熟悉臉龐……


    “薑禹潮你醒醒!!”


    然後,他的眼前變成了白亮的一片,最後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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