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換一種說法便是,以前翰林院的一部分工作,迴歸殿閣,翰林院隻留下備諮顧問等事,但是卻將翰林院擴大,由原來專門為皇帝服務,變成為百官服務,成為百官的謀士團,廢止原來私人招募幕僚途徑。


    這對於翰林院而言,無疑便是降低逼格,從以往的清貴,變成現在的服務幕僚團,於此嚴嵩抬抬頭,看著朱厚熜一副欲言又止,思索再三之後,還是說了出來:“臣請陛下三思,文翰自古以來便是清貴,而翰林院自設立以來,從來便是君前侍駕等事,今日陛下讓翰林院為百官幕僚肱骨,操持庶務,實在有失清貴之尊!”


    “嗯?”朱厚熜迴頭看著嚴嵩,然後上下打量一番,便說道:“黃大伴,你來起草詔書!”


    “臣遵旨!”黃錦不見多話,迴答之後,就接過嚴嵩手上翰墨,豎著耳朵聆聽聖訓。


    黃錦可不是什麽大字不識的寺人,自從他入宮開始,便在內書堂讀書習文。


    後來被遣送安陸,也是陪著朱厚熜在袁宗皋坐下聽訓,區區起草詔書,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嚴嵩深居玉堂已久,有失曆練,遷陝西為知府同知,命吏部從速處理!”


    “臣嚴嵩多謝陛下隆恩!”


    嚴嵩在上諫之前,就已經猜到結局,雖然對於如今結局非常可惜,乃至於極為痛心,畢竟失去與皇帝朝夕相伴,而且還有可能被皇帝厭惡,對於他而言實在損失太大。


    但他終歸還有一絲書生之氣,圓滑奸詐尚未精通,無論出於秉公還是以私,他都打心眼不同意。


    不過也好,按照上次會議所言,翰林院被出京也是早晚之事,隻不過今天損失更大而已。


    朱厚熜輕撫其背:“去了地方好好為百姓做點事,不要讓我失望!”


    嚴嵩喜極而泣:“臣必定勤於王事,伏望聖人還需三思一二,此事恐難成效!”


    “我知道了,你且迴去,等待吏部公文!”


    “臣告退!”


    嚴嵩也不知道朱厚熜聽沒聽進去,但是皇帝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也不好再死皮賴臉,繼續賴在宮內,行禮之後,趨步離開。


    “嚴大人入職伊始,素來兢兢業業,皇爺為什麽要貶謫他?”


    嚴嵩走後,黃錦試探的問了朱厚熜,在他看來,嚴嵩一直還算聽話,做事也是中規中矩,皇帝根本不至於為了這麽一件小事,將其貶謫。


    “嚴嵩此人,雖然翰墨精通,但是缺少曆練,還是先讓他去曆練一番吧!是良才,還是廢材,日後就知道了!”


    嚴嵩今天能夠秉持忠諫,倒是讓朱厚熜非常意外。


    以往嚴嵩在他心裏的印象,一直都是楊國忠一樣的人,但是今日這番話,卻令朱厚熜大為改觀。


    本來朱厚熜就打算將翰林院之人下放曆練,嚴嵩正好撞上,他也就不妨順水推舟。


    “陛下,六部尚書求見!”正在這時,宮內寺人趨步進殿稟報。


    朱厚熜點點頭,內侍便開始高唱:“傳六部尚書覲見!”


    不大一會兒,吏部尚書喬宇、戶部尚書孫交、禮部尚書毛澄、兵部尚書彭澤、刑部尚書張子麟、工部尚書李鐩進殿行禮。


    “請坐,諸位入宮所謂何事?”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吏部尚書喬宇,拱手說道:“陛下以堯舜之資董統六合……如今陛下削減內閣職權,迴歸原本文翰之事,其中利弊不知真主可曾想過?”


    “你們的擔憂,我已悉知,你們看看這個!”朱厚熜點點頭,然後讓黃錦把嚴嵩起草的詔書,送到喬宇手上。


    喬宇伏地接過聖旨,仔細覽看,朱厚熜便在一旁解釋:“內閣權利太小,而職務不清,所以我就將其革除,日後重設總裁國事官員,與朕以及九卿一同裁決天下大事,而你每為王參讚政務,如一以來則不會,朝廷以發政令,而陽奉陰違,拖遝而行之事發生。”


    九卿權利增加,從利益角度而言,自是好事,但壞事也不會沒有,那就是基本上丞相製度複生了,出權臣幾率也就變得更大。


    由是喬宇將詔書遞給其餘人之後,憂心忡忡說道:“陛下欲將政務迴歸六部、重設國事台,但是其中利弊,皇上可曾仔細想過?”


    “你說的,朕知道,以後九卿政務由佐貳官總理施行,而堂官以各部之事,進行奏議發行,至於總理處,不止九卿堂官,其中具體事物,如國事處等還需要你們細細磋商!”


    看似朱厚熜這個國事台與內閣區別並不大,但實際上大有區別,其中差別之處在於,以往內閣大學士不清楚六部之事,隻要有司不上奏,就無權知曉。


    國事台雖然與內閣大學士相差不遠,但國事台有權知曉各部之事,更可以直接發條文,讓各部施行,而不是以前那種,隻要掌印官不賣麵子,內閣條子就是一張廢紙。


    當然說到底國事台與內閣還是相差不遠,因為大家都沒有決策權,隻有顧問備諮而已。遇到大事由總理處開啟會議,有司具體相商,然後將解決方法送到朱厚熜案桌,由朱厚熜進行決定。


    喬宇眉頭緊鎖,看了看諸人,然後再道:“陛下聖心遠慮,臣簡略之才,未有深見,於此事喬宇不敢喙言,隻是陛下所言皇長子過繼一事,恕我們不敢從命!”


    喬宇他們今天來,主要就是為了皇子兼祧之事,其次才是內閣權利被剝奪。


    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眼下內閣已經可有可無,廢不廢都是一迴事,大家心中並沒有太多感想,但是皇元子過繼,關乎社稷,孰重孰輕,還是需要分辨清楚。


    毛澄、李鐩、彭澤、張子麟、孫交五人一齊發聲:“大塚宰所言有理,伏望陛下三思!”


    朱厚熜卻不容置喙,堅持自己做法:“朱載圳過繼之事,我已思之又思,你們無需再勸。”


    “臣等年高,請陛下容我們辭官歸野!”


    既然朱厚熜不聽,喬宇幾人也就沒有再勸,而是將懷中題奏呈遞,伏拜請辭。


    這也是他們最後的辦法,既然不能阻止,那莫不如就此辭官,不然天下清議,誰能擔當?


    朱厚熜勃然大怒,怒視六人:“你們是在威脅朕?”


    “臣等不敢,實在是臣等不堪勞負,倘若陛下執意如此,那我們必然不容於世……”


    朱厚熜見到六人硬剛,一時間怒火衝天,但理智打敗了怒火,這些人可以走,但絕不能在此刻,於是說道:“你們先迴去,辭官之事,我會細思一二!”


    “臣等告辭!”喬宇等人也沒有再繼續下去,繼而整理衣冠之後,退出大殿。


    “陛下麥太監求見!”六部尚書剛剛退下,就有內侍再次入殿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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