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紀惡狠狠地瞪了禪院甚爾一眼, 伸手擼了擼頭發, 遲疑了幾秒才道:“甚爾,你拋棄了小惠, 不怕葵生生氣嗎?”禪院甚爾滿不在乎地說:“她肯定生氣,但我寧願看她生氣的樣子,也不想看她死掉。”“……如果,我是說如果,以後小惠和葵生之間出現了矛盾,你怎麽處理?”“那肯定要暴揍惠那小子一頓啊!”禪院甚爾想都不想就迴答瑛紀的問題:“那小子可是咒術師、十影法,你搞清楚,咒術師和普通人沒得比,咒術師能輕易傷害普通人,很耐揍的。”他這麽說著,似笑非笑地瞟瑛紀,“怎麽,戳了你哥的痛點,心疼了?”瑛紀的心情頓時灰暗下來,他沉默良久才道:“……我不知道。”禪院甚爾一愣:“你不知道?你怎麽想的都不知道嗎?”瑛紀側臉,細碎的黑色發絲遮擋住了他的神情,隻看得到他白皙的臉頰,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哥哥看栗阪的眼神很憤怒,滿是憎恨,我、我見到那樣的哥哥,當然會心疼啦。”可是啊,注視著夏油傑那張扭曲憤怒的麵容,瑛紀心底同時竟又泛起了淡淡的喜悅和高興。“哪怕他忘記了,哪怕他不知道……可他的身體、他的血肉和靈魂仍然記得那股憤怒和憎恨,被過去困擾的人不是我一個,哥哥和我同在,這樣的感情……太卑劣了。”瑛紀偽裝【栗阪】時的喜悅和高興並非假扮,而是真實的、發自內心升騰出的情緒,所以才那麽富有感染力,甚至混淆了夏油傑對茜姬的感知。瑛紀並非故意去踩夏油傑的雷點,可在那一刻,瑛紀竟完全無法忍耐,下意識地就說出了那樣充滿挑釁的話語。因為他真的很高興。瑛紀為夏油傑的憎恨而高興,卻又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可他壓抑不住自己這些複雜的、混亂的情緒,所以整個人有些消沉鬱悶。此刻瑛紀隻能慶幸現在是人不是神器,不會產生任何恙,否則他肯定會被神主折斷的。禪院甚爾倒是笑了:“那這不是挺好的嗎?本以為和自己不同的兄長本質與自己一樣,你還有什麽可消沉的?”瑛紀蔫蔫地說:“以後哥哥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禪院甚爾:“他生氣關你屁事?”瑛紀:???他疑惑地看著禪院甚爾:“怎麽與我無關?哥哥氣我,不理我了怎麽辦?”“……你是沒斷奶的小屁孩嗎?”禪院甚爾一臉嫌棄,“他不理你,你迴家找你媽唄。”“那不一樣。”瑛紀反駁,突然想到了什麽,“對哦,你和我不同,你是絕對站葵生這邊的。”雖然禪院甚爾的老婆和兒子一個是普通人一個是咒術師,但禪院甚爾無限偏他老婆,噫,這麽一想小惠好慘!“你也說了,小惠是十影法,你小心他將來揍你。”禪院甚爾完全不虛:“無所謂,他要揍我最早也得二十年後了。”瑛紀繼續提醒禪院甚爾:“如果你死了,葵生怎麽辦?”“不是有惠嗎?”“額,你確定惠會保護葵生?”雖然瑛紀不會阻攔葵生看望小惠,也高興小惠有兩個媽媽照看,但禪院甚爾這副吃定了的模樣真的很欠揍哎。“……他是我兒子,所以我知道。”禪院甚爾的神色突然沉靜下來,“如果重要之人死亡,他會活不下去的,就和我一樣。”是葵生將他從垃圾堆裏拉扯出來,若是葵生死了,他會重新自我墮落,放棄剩餘的人生。“他需要找一個支撐他活下去的人或者事,如果沒有,我臨死前會詛咒他,給他一個理由,所以我不擔心之後的事。”說到這裏,禪院甚爾起身,他拉開門,提醒瑛紀:“你站在普通人和咒術師中間,小心最後兩邊不討好。”哢嚓,禪院甚爾關門離開了,瑛紀落寞地坐在廊下,許久才道:“可不管是哥哥還是媽媽,他們都是我的親人啊。”他們都是他最重要的家人。瑛紀發了會呆,不知道過去多久,他終於打起精神,起身準備找金在慶談談怎麽收編盤星教,剛走了兩步,就察覺到實驗室外的結界被人暴力撞開了。“瑛紀小弟!你給我出來!!”瑛紀隻覺得心累,他歎了口氣,邁著沉重的步伐打開了結界,防止五條悟徹底撕爛他設置的符文術式。“……你來晚了,那誰已經走了。”“不,我是來找你的!”五條悟像是狂風暴雨,直接衝到了瑛紀麵前,毫不客氣地一拳揍過來。“你怎麽能那麽對待傑?他是你哥哥!!你知道他見到栗阪後有多傷心嗎?”瑛紀本就心情不好,五條悟揍過來時他下意識地避開,聽了這句話,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戾氣和煩躁來。“那是我和哥哥的事,你又不是夏油,你管太多了!”“什麽叫我管的太多了?!我不管難道看著你們倆互相傷害對方嗎?”五條悟沒有絲毫距離感,他的話語如一把匕首,直直插了進來,“小理子的事也是,你為什麽要那麽做?隻要好好和傑說,他會讚同送走小理子的,你為什麽瞞著他?”“……你別將黑鍋都推給我,說的好像你沒瞞我哥一樣。”“我是為你瞞著他!!”五條悟非常生氣,他夾在中間是為了誰?“所以為什麽?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做了什麽?”“你想知道?行,我告訴你,是哥哥害死了爸爸,而我是幫兇。”瑛紀再也撐不住了,心一橫直接道:“媽媽知道後憤怒地打了哥哥,還斥責哥哥不堪為人子,我的家要沒了,我能怎麽辦?!”五條悟:!白發少年滿腔憤怒的情緒仿佛被冰凍住了,他喃喃地說:“傑曾說,當年他過於張揚,顯露了咒力,引來了詛咒師,之後他父親就失蹤了……”瑛紀抬手捂著臉,藏在心裏的話憋了這麽多年,情緒像是開閘的洪水,終於有了發泄的出口。“你知道的,哥哥和我小時候就能看到咒靈,身邊沒人告訴我們那是什麽,哥哥也曾和爸爸媽媽說過這件事,但他們都以為哥哥在胡鬧,可是我和哥哥都能看到,大人看不到,所以肯定是爸爸媽媽的問題,於是我們就想,為什麽不找一找那些能看到的人,不僅能證明我們沒說謊,也可以告訴我們那些咒靈是什麽……”瑛紀不自覺地抱住膝蓋,將臉埋在膝蓋裏,低聲說了幼年發生的事。包括他們肆無忌憚地掀飛小鎮廢墟,還在鎮子裏各個地方都留下了咒力殘穢,他們甚至去探查了警局的檔案,隻為尋找到傳說中的咒術師……他們曾那樣肆無忌憚,對咒法世界充滿了好奇和期待,而最終他們的狂妄引來了災難。“我們引來了兩個詛咒師。”五條悟嘶了一聲,兩個?不是一個嗎?“栗阪和爸爸一起來到家裏,在看到哥哥的瞬間,栗阪直接動手殺了爸爸,之後他要對媽媽動手,我拉開了媽媽,用術式擊退了栗阪,可是第二個詛咒師挾持了哥哥……”瑛紀語氣平平地說了當時的戰鬥,“我運氣好,當時已經調服了茜姬,才快速幹掉了兩個詛咒師,可是爸爸已經死了,迴不來了,媽媽也直麵了屍體分離的現場,陷入了瘋癲的狀態,奶奶能顧住自己的情緒就不錯了,哥哥當時暈死過去,醒來後又……”過去的傷口並未愈合,始終存在著,甚至因為漫長的時間過去而生出了腐爛的肉,化了膿,流淌著錐心的毒。但此時此刻,瑛紀說完了過去的事後,竟又詭異的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後來我用咒法讓家裏人忘記當時的事,又用茜姬偽裝成父親開車離開小鎮,所以哥哥一直以為父親和栗阪一起失蹤了。”瑛紀揉了揉臉,終於抬頭看向五條悟,直勾勾地問:“你說,我要將這些告訴哥哥嗎?”五條悟:“……”他煩躁地擼頭發,竟無言以對。但有件事還是要做的。他上前抱住了瑛紀,語氣盡可能放輕:“你告訴我也沒差啊,我可是你大哥夏油悟,你當初做的很好了,如今我也知道了,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你不是一個人了。”瑛紀的鼻子撞在了五條悟的胸膛上,不知道是撞的,還是其他原因,那一瞬間,他突然熱淚盈眶,繼而潸然淚下。“咦?瑛紀,你哭了嗎?”五條悟故意調侃瑛紀。瑛紀頓了頓,索性放聲大哭起來。“哇——!!”五條悟驚了,身體僵硬,天啊真的哭了。他反而手足無措起來:“你哭什麽啊?別哭啊!啊啊啊啊不要將鼻涕擦在我身上!”第132章 咒術師很少會哭泣, 因為哭泣不僅是軟弱的象征,還沒有用。哭泣不能讓死去的人活過來,也不可以讓咒靈不戰自退, 甚至會加速自己的死亡過程,所以五條悟身邊幾乎沒有會哭泣的咒術師。咒術師的負麵情緒會轉化為咒力, 悲傷、鬱悶、落寞、難過……種種負麵情緒最終隻能以瘋狂戰鬥的形式發泄出來, 所以大部分咒術師都有些神經質和瘋癲。倒也不是說沒有安靜的自我消化的咒術師, 隻不過這樣的咒術師很快就崩潰死亡了。此刻瑛紀嗷嚎大哭起來, 哭的過於淒慘,反而讓五條悟懵逼的同時又一臉新鮮。怎麽說呢,比起他認識的咒術師, 瑛紀的情緒反應真的很奇特。在五條悟的印象裏, 瑛紀一直少年老成, 雖然年紀小, 卻能嫻熟老練地和詛咒師一起搞研究, 仿佛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困擾到他。但隻要涉及到哥哥夏油傑, 或者說是涉及到家庭關係方麵,瑛紀就像是懵懂空白的萌新, 時而退縮時而瞻前顧後,表現的完全不像是成熟咒術師。當然這種體驗對五條悟來說也很新鮮, 第一次有人撲在他懷裏哭哎!大少爺自然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隻能故意用挑釁的語氣刺激瑛紀, 試圖讓瑛紀打起精神。以及,別哭了。“這麽感動嗎?啊呀既然這麽感動那就多叫幾聲哥哥給我聽啊。”“我真是太厲害了, 請叫我善解人意、體貼人心的great genius!”“我警告你啊, 我身上這件襯衫吊牌價30w,你要是繼續哭, 我要加價哦。”“不是吧,你提前收了會哭的咒靈嗎?怎麽還在哭?”“噫黏糊糊的,好惡心啊,你哭夠了沒有?我想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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