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一直以來兄弟倆從沒紅過臉,反而讓夏油律子很擔心,因為這意味著其中一個人一直順著另一個人,可是傑和瑛紀是不同的孩子,肯定有不同的想法。兄弟倆雖然要互相遷就包容,但也要學會尊重對方才行。夏油律子耐心地問:“為什麽和哥哥吵架?”瑛紀小聲說:“哥哥覺得法會是在騙人,不希望我去,可我覺得法會很好玩,我想去。”夏油律子蹲下來認真地看瑛紀:“瑛紀,你真的覺得參加法會很好玩很開心嗎?”瑛紀點點頭,賺錢啊,怎麽會不開心?夏油律子沉思了幾秒,緩緩道:“我知道了,可能傑覺得法會很枯燥不好玩,所以也覺得你不喜歡法會。”小孩子不都是這樣嗎?我不喜歡的,我的朋友肯定也不喜歡,我喜歡的,那必然要所有人都喜歡才行。“最近家裏也寬裕了很多,也許我該給傑增加一些課外活動。”既然長子還有精力盯著次子的課外活動,顯然是太閑了,精力沒處發泄。之前剛搬迴東京,夏油律子手上沒太多錢,給兒子選了價格相對便宜的公立小學,但現在她有錢了,也許可以給兒子選一所升學率高且優秀的私立初中。補習班、培訓班、課餘興趣班還有體育訓練班都可以安排上了。這一晚,瑛紀為了表達自己的生氣,跑去睡到媽媽夏油律子的房間。第二天瑛紀氣哼哼地不理會夏油傑,背著書包自己跑了。夏油傑氣個仰倒,決定今天晚上如果瑛紀還不理他,他就夜遊法會,再痛揍光蓮上人一頓。另一邊,瑛紀下午去道場,轉頭換了馬甲,殺氣騰騰地去了會所,狠狠敲打了光蓮上人一頓。“你這混蛋!居然將我哥暴露在總監部的目光之下,萬一我哥被抓過去洗腦怎麽辦?萬一讓媽媽和奶奶陷入危險之中怎麽辦?”光蓮上人心裏自然也有小九九,作為一個黑心騙子,他才不在乎瑛紀的家人是否安全,事實上若瑛紀的家人都死了,沒了弱點,還從此憎恨總監部,光蓮上人反而會拍手慶祝。他的確是瑛紀的狂信徒,正因為信仰狂熱,反而希望自己追隨的真佛徹底摒棄世俗牽掛,成為高坐於蓮台之上的神佛。他狡辯,“我絕對按照您的要求行事。”沒動手、沒傷害、沒將這件事告訴任何咒術界相關的人,他隻是簡簡單單報了個警而已。瑛紀看穿了光蓮上人的心思,他冷笑,反手讓茜姬抓了光蓮上人和幾個信徒秘密生的孩子,又操縱了一個傀儡偽裝光蓮上人開法會。而真正的光蓮上人被瑛紀捆起來,外麵披了五顏六色的經幡,放在法會現場當柱子。看著台上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光蓮上人,當了一天柱子的大和尚內心防線直接崩潰,徹底跪了。瑛紀其實完全不需要光蓮上人,他隻是瑛紀可以丟棄的一顆小石子而已,隨便換個人都可以繼續經營法會,更別說光蓮上人的信仰了。神佛從來都不需要信仰,祂們始終存在於此。是人類需要一個心靈寄托和依賴,才渴求於神佛的指引和啟示。光蓮上人內心對瑛紀又是敬畏又是恐懼,生怕被瑛紀拋棄,從此唯命是從。直到此刻,瑛紀才算徹底收服了這個小弟。他麵無表情:“我哥還會繼續來找你的麻煩,該怎麽做,這一次你心裏該有數了。”光蓮上人哭喪著臉,內心悲傷逆流成河。他咬牙答應了,算了,隻要瑛紀不拋棄他,大不了他天天給夏油傑當沙包。不過這個問題在當天晚上就解決了。夏油律子找光蓮上人表示,她對法會很感興趣,也想看著瑛紀成長,所以她能不能加入法會,成為法會的工作人員?考慮到夏油傑跑到法會鬧事,再想想兒子瑛紀年紀這麽小,孤身一人去法會當什麽佛子,身為母親的夏油律子當然不放心,若是有機會近距離照顧兒子的同時還能解決工作問題,豈不美哉?光蓮上人大喜,他激動極了,二話不說叫來了法會的法律顧問,第一時間草擬了聘請合同,任命夏油律子為法會理事顧問,專門負責照顧佛子日常起居,宣傳佛子和偉業以吸納更多信徒。光蓮上人還給夏油律子開了一份不菲的工資,甚至還主動配了一輛車,方便夏油律子帶著瑛紀一起過來工作。——太好了,有夏油律子的加入,夏油傑應該不會再來打人了吧?光蓮上人長出一口氣,覺得自己小命終於保住了。瑛紀也很開心了,太好了,媽媽來上班,他可以光明正大給媽媽塞更多的錢了!夏油律子同樣安心了,光蓮上人此舉消解了她心中的隱憂,說明法會沒有苛待她兒子,否則不會這麽痛快聘請她,而她能在照顧孩子的同時還兼顧工作,真棒。隻有知道夏油律子工作變動的夏油傑氣炸肺了。好好好,他夏油傑從此和邪()教勢不兩立!雖然但是,由於遭到了幾次現實毒打,這次夏油傑沒有立刻找光蓮上人的麻煩,他痛定思痛,去書店買了一大堆書。既然身邊的長輩、老師和警察都不靠譜,那隻能翻書了。諸如《宗教的起源》《東京宗教發展曆史》《如何辨別身邊的教派》《如何注冊一個教派》《宗教法律案例考》《快來睜大眼睛找出身邊的詐騙分子吧!》……等等一大堆一看就針對性極強的書籍。夏油傑目前還是小學生,很多字都不認識,隻能天天抱著詞典啃這些磚頭書。瑛紀謹慎圍觀了一下夏油傑的行動,見夏油傑沉浸在書本的海洋,鬆了口氣的同時又非常高興。讀書好啊,多讀書才能掌握更多知識,看樣子還得繼續和哥哥對著幹。夏油律子也注意到夏油傑的閱讀變化,她抽空和長子談了談。夏油傑覺得媽媽看不到咒靈,不認為媽媽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對話時頗有敷衍,讓夏油律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為什麽傑會覺得他一個小孩子可以解決大人的難題?但夏油傑也不可能對媽媽說,當初是我和瑛紀故意讓咒靈胡作非為,才引來壞人害死了爸爸……夏油傑再堅強也不過是個孩子,他迫切想要做點什麽來消除心中的罪惡感。如今瑛紀被大和尚騙了,這情形和之前父親失蹤前的樣子何其相似?若他能將弟弟從騙局中拯救出來,是不是說明他、他長大了、變強了?當初無法挽迴父親,但現在的他有了足夠的能力避免這樣的悲劇了?他可以在父親的照片前挺直脊梁,無愧於心地說一句:爸爸,對不起,請安心地輪迴吧,我會好好照顧媽媽和弟弟的。十一二歲正是生出自我認知的年紀,開始質疑父母師長的教導,主動探尋世界,由此形成自己的世界觀和價值觀,俗稱叛逆期和中二期的開端。此刻夏油傑固執地認為弟弟和媽媽都被騙了,他要想辦法拯救媽媽和弟弟,奶奶年紀大了,就連家裏的大黑狗都不站他這邊,他這是在和全世界(不是)對抗啊!強烈的使命感和責任感壓在肩膀上,給夏油傑帶來了極大學習動力。他不僅開始主動閱讀複雜的社會、法律、宗教等相關書籍,還翻找出了之前窗組織中年人的電話,打著什麽都不懂的名義找中年人詢問咒術界常識。中年人姓藤田,是窗組織最普通的打工人,他甚至不是輔助監督,隻是日常做咒靈檢測、與政府部門聯絡、寫各種文件的文員。由於夏油傑天天詢問咒術界的事,藤田被煩的沒辦法,隻能說小孩子不需要知道那麽多,老老實實等上高專了會有人來科普的。於是夏油傑又追問高專的事。藤田心煩意亂,無意間脫口而出:“等你先活到入學高專再說!”夏油傑連忙問這是什麽意思。藤田有些懊惱,支支吾吾半天,無奈偷偷塞給了夏油傑一份關於咒術師入學人數表、在職死亡率、相關案件死亡表和畢業生還率和從業率。夏油傑:“……”夏油傑:???這高專畢業還有生還率?天啊咒術高專其實是黑()道培訓團體,咒術界是黑()惡勢力吧?一瞬間,夏油傑覺得咒術界就是一坨混沌狗屎,簡直不是人該待的地方。第30章 夏油傑真是開了眼界了。什麽樣的高等專科學校畢業還有生還率?這不是明著說, 學校課程很危險,死亡率很高,所以才有生還率嗎?“額, 高專到底教什麽?為什麽會遇到危險?”“祓除咒靈本身就很危險,高專生學習怎麽祓除咒靈, 肯定有實踐課, 遇到咒靈祓除失敗而死掉,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藤田臉色灰暗, 看上去狀態很糟糕,他說話語氣也硬邦邦的,就差沒將勸退這個詞寫在臉上了。他苦口婆心:“夏油傑同學, 知道太多很容易沒命的, 你還小, 老老實實去上學, 假裝看不見那些東西, 做個普通人不好嗎?就算你有術式, 可以祓除這種東西,但如果代價是死亡呢?你太小了, 根本不明白死亡意味著什麽,當咒術師有什麽好的?除了工資高外其他一無是處!”藤田抱怨說:“等我賺夠了錢, 我一定辭職迴老家種地!”夏油傑呆滯了好久,原來咒術師是這樣的職業嗎?原來即便是同類, 也在掙紮求生嗎?這一刻,他心底升起了“我不是一個人”“這職業太糟糕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想法, 前者讓他不再孤獨, 而後者讓他心生憤懣和不爽之情。但緊接著他想到弟弟瑛紀。瑛紀也有術式,和他一樣是咒術師, 瑛紀也在掙紮嗎?他也在努力生存嗎?咒術師這麽糟糕,還是讓弟弟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吧。那自己呢?他要繼續下去嗎?夏油傑似乎思考了很久,又似乎什麽都沒想,他冷不丁開口,幹巴巴地問:“那、那你知道栗阪嗎?”藤田怔了怔,轉身打開自己的文檔:“栗阪?這名字有點耳熟。”“……他曾來鄉下做祈福儀式,我爸爸送他離開,車子翻下公路,再也沒迴來……”“哦,找到了,內部通緝文件顯示他是詛咒師,實力很強,天啊你別招惹他!要是讓他知道你也是咒術師,他肯定會殺了你。”夏油傑唿吸微窒,手指緊緊攢起來,握成了拳頭,很想砸爛什麽東西。許久後,他小聲道:“可以找到栗阪嗎?”“你找他做什麽?”“他殺了我父親,我想殺了他。”藤田表情微微扭曲,煩躁地將夏油傑推出自己的辦公室:“所以我最討厭你們這些有術式的天才了!有術式了不起啊!什麽都可以做嗎?肆無忌憚地用力量壓迫別人!真是太討厭了!!”明明還是個小學生,卻能說出‘我可以殺了他嗎’這樣的話,可藤田卻知道自己無法阻攔更不可能反駁。栗阪是詛咒師,還殺了夏油傑的父親,夏油傑報仇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