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芙這下真的惱了,用力掙紮,再不肯坐他腿上了,裴右安雙臂緊緊環著她細細腰肢,正哄著,書房外傳來腳步聲,一個婆子過來,隔著門道:「大爺,白鶴觀的含真女冠派了個人來,急著請大爺過去,說她弟弟又發了急病。」


    嘉芙停止了掙紮,轉頭看向裴右安。


    裴右安微微一怔,麵上笑意消失,立刻鬆開了嘉芙,道:「我去看看吧。你先睡。」


    嘉芙想起白天看了一眼的那孩子,弱的像隻病貓,怎敢阻攔,點了點頭,隨裴右安迴了房,服侍他穿好衣裳,送他匆匆出了院子離去。


    ……


    裴右安帶了個隨從,騎馬出南城門,趕到白鶴觀,虛塵一個名叫清心的大弟子等在門口,見裴右安來了,來迎,裴右安帶了藥箱進去,問情況。


    清心道:「白天還好好的,方才又發病了,昏迷不醒,口吐白沫,嚇人的緊……」


    裴右安匆匆到了太素館,那裏門開著,一個小道姑正焦急地翹首張望,看見裴右安來了,忙接了進去。


    裴右安入了那孩子的臥房。裏麵燈火通明,虛塵也在,遲含真聽到動靜,轉身快步迎了出來,雙眼紅腫,沒等她開口,裴右安便快步到了床邊,掀開被子,見那孩子臉色慘白,雙目緊閉,四肢抽搐,嘴角白沫,迅速翻看他的眼皮,又搭了把脈,從藥箱裏取出針包,叫人固定住手腳,往身體和腦頂穴位紮了幾針,漸漸地,那孩子唿吸變得平穩了些,停止抽搐,眼皮子動了動,慢慢睜開眼睛。


    「阿弟!」


    遲含真喜極而泣,撲過去,緊緊握住了那孩子的手。


    裴右安寫了張方子,自己揀好藥材,叫小道姑速拿去熬,自己迴來,繼續施以針灸,兩刻鍾後,藥端了進來,他扶那孩子坐起來,喝下了藥。片刻後,那孩子慢慢閉上眼睛,終於再次睡了過去。


    虛塵方鬆了口氣,送裴右安到了外間。


    裴右安收拾著藥箱,遲含真叮囑小道姑看好弟弟,自己跟了出來,望著裴右安,雙眸泛紅,道:「實在是慚愧,因我阿弟,又攪擾了大人的清靜。這兩日阿弟病情本有些穩了,白天裴老夫人還來看過他的,傍晚他起來,我照大人先前的吩咐,還扶著他在院了慢慢走了兩圈,不想方才竟又發病。我本想叫人去請胡太醫的,又怕太醫今夜在宮中值房,人不在家,若跑了個空,怕耽誤急病……」


    裴右安擺了擺手,阻止了她,道:「無妨。令弟病症來的兇急,確實不可耽誤。我會再留片刻,確定無礙了再走。」


    遲含真目露感激之色,虛塵也鬆了口氣,知裴右安守慎,上迴來看病,看完病後,人便退出屋子,留在院外等待後效,此刻怕也是如此,便叫人搬出桌椅,捧來幾樣時鮮果子,怕夏夜院中有蚊蟲叮咬,又叫弟子熏上熏香,自己在旁陪著,一番殷勤招待過後,才先去了。


    裴右安立於月下,衣袍如水,人似玉郎,遲含真親自端了茶水,從屋裏走出來,道:「我知大人新婚燕爾,今夜實在出於無奈,又勞煩大人遠道來此,實是感激,更無以為報。我這裏也無好茶,隻有舊年留下的一塊龍芽普洱,方才是我自己親手泡的,大人請用茶。」


    裴右安微微一笑,道了聲無妨,隨手端起那隻茶盞,喝了一口。


    遲含真問症。裴右安放下茶盞,道:「是他原症的並發之症,你照我留下的方子,按時給他服藥,若我所料沒錯,應當不會再發。」


    遲含真沉默了片刻,道:「大人,這些年,我家族凋敗,舉目無親,如無根漂萍,受盡折辱,看慣人情冷暖,早也心死如灰,見到了大人,方知這世上還有好人,心腸才得以漸暖,請大人受我一拜。」


    說完,舍了道禮,以尋常女子禮節,向裴右安深深下拜。月下一段身影,纖瘦若竹,我見猶憐。


    裴右安道:「女真人請起。你祖父當年一身傲骨,忠肝義膽,於我又有師生之誼。如今這於我不過是順手之舉,你又何須掛懷。」


    他抬頭,看了眼頭頂漸漸升高的那片雲後月影,想了下,道:「令弟應當無礙了,如此,我先迴了。」


    遲含真親自送他,裴右安再三推辭,遲含真方停下腳步,道走好,想了下,又道:「從小到大,舍下不知道多少身外之物,唯獨舍不下讀書。大人上迴所薦的論衡一書,這幾日趁著阿弟病情穩定,我已讀完,隻是內中有幾處不解,若大人何日有空,可否再為我指點一二?」


    遲含真自幼喜愛讀書,裴右安去往遲家之時,曾數次指點於她。


    裴右安道:「我亦無多少的心得。你若不懂,可尋注疏自己對照求解。我記得書坊裏有。」


    遲含真一頓,隨即道:「我知道了,多謝大人指點。」


    裴右安微微一笑,朝她點了點頭,道了聲留步,轉身大步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月影之下。


    ……


    送走裴右安後,嘉芙便迴了臥房,脫衣上床,卻哪裏睡得著覺。


    先前是為今日偶遇蕭胤棠感到不安,暫時打消顧慮後,這麽巧,裴右安竟又被女冠子給叫走了,白天本就落下了心病,這會兒雖然明知他是去給小孩看病,心裏依舊空落落的,沒心情看書,更睡不著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隻覺頭昏腦漲,起來看了下時辰,已過亥時中刻,也不知道裴右安什麽時候迴來,萬一那孩子病情緊急,不定一夜都沒法迴了,心裏鬱躁,又嫌起屋裏悶熱,汗津津的,起身正要再打開一扇窗戶,忽然聽到外頭傳來動靜,裴右安迴了,隱隱聽到他在和檀香說話,似乎在問自己睡了沒,鬆了口氣,飛快地下床,趿了鞋就要迎出去,才走了一步,又改主意,飛快放下帳簾鑽迴了床上,扯過被子胡亂蓋住胸腹,翻身朝裏,裝作睡了過去。


    一陣輕輕腳步聲入內。他先去了浴房,片刻後出來,一陣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脫衣聲,接著,帳子被撩開,身邊便躺下了個人。


    嘉芙依舊不動。裴右安起先也沒動她。一會兒,她感到腰後摸過來一隻手,鑽入她的衣下,指叩了起來,輕輕瘙了瘙她的腰眼。


    嘉芙最怕嗬癢,拚命忍著,再被瘙兩下,實在忍不住,咕嘰一聲笑了出來,身子跟著就被那手給拖了過去,裴右安抱住她,附耳道:「你就這般侍奉你的夫君?」


    嘉芙睜開眼睛,嘟囔道:「我睡著了,被你給癢醒的。分明是你自己叫我先睡,這會兒卻又說我的不好。」


    裴右安凝視著她風嬌水媚的一張嬌麵,視線漸漸落到她的朱櫻唇上,忽道:「再笑一個給我看。」


    沒頭沒腦的,嘉芙一時不解,茫然睜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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