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第一次時,他的初衷和洞房夜那次一樣,全是為了讓她快活而已,偏竟把持不住,她未得快活,倒是自己,一敗竟又再敗,得她柔聲媚語安慰之時,裴右安折銳摧矜,內心之喪,簡直無法描述。熄燈後她緊緊依他酣然入眠,黑暗裏他摟著懷中綿彈香軟,漸漸覺到可再一戰,終是不甘,忍不住還是將洞房夜曾冒出過的那個邪念付諸行動,再不顧岸然道貌,終於下手,將她狠摧的徹底臣服身下,最後那一刻,其酣暢,其快意,連攻城拔地,也未必能叫他如此熱血沸騰,幾爆裂體膚,雖隔了一個晝夜,此刻想起來,依舊汗毛直豎……


    裴右安一陣腹下發熱,忽聽她聲音在耳畔響起,順她指尖看去,見是論衡第十三篇本性篇,立刻凜神,道:「禮為之防,樂為之節,此說法,最早可見《禮樂之白虎通德論篇》,是說情性是治人的根本,禮樂製度便是由此製定出來的,目的是用禮來作防範,用樂來作節製。」


    嘉芙哦了一聲,仰臉看他:「那這個全篇,是在講什麽?」


    裴右安道:「通篇是在表述人之本性惡善,故篇名《本性》,無論孟子之性善論,荀子之性惡論,告子之人性無善惡論,抑或揚雄之人性善惡兼有論,都隻是片麵之詞。人稟天地之性,懷五常之氣,故人性往往善惡交加,孔子曾說,惟上智與下愚不移,至善至惡之人,不能改變,我深以為然,但平常之人,人性往往隨習氣而變,所謂習善為善,習惡為惡……」


    他的聲音低醇悅耳,不疾不徐,如山澗清泉,在她耳畔淙淙流石。嘉芙漸漸再次托腮,用崇拜的目光望著他,見他講完,低頭瞥了自己一眼,才迴過神,忙跟著低頭,翻了一頁:「那這篇呢?我前兩日就讀了,囫圇吞棗,更是不解……」


    裴右安方才解說之時,早留意到她微微歪頭,托腮凝神望著自己,雙眸一眨不眨,神情認真,亦純真至極,偏自己竟被她看的心旌動搖,嘴裏說著禮樂,心裏卻欲念叢生,身上明明著了涼爽夏衣,卻覺陣陣燥熱,後背已是隱然沁汗,一陣罪惡之感,聽她終於翻篇,鬆了口氣,再次看去。


    「此為物勢篇。」


    他吐出一口氣,用盡量平穩的聲音說道。


    「開篇說,‘儒者論曰:天地故生人。此言妄也。’意思是說,從漢代開始,儒家認為,天地有意識地創造了人,此話荒誕。書中加以駁斥,說因天地氣相結合,人才偶然自己產生,就如同男子和女子的氣相合,孩子自己便會出生一樣……」


    他頓了一頓,咳了下,視線盯著書頁,勉強繼續解釋:「篇中以人為例,說男女氣相結合,也並不是當時想生孩子,而是情欲使然,交合所誕。男女尚且不是有意識地生下孩子,由此可知,天地也不會有意識地創造人。由此推類,萬物生於天地之間,如同男女交合誕嬰,都是同樣情況……」


    他猝然合上了書,拋在一旁,道:「論衡偏澀,不合你看。我有空替你另尋本書吧。」


    嘉芙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他下腹位置,雖被案牘遮擋,但隱隱也瞧見了,他那裏已是不可描述……


    嘉芙想起昨夜之事,心如鹿撞,輕輕嗯了一聲:「我聽大表哥的。那大表哥你繼續,我去小廚房瞧瞧,點心好了沒……」


    她站了起來,卻沒料到方才搬椅過來之時,一片裙角被椅腳踩住,此刻站起身來,牽動椅子,椅子嘩的一聲,她也沒站穩腳,身子一歪,裴右安眼疾手快,立刻伸手相扶,嘉芙胸腹便擦壓他的麵門,人跟著傾坐到了他的大腿之上,臀下清晰頂了硬異,身子一僵,不敢亂動。


    裴右安感到麵門結結實實,壓滾過了一片綿彈香肉,唿吸為之停滯,閉了閉目,慢慢睜開,已是香滿懷抱,人之惡源雖被她壓坐住了,卻勃勃抬頭,逞兇之念,愈發昭然。


    仿佛過了很久,才有「滴答」一聲,滴漏嘴裏墜下一顆水珠,掉落銅壺,打破沉寂。


    嘉芙不安地扭了扭腰肢,倉促起身,臀才離了他腿,感到腰肢一沉,竟被一雙男子之手牢牢鉗住了,一個下壓,身不由己,整個人便再次跌坐到了他的腿上。


    她麵若桃花,仰麵朝他,唇瓣微張,忍不住細細嬌喘:「大表哥……」


    男子的雙眸,再不複平常靜水,如深流過淵,眸底無比暗沉。


    「迴房吧,可就寢了。」


    他低低地道,聲沉沉,如此刻窗外那片無邊夜色。


    ……


    皇宮之中,蕭列已是半醉,腳步踉蹌,被內侍攙扶迴了寢殿。


    周氏正在等他,見狀,急忙過來相迎,說了一句,安置下去後,蕭列閉目仰臥,恍若沉睡,一動不動。


    周氏今夜特意精心修飾過了,龍床之上,亦淡著脂粉,雖不再青春,但在宮燈映照之下,依舊眉目豔媚,別有一番風姿。


    她臥於蕭列身旁,貼靠過去,一隻手在被下,朝身畔男子慢慢伸了過去,探入衣內,輕輕握住那處,慢慢揉捏挑逗。


    蕭列未睜眼,轉了個身,朝裏睡去,低低地道:「下迴吧,朕今日乏了。」


    入京城後,蕭列便沒碰過她了。周氏暗中留意,並沒發現他寵幸過別的年輕宮女,不是通宵達旦處理政務,便是迴來倒頭而睡。


    周氏神色微僵,盯著蕭列一動不動的背影,慢慢收迴了手。


    半夜,蕭列已是睡去。周氏輾轉難眠,悄悄起身,喚來心腹,道:「替我去查,太子大婚之夜,萬歲去了何處,竟徹夜未歸。」


    次日早,裴府闔家動了起來,預備老夫人動身去往白鶴觀。因是出城,路略有些遠,故舍轎就車。老夫人叫嘉芙和自己坐一輛,邊上陪著玉珠,辛夫人和二夫人一車,其餘各院跟出來的丫頭仆婦再分坐,一行總共幾十人,一溜馬車,華蓋朱輪,首尾相銜出發,在路人駐步注目之中,出南門數裏之外,護城河流經的一處鬧中取靜綠蔭匝密之所,便是白鶴觀了。


    裴右安知老夫人今日出行,隨同女眷眾多,雖裴修祉已去了那裏打點等候,路上還有裴修珞和管事們護送,畢竟不放心,怕萬一被衝撞,特意一早呈遞告假留在了家中,自己親自護送而至。


    此處道姑人至中年,道號虛塵,昨日便知裴老夫人今日要帶家中一眾女眷過來打醮,早灑掃除塵,此刻領了一眾弟子,開門遠遠出來相迎,一旁是一早便到了的裴修祉。


    裴右安送老夫人到了道觀門前,被老夫人催了好幾聲迴去,道:「你是向萬歲告假出來的,雖說出於孝心,但多少雙眼睛都盯著你,不好叫你因我帶出不好的頭。我到了,剩下便沒你的事了,你快迴去吧,今日也不用你再來接了,你二叔會來迎我們的。」


    虛塵笑道:「太老夫人到了老道姑這裏,那就是老天尊下凡,老道姑怎敢懈怠?裴大人放心便是。」


    裴右安向虛塵道了聲費心,又叮囑裴修祉和裴修珞好生照應,叫管事領人守好各門,不放外頭人隨意進來,吩咐完了,臨轉身前,望了眼立在裴老夫人身邊的嘉芙。


    嘉芙方才一直望著他,見他視線投來,禁不住便想起昨夜書房迴去的一幕。完事後,他又親自幫她拭體,種種憐惜對待,令她想起,總覺如墜夢中,不像真實,心中甜蜜滿足,無法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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