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在耳麥裏拚命暗示他,給對麵留一點希望,葉燃就跟聽不見一樣,把人都殺光了,然後才“哦”了一聲,把主辦方氣得半死。陸衍看他就是個小孩子,實在不懂人情世故,就在中路幫他放了一波水。誰知道葉燃居然打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閃現角度,極限將對麵錘起擊殺,然後還要吐槽一句:“打野會不會玩,卡我位置了。”陸衍:?這小孩是真的一點都不懂啊。最後的結局是陸衍他們幾個拚命放水,然後葉燃拚命殺人,最後也根本就不需要他們了,直接上高地一打五,一個人把對麵基地給推了,兩邊的語音安靜得跟死了人一樣。就連裁判和主辦方都沒了聲音。打完後葉燃跟個沒事人一樣,壓低他的帽子,背上背包就走了。隊友忍不住問陸衍:“那個叫葉燃的是不是完蛋了,這輩子都上不了場了了?”葉燃隻是一個剛出道的新人,什麽流量和成績都沒有,想要封殺他太容易了。陸衍當時點了點頭,還為他遺憾過,看得出來葉燃的技術真的很強,隻可惜在最不該冒頭的時候選擇了一剛到底。後麵他沒有再關注葉燃的事,是那天比賽時跟他關係很好的一個選手告訴他:“你知道葉燃為什麽敢這麽拽嗎?因為他背後有人。我靠,你都不知道,那天打完我以為完蛋的是葉燃,結果沒想到完蛋的是那個大人物,我真是想都沒有想到,還好我那天沒有得罪他……”“誒,你要不要加他好友?搞好關係總沒錯。”陸衍還沒迴話,對方的聯係方式就推過來了,葉燃的頭像是一隻黑白蝴蝶,沒有簽名,所有資料都是空白。陸衍無端想到那天見麵的時候,葉燃戴著帽子,染著黑發,看起來乖乖巧巧的,很聽話,實際上一點都不聽話。除了吐槽他的那一句,全程不發一言,聳搭著眼皮,不怎麽愛理人。打完連一句寒暄都沒有,拿上東西就走了。他經常聽到有人在背後點評葉燃:“技術過關,但人太拽,交流不了一點。”可陸衍記得,葉燃進語音的第一句話是:“我拿輸出還是肉坦?”他其實是想跟大家交流的,隻是其他人害怕跟他染上關係,紛紛撇清:“都可以都可以,你隨便拿。”然後他就不說話了。然後他就悶聲把對麵爆錘了一頓。錘完背上背包就走了,像一個異類,任何詞語都沒辦法形容他。世人總說天才是高傲的,但陸衍覺得,其實也挺孤獨的。他入圈太短了,又不懂人情世故,他不懂自己在台上打得再好,有多麽受觀眾喜歡,在私底下和其他選手之間就是有不可融合的隔閡。季後賽結束,戰隊之間舉行過一次線下活動。葉燃那時候已經打出了名氣,再加上背靠rt,很多人上去巴結他,他不怎麽愛理人,但有人上去跟他要簽名,他還是會給對方簽。每次陸衍看到這裏,都會忍不住笑出聲。可是葉燃看到他,圓潤的貓眼就會變得警惕,然後拉低帽子頭也不迴地離開那個地方。陸衍對他太感興趣了,忍不住翻開之前別人推給他的名片,加了葉燃的聯係方式,對方沒理他,過後陸衍將備注改成“最強中單”,對麵秒通過。發來一個問號:?葉燃:你打中單的?陸衍:嗯。葉燃:最強?有多強?陸衍忍不住笑,逗他:那個不是我的備注,是我給你的備注,放錯位置了。葉燃:給我的備注?你是我粉絲?陸衍:算是吧。然後他就被葉燃刪了,陸衍看著係統彈出來的消息,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加他:為什麽刪我?是你粉絲不好嗎?葉燃通過,然後迴他:戰隊不讓我加粉絲。然後又把他刪了。陸衍繼續加他:好吧,我不是你的粉絲,我是那天跟你打友誼賽的打野。葉燃:哦。葉燃:那個水貨是吧。葉燃:你那天放的水比太平洋都寬。陸衍忍不住笑:我那波水是幫你放的。葉燃:那我還得謝謝你?所以你加我到底想幹嘛?探討一下放水的心得嗎?說實話陸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加他,可能是中單之間的一種惺惺相惜,看到比自己厲害的天才,就忍不住想去探查對方是什麽樣的人,想知道他到底有什麽過人之處。陸衍點開了對方的頭像,然後問他:你喜歡蝴蝶?他一直有攝影的愛好,隻不過沒有人可以分享,就給葉燃發了幾張自己出國旅遊時拍到的稀有蝴蝶。葉燃瞬間就打開了話茬子,問他這張是哪裏拍的,那張是哪裏拍的,一會兒又去網上搜圖片,跑來問他這種蝴蝶會出現在什麽地方。陸衍能感覺到葉燃沒去過什麽地方,知識很匱乏,而自己家庭富裕,從小就滿世界飛,有太多太多有趣的事情可以跟他分享。兩人聊得越來越熟絡,至少在陸衍眼裏是這樣看的。後來隊內打野出事,陸衍傷了手,去國外療養了幾個月依舊沒有恢複,毅然決然轉了打野。那段時間是他的至暗時刻,葉燃並不知道。他依舊在網上找到照片,立馬就會發過來跟他分享,然後滔滔不絕地跟他聊那些趣事。整個轉型的過程都很痛苦,而葉燃的迴複也越來越少,直到最後完全不迴了。陸衍的心裏逐漸埋下一顆種子,他想去世界賽,想正大光明地跟他見麵,他靠著這樣的信念一邊訓練、一邊複建,終於打進了那年的世界賽。他壓抑著激動的心情,朝著葉燃走去。而葉燃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目光從他身上毫無停留地略過,像看待一個沒有關係陌生人,從他身側直直走過。隨後在看到江時瑧的瞬間,眼神卻變得異常明亮,腳步都變得輕快了起來。陸衍渾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倒流了,兩人擦肩而過,誰也沒有看誰,除了他自己,包括葉燃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曾經也有過交集。隊友跑去跟葉燃打招唿,然後跟他說:“那個中國麵孔的小孩,看起來好高冷,你們那裏的天才都是這樣不愛搭理人嗎?”陸衍垂下眼眸,沉默地“嗯”了一聲,“大概吧。”好像所有人在葉燃心裏都隻是某種特定的符號,隻有江時瑧是不同的,他永遠是葉燃眼中萬眾矚目的中心。陸衍帶領的隊伍小組賽就被淘汰了,連跟葉燃碰麵的資格都沒有,而葉燃在那年的世界賽中殺瘋了,連relly都倒在他的手下,站上了世界的頂峰。在迴頭看向屏幕的瞬間,一個在台上光彩奪目,而一個在台下背影寂寥。兩個方向,兩種命運。陸衍那個時候就明白了自己和葉燃的差距有多大,他連被對方看到、記住的資格都沒有,從始至終,隻是一個沒有臉譜的過客。他拖著行李,啞聲道:“走吧,來年再戰。”他隱忍不發,用了最強的信念去沉澱。可隨之而來的,是葉燃突然退役,全世界高調告白後又迅速擺爛的消息。所有人都說,葉燃已經爛掉了。可陸衍始終覺得,如果是葉燃的話,隻要有人拉他一把,他還是可以從那片泥濘中重新爬迴來。他拿下冠軍,迴國建隊。耐心引導,安靜等待,而葉燃果然不負眾望,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驚喜。陸衍忍不住收攏手臂,將葉燃緊緊抱在懷裏。葉燃暫時還沒有困意,一直追問他兩人在國內什麽時候見的麵。陸衍覺得那些都不重要了,就在他額頭上親了親,“那你先告訴我,你以前在網吧的事吧,我想知道。”那是他不曾參與的葉燃的過去。在彼此交心後,葉燃毫無隱瞞地告訴了他一切,陸衍心疼地親了親他,“那你幫完秦玉,你覺得後悔嗎?”“一開始有點,但是很快沒有了。”“可是在你的描述中,秦玉對你也算不上好,有時候還會兇你。”“好像是誒,但是我一看到他慘兮兮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幫了他。”陸衍將他抱得更緊了,他忽然在思考當年的葉燃之所以跟他聊得熟絡,到底是他需要自己,還是自己需要他被他察覺到了?葉燃跟聊完後,整個人都困成了球。因為兩個人做的過程非常長,葉燃還殘留著幻覺,總覺得自己在一艘小船上,不停地晃動著。他害怕掉下去,惶恐不安地抓住小船,然後一雙手掌從後麵握住了他的手,接過船槳,一言不發地將小船劃向安全的地帶。葉燃不知道這個人是誰,隻知道他的手臂上有蝴蝶紋身,氣味很幹淨,不怎麽愛說話,偶爾會低聲笑了笑,然後親親他的頭頂。第二天葉燃醒來,睡得頭都要炸了。窗簾微微拉開,泄進一絲天光,他昏昏沉沉地看著陌生的天花板,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昨天發生的一切。他撐著起身,忽然“嘶”了一聲。腰疼得要斷了,而且屁股也火辣辣的,又帶著陌生的清涼感,扭頭一看,才知道是陸衍又給他上了一次藥。葉燃趴在床上苦不堪言,早知道會這麽嚴重昨天就不敢貪那點愉悅。他扶著腰好不容易爬起來,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忽然睜大了眼睛,他的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紅痕,尤其是大腿內側,又青又紫,完全是重災區。葉燃趕緊拿了床邊的衣服穿上,陸衍昨天就給他一體洗衣機裏洗完烘幹了,很幹爽,最重要的是終於遮住了身上要命的痕跡。天哪,這幅樣子要怎麽迴去?葉燃麵色漲紅地站在鏡子前,窘迫地看向陸衍。陸衍正在打電話,迴頭看了他一眼,聲音冷靜地對那頭說:“是,他腳扭傷了,再請一天假。嗯,明天我們就不迴基地了,我有個地方要帶他去一下,你們明天直接去場館等我們,幫我們把設備拿上,我直接帶他來比賽現場。”陳益在那頭都要哭了,“什麽地方非去不可啊?比比賽還重要嗎?”陸衍“嗯”了一聲,迴頭看向葉燃,“我想帶他去看看剛建的電競名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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