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九死一生的境地,看似兇險,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萬全的法子。謝鬱文也幹脆,很快轉過彎來,咬咬牙道:「那行。既然您都想好了,朝局上頭的事,我自然是聽您的。隻一樣,往後您可別躲懶,這樣大的場麵,我一個人支應不過來。」


    謝忱沒好氣,「你這丫頭,我幾時躲懶了?」


    謝家的出路,像是塊沉重的巨石壓在兩人心上,眼下既議定了,雖前頭仍有著千難萬難,但一切都有了主心骨,力氣有處去使,忽然間反倒生出無限希望來。謝忱與謝鬱文一時都覺得鬆快不少,說了兩句玩笑話,又議起往下的籌備。


    謝忱道:「近日你閑著,索性別常在鳴春山上戳在官家眼窩子裏了,去餘杭城裏聯絡聯絡幾個鹽商,先與他們通個氣。」斜眼朝謝鬱文睨了一眼,「有陸寓微在,你應該來去自如吧?我就不操心了。」


    「那自然,」謝鬱文點頭點得甚至挺自豪,「陸大人掌殿前司兵馬,禁軍都聽他的。」


    德性!看女兒全心全意信賴著別的男人,謝忱不習慣,泛起點兒酸澀。行到門上剛要走,又想起點什麽,轉過身,哼哼了兩聲,「叫那小子什麽時候來見見我,我還有話要問他——你讓他別得意,當父親的還沒點頭,這事兒沒定呢。」


    全天下能傳喚三司副督使的人真沒幾個,他謝忱原也沒這個口氣。可現在不一樣了,那小子要娶他女兒啊,那還不得趕緊的,給天下兵馬統帥收收骨頭?


    陸大人和謝家小娘子情意綿綿的消息,最上心的一個是謝忱,當即就找上門來了,官家那頭,卻絲毫沒動靜。謝鬱文與陸寓微心中犯著嘀咕,暗自朝「陽羨溪山」盯了一天一夜,卻始終是風平浪靜的。


    「這不像官家的性子啊,」謝鬱文窩在陸寓微懷裏,蹙眉道:「他越不發作我越慌,唯恐他隔兩天就要鬧一出大的。」


    現如今,陸寓微跑藏書閣已經跑得熟門熟路,掩人耳目的路數越發熟練。雖然兩人已經算是過了明路,可天日昭昭,總往屋子裏湊在一處,叫人在別後議論起來,吃虧的總是姑娘家,所以陸寓微很謹慎。


    他掂量著官家的心思,順手在她腦袋上一下下安撫,「南巡在外,官家身邊沒什麽得力人,能鬧出什麽大的?你且別憂心。」


    果不其然,又過了一日,官家便宣了陸寓微到禦前。


    陸寓微很鎮定,將手頭的差事迴了話,便垂首靜立聽示下。官家聽罷,淡然說知道了,又賜座,像是要長談的模樣。


    陸寓微心中一凜,謝過恩後正襟危坐,正等著天子丟下雷霆之怒,卻聽內侍進來傳話,說太醫院院正到了。


    陸寓微錯愕不已,官家既宣他,又在這時候傳太醫?一時躑躅著進退兩難,卻聽官家悠悠出聲,「不妨事,你且坐著,很快就完了。」


    陸寓微不知官家是何用意,隻好應是。坐下來又問道:「官家聖躬有恙?」


    官家撫著左肩,略略扭動兩下肩頭,不鹹不淡地一笑,「不是什麽大事,不過前幾日夜裏叫人給咬了一口,下口深,至今沒好,昨日裏沒留神,張了兩下弓,竟還滲血了,便讓太醫來看看,就是用點金瘡藥的事兒。」


    陸寓微滿頭疑惑,不知道說什麽好。官家的肩頭叫人給咬了?這算是什麽荒唐事!誰失心瘋了沒事去咬官家......


    等等,前幾日......夜裏?


    陸寓微目光霎時一冷,驚怒之下,「蹭」的一下立起身來。


    前幾日夜裏,還能有誰!


    官家竟叫他來看這個?


    第68章


    內侍領著太醫院院正進到禦前,請官家移駕。官家一撩袍子,順從地踱步到南窗前的圍子塌上坐下,朝一旁略揚了揚下巴,示意內侍來替他寬衣。


    內侍輕手輕腳地侍候官家褪了半邊龍袍,太醫上前來一瞧,神色立時變得很古怪,「敢問官家……」飛快往龍顏上覷了眼,「這是何日留下的傷口?」


    官家目光卻落在陸寓微身上,饒有興致地掰著指頭,「有三四日了。受傷的時候,正好是鳴春山上大宴的那一夜,程院正有印象麽?」


    程院正諾諾應聲,接過內侍遞來的巾子仔仔細細淨了手,告一聲罪,才上手往那傷口上撫觸了兩下,仔細檢審。完了弓身卻行,隔著丈餘觀望龍顏氣色,又間或問兩句官家的飲食起居。


    程院正肅立著迴話,「官家這傷口雖深,可創口不算大,又齊整,綿延三四日不愈,實乃因內燥的緣故。時值燥令,臣觀官家唇口幹燥,軀幹略有浮腫,若不緊著調理,內燥傷及肺氣,便難辦了。」


    斟酌片刻,往案上寫了方子,雙手遞陳官家,「好在眼下的症候可大可小,外傷上敷兩日傷藥便沒大礙了,臣再開個內調的方子,官家先服三帖,這幾日需得平心靜氣調養,待三日後,臣再來替官家診視。」


    程院正是醫者心,尤其給帝王瞧病,慎之又慎的總沒錯,三分症候都要說成八分,防著往後要出了岔子,總不是自己這個太醫無能,沒能緊早瞧出來。


    官家卻沒太當迴事,傳太醫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耐煩理會那些掉書袋的說辭,隨口一應,又切切問:「傷著那晚朕飲了不少酒,有影響沒有?」


    這不是廢話麽!程院正一愣,「內燥最忌飲酒,官家切不可貪杯誤事......」


    官家浮著點輕薄的笑,又道:「這兩日江南路進獻了不少野味,朕一連好幾天光吃鹿血獐子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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