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沒有迴應,隻有冷冷凝固的的黑暗。明聞:“我想見你。”他直視前方沒有盡頭的深淵,重複了一句:“我很想你。”【……】話音剛落,黑暗開始流淌,一道身影無聲地出現在他的麵前。那是一隻小黑球。他們第一次見麵時,他的小汙染物變成的模樣。明聞走過去,捧起這團冰涼涼的、仿佛被寒水浸透的小汙染物,用溫暖的掌心攏住了它。小黑球毫無反應,一動不動。明聞垂首,額頭抵住他的小汙染物,說:“我會去找你的。”“我一定會找到你。”“這一次,無論發生什麽,我們都不會分開。”黑暗始終沉默,似乎不想迴應,明聞沒有等到聲音,抬眼。——他的掌心裏,小黑球劇烈顫抖,掉下了一顆又一顆的眼淚。冰涼的液體,砸落他的手掌,像滾燙的火星迸濺,十指連心,他的心髒也泛起了尖銳的疼。“對不起,”明聞一下一下撫摸小黑球,低低地說,“對不起,丟下了你,讓你等了那麽久。”小黑球黏住他的手指,緊緊地抱著他,不肯分開,一句話不說,隻是一抖一抖地哭。“從今以後,我都不會丟下你的。”明聞的眼底,映出這隻小汙染物單獨的身影,“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小黑球漸漸地不哭了,卻還是一抽一抽的,攤成扁扁的一小灘,衝他伸出兩根細細的觸手。抱抱。明聞心疼地抱緊他的小汙染物,臉龐貼上小黑球被淚水沾濕的冰涼身軀,挨著它蹭了蹭,又在它的頭頂落下一吻。小黑球一下躥出許多觸手,緊緊地黏住了他。漆黑的觸手小心翼翼地遊離在自己唇邊,像是一個又一個落下的親吻,明聞溫柔地說:“你在哪裏?”觸手指向天空,明聞點了點頭,說:“很快,我們就會再次相見。”小黑球又揚起一根觸手,衝明聞晃了晃。明聞牽起那根觸手,和他的小汙染物輕輕拉鉤。——實驗室內,謝重時忽然發現,病床邊,那隻黑漆漆的汙染物分.身,化為一片流淌的黑暗,隱沒於枕下。他微微一怔,心想怎麽走了,季隨已猛地扭頭,衝了過去。雪白病床上,那個沉睡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方舟基地上空,俞白雲的臉上一片烏雲。隨著那個年輕男子登場,以一人壓製了他們所有人的攻勢,方舟基地與他們之間,攻守之勢瞬間調轉。璀璨的黃金圓環襯托為背景,眼眸鋒銳、氣勢凜冽的年輕男子屹立於方舟之上,無人敢與其對視,眾人皆避其鋒芒。——華國最強進化者,一己之力斬殺五位渡塵者,一人救世的明聞!時隔兩年,再次歸來!哪怕此刻,圍攻方舟的進化者有上百位,但,僅明聞一人,就鎮住了方舟!剛才還叫囂著要毀去基地的進化者們不發一言,隨後,一些白瞳進化者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空氣裏。“怕什麽。”俞白雲好像看不到那些人的退場,冷冷地說。“他像個廢人一樣躺了兩年,所有人都在變強,隻有他停滯不前。”“我們早就超越他了,上!”明聞:“是嗎。”他修長的指間,一柄仿佛從寒雪中升起的長刀凝結,一線寒光自鋒利的刀身劃過,隨手一斬!——數分鍾後。俞白雲跪在地上,低著頭,一聲不吭。他的身邊,陸陸續續倒了一堆沒來得及逃跑的進化者,都被壓製,無法動彈。“倒得真快啊哥。”一個方舟基地的進化者擠眉弄眼,“你能再表演一下嗎,就是那個,我們早就超越明隊了。”俞白雲:“……”孟山海:“將他們都帶下去,一定要從他們嘴裏掏出東西。”“是,基地長。”那些進化者都被拖了下去,迎接他們的將是嚴刑審問。孟山海轉身,望向那道身影。盡管這位基地負責人早已見慣了大風大浪,生死於前也能麵不改色,此刻,卻眼眶微紅。“歡迎迴來,明聞。”“明隊!我是你的十年老粉!我小學的時候就喜歡你了!!”旁邊有個進化者撲了過來。明聞:“?”“明隊!終於見到活的明隊了!能給我抱一下嗎?不能啊,那能和我登記結婚嗎!”數不清的進化者湧了過來,七嘴八舌,麻雀一樣嘰喳不休,明聞的目光一一掃過,有些是兩年前就已熟悉的麵龐,更多的,是一些未曾謀麵的新麵孔。看來,這兩年間,國內新誕生了許多進化者。何引弓擠進人群,拍拍他的肩膀:“這次,可以一起去釣魚了。”明聞:“大家都還好嗎?”“不算很好。”何引弓說,“你走以後,大家都很傷心,經常做噩夢。”“而且,知道你在這裏的,也沒幾個。”明聞微微沉默,說:“讓他們擔心了。”“明隊的聲音真好聽!”“明隊好好看啊,比照片上還好看!”“……”孟山海:“都離遠點!別擠著人家!不準亂碰!還有你,別扯人家袖子!要是讓它看到了,全把你們吃了!”然而,也許是這群小年輕太過興奮,都沒什麽人聽他的話。——直到,一聲咳嗽響起,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所有人耳邊。刹那間,所有進化者紛紛收聲,一個個都縮了起來,像一隻隻鵪鶉。明聞迴頭,季隨靜靜地站在那裏,表情一如既往,不悲也不喜。他的目光落在季隨的鬢發之間,兩年不見,那裏已經白了一片。明聞向那邊走去,其他進化者看看他的背影,想跟上去,但瞄了眼門神一樣冷酷的季隨,又都縮在了原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走廊裏,周夢澤又哭又笑,捂住臉,想擦眼淚,又忘記了架在耳邊的眼鏡在哪,手足無措。明聞給她遞紙,周夢澤嗚嗚嗚地接過,放進衣兜裏:“明隊碰過的紙巾,限量款,放外麵能賣三百萬。”明聞:“?”等周夢澤情緒緩了過來,明聞才開口:“有個問題。”周夢澤擦擦眼淚:“你說。”明聞:“我沉睡之後,發生了什麽?”周夢澤又開始抽噎:“哪裏是沉睡,明明是死了。”明聞沉默。季隨:“別廢話。”周夢澤一秒正色,道:“你那個時候……已經失去了生命氣息。”“白熠當場就暴走了,差點掀起第四次毀滅級災難,我們所有人都攔不住他,為此還傷了大半個華國的進化者。”“還好那時,你從太陽落下,它看到你,一下子安靜了。”“之後,它用本體守著你,誰也不準靠近,一直守了七天七夜,用它的血肉,為你維持生命。”“第八天,它真的將你救了迴來。”“……”明聞垂下眼睫,無言地按住心口。原來,他的心髒,流淌著白熠的血。他的小汙染物,為了他,付出了自己的一半生命。“它一定很疼。”他低聲說。周夢澤默然兩秒,又說:“博士和它達成協議,承諾會治好你、讓你醒來,那之後,它又抱著你獨處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天亮,留下那個分.身,消失不見了。”“這兩年,你一直在地下沉睡,它的本體也一直沒有出現。”某種難以言喻的酸澀扼住心髒,明聞深吸一口氣,望向天空:“那個,是它走後出現的嗎。”——天空之上,有兩輪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