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以白熠為中心,黑暗沸騰,咆哮著掀起驚濤駭浪。大地裂開巨口,透出延伸向下的漆黑,那是不見底的深壑,仿若連接了傳聞中的幽冥地獄。比夜色還幽冷的黑暗從深淵內洶湧而出,吞沒了目之所及的每一寸空間。被扯落的夜幕裏,猙獰的觸手翻騰,間雜著一隻隻冷漠的血紅眼睛。傾頹的天空被一種難以想象的力量支撐而起,蒼穹中的血色被一點點剝離,原本覆蓋了整座槐來村的血霧也在退去,被黑暗寸寸吞噬。直到最後一絲血色也消弭於陰冷的黑暗裏,大地裂開的深淵忽而收縮,隱沒於白熠的腳下。重歸正常的槐來村,一張張進化者的臉龐,充滿驚愕。就在剛才,他們被分散到了各個角落,與同伴失聯,隻能自己徒勞地對抗那鮮血彌漫的霧氣。而現在……天空重歸蔚藍,似乎,什麽都沒發生。災難結束了?進化者們不解,懷疑,沒有人敢開口,一雙雙眼睛含著畏懼,投向村子中間的那兩道身影。他們剛才看的很清楚,吞沒了血紅的,是冰冷的黑暗。黑暗,來自那個恐怖的怪物。此刻,那個披著人皮的怪物沒有分給其他人任何一點眼神,它垂著頭顱,貼上那個被它圈於懷中的年輕男子,似乎在輕聲和他說些什麽。“哥哥,還是很難受嗎?”明聞輕輕搖頭。——實際上,從剛才起,他的心口,仿若被撕裂的疼痛從未停止過。明聞眸底渙散,強撐著思緒,思考一件事情。試圖毀去槐來村的力量,與白熠同源,來自它的誕生之地。然而,為什麽他會受到那樣的力量影響,產生了某種共鳴?心髒上的舊傷,他早已記不清從何而來,就像他的其他記憶,被刻意封存。可是此刻,那道本該愈合的傷疤,似乎正被一點點揭開,露出血淋淋的皮肉。白熠眼眸冰冷:“我帶哥哥離開這裏。”明聞按住它的手臂,輕聲說:“再等等。”槐樹底下,村長一步步走了出來,望向天空,高聲道:“各位執法者,還不露麵嗎?”“執法者?!”有人震驚。“這場災難是執法者帶來的嗎?!”“沒錯,是他們的手段。”村長說,“看來,有人想讓槐來村從這個世上永遠地消失。”“就因為我們不願意被他們掌握,所以想鏟草除根?!”“執法者有什麽了不起的!大家和他們拚了!”進化者們情緒激動,紛紛聚攏到一起。村長轉身,向明聞和白熠點了點頭。“有二位幫助,想必這一次,槐來村可以……”村長的話忽然停住了,他的動作也停住了。不知為什麽,他一下子定在原地,低著頭,眼睛緊緊地盯著一個地方——那是他的腳下。一片淡淡的陰影,出現在他的腳下,出現在所有人腳下。頭頂的天空被烏雲遮蔽,投下的陰影,覆蓋了所有人。空氣似乎在一瞬間凝固了,有某種難以言說的恐懼蔓延開來,這一刻,槐來村的所有進化者似乎都意識到了什麽,在死寂的無聲裏,緩緩抬起頭顱——晴朗的天空,蔚藍無雲。一輪巨大的黑日,高懸於明亮的蒼穹之上。村長踉蹌地後退一步,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間垮下,仿佛被抽去了脊椎,失去了所有力氣,他的麵容都蒼老幾分,聲嘶力竭:“怎麽可能!來的不是執法者,是——”下一秒,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不僅是他,槐來村所有人的聲音,所有未曾發出的呐喊,都在同一時間,被抹去了。明光爍亮的天空之上,高懸的黑日,緩緩轉動。灼目而冰冷的日光刺入明聞雙眼,陳年的傷痕仿佛經曆了時間倒流,迴到了尚未愈合的時候。他的身上並沒有鮮血流出,傷疤卻像被硬生生從皮肉上揭開,露出了疤痕之下的可怕空洞。難以想象的痛楚卷席而來,明聞的臉龐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冷汗浸濕鬢角,他整個人都像墜入水底。視野發黑,眼中的世界模糊而扭曲,一切知覺流失,唯有心髒的痛楚如此清晰——仿佛被某種巨力貫穿,粉碎了心髒,炸開了胸膛。劇烈的疼痛攪動著渾身的血肉,疼到發冷,難以忍受的寒冷鑽入全身的血液,刺進每一寸骨髓。他整個人都不受控製地下墜,墜入深淵——有人在喊他,一聲一聲,似乎是白熠的聲音,穿透陰霾,落到了他的身邊。下墜的意識被硬生生止住,明聞睜開了眼睛,他被白熠緊緊擁在懷中,冷汗浸濕的眼底,整個槐來村都被某種力量拍為平麵的紙張,一寸一寸折疊了起來。許多張鮮活的麵龐,許多曾經出現在他們身邊的人,就這樣定格在凝固的空白裏。天空之上,高懸的黑日化為巨大的漩渦,鋪滿了整片天幕,槐來村拔地而起,如狂風中的紙片,被輕而易舉地卷入漩渦之中——用盡僅剩的力氣,明聞抬了下手。他蒼白的指間,一朵鮮妍的小花鑽破皮肉,沐浴著他的鮮血,綻開層疊的花瓣。下一秒,空氣扭曲,虛空之中破開無數花藤,交織為牢不可破的鎖鏈,穿透了高高在上的黑色太陽——鎖鏈沒入黑暗,從那碾碎一切的漩渦裏,將整個槐來村拽迴!旋轉的黑日靜止,虛空中,似乎有一道冷到冰點的視線,鎖住了明聞。黑色太陽驟然收縮,化為一柄橫亙天地的漆黑長槍,仿佛被神明之手投向大地,長槍裹挾著破碎天地的氣勢,直指明聞,穿透而下!所有的景物都在破碎,所有的建築都在坍塌,崩陷的大地上,明聞一步踏出,擋在白熠身前。冰雪風暴轟然咆哮,漫天徹地的寒雪裏,花藤交織為倒懸的沙漏虛影,一粒流沙墜落、凝結——時間停止,萬物定格!毀天滅地的長槍停滯於定格的時間裏,被冰雪層層覆蓋。一秒,兩秒,三秒……第四秒。長槍悍然撞碎了時間,粉碎了寒冰,隻一擊——貫穿明聞的身軀!冰層崩裂,霜雪飛濺,明聞的瞳孔中映出那柄裹挾著毀滅與死寂氣息的長槍——如此熟悉,如此似曾相識。這一幕,也曾發生於他的記憶之中。可是,這一次,長槍貫穿的並不是他——而是那道擋在他之前的身影。黑暗在白熠腳下翻騰,一層層湧上,一層層破碎,前仆後繼,源源不絕。像是感覺不到痛苦,白熠冰冷的手指握住長槍槍身,槍尖從怪物後背穿透而出,它的身體寸寸崩裂,又被黑暗合攏,寸寸愈合,而後再度崩裂。從始至終,這隻怪物都沒有後退一步。這一幕清晰而靜止地定格於明聞眼中,他看見,白熠身上淌下漆黑的血液,血汙遍染身軀。他的汙染物,為了他,被長槍撕裂了胸膛。下一秒,明聞眼中,爆發了熾烈如太陽的金芒。——鐺、鐺、鐺!似乎有厚重的鍾聲,迴蕩過三下。楚鍾詫異地環顧四周,空蕩蕩的早餐店裏,並沒有懸掛鍾表。她的麵前,熱鍋翻騰著霧氣,店老板陷入了某種迴憶:“應該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天,村子裏忽然死了好幾個人。”“對麵那個民宿老板,剛開民宿沒多久,從二樓摔了下來,頭著地摔死了。”“還有一家姓許的人,本來都要建新屋了,結果家裏起火,一家八口人,兩個小孩四個老人,全都沒有跑出來。”“因為起火,那天村子亂糟糟的,混進了小偷,村長被小偷捅了幾刀,沒救過來。”說到這裏,店老板搖了搖頭:“真是造孽啊,一天裏死了那麽多人,後來,我們這個村子再也沒人來了……”砰!仿佛有什麽重物墜地,沙石飛濺,路邊的地麵崩裂,凹下深坑。店老板的驚叫聲中,楚鍾和成承豁然站起。——從那個深坑裏,爬出了一隻猙獰駭人的怪物,露出半張人類的臉龐。銀發紅瞳的少年臉色陰沉得可怕,半邊身體依然是人形,半邊已經完全成了蠕動的觸手。它緊緊抱著明聞,低頭看了眼自己。——它的胸口,沒有一點受傷的痕跡。而它懷中的明聞,已經失去了意識。“……”白熠的神情更恐怖了,楚鍾和成承後退一步,警惕地看著這個渾身彌漫死氣的怪物,甚至懷疑,如果不是它懷裏還有明聞,恐怕早已大開殺戒。楚鍾:“我現在就聯係基地,讓他們請s級治愈係過來!”成承:“別急!要不要吃個餅冷靜一下?”白熠沒有理會他們任何一人,它垂下腦袋,貼上明聞失去意識的臉龐,冰冷的唇蹭過他的額角。黑暗洶湧蔓延,將怪物和它懷中的人類吞沒——轉眼,他們消失在了原地。“……”成承和楚鍾麵麵相覷一會,又默默坐了迴去。楚鍾:“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造啊,”成承說,“還是吃餅吧 ”楚鍾:“…………”第41章 哥哥區別對待!意識沉入深潭,明聞做了一個夢。夢中的場景混亂而繁雜,碎片般不斷從他眼前劃過——流血的大地,遮蔽天空的黑色太陽,漆黑的長槍從天際投落,貫穿了他的心髒。他倒在冰冷的血泊裏,有什麽溫熱的液體,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臉上。畫麵跳轉,巨大的黑色太陽緩緩沉沒,驚雷劈開陰雲滿布的天空,一隻染血的手,輕輕抵住了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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