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頌宜大一剛進入崇大校園,就恰好見到了風流倜儻的他。


    而許硯談什麽都沒做,隻是當著所有人笑著悠哉地主動提及兩人過去的舊識。


    岑頌宜本就虛榮,這一下,更成了動心的催化劑。


    兩家人當年根本沒有約定婚姻,而岑頌宜的動心,許硯談的拋枝,讓何芳華開始打起聯姻的算盤,讓岑頌宜放棄所有演藝事業,將人生的希望全部寄託到許硯談的身上。


    這一點,岑頌宜曾經抗拒過,最終還是選擇了孤注一擲,還自己作出了醜聞丟了大好的機會,正好迎合了許硯談最初的想法。


    經商多年,精打細算,連對家裏開支都如此吝嗇的何芳華,為什麽突然染上了牌癮?


    這一切,早在那天許硯談迴許家,他和姑姑許竺隨意的話題,意味深長的對視中藏匿答案。


    最後,是岑康發。


    自從巴結上許家以後,岑家的家具建材生意蒸蒸日上,這些年也積累了基本盤。


    又怎麽會在一年內突然出現生意難做,步步維艱的境況。


    然後,當他需要周轉的時候,會發現自己的妻子已經把家底敗了個光。


    將一切收網,逐點擊破。


    岑家每個人都亂了套,散了架,自然無法迅速扶持彼此重振旗鼓。


    這才是許硯談的手段。


    可是。


    唯一的意外,是岑芙。


    許硯談不是忘了岑家還有這號人。


    或許連岑芙都已經忘卻。


    許衡和岑康發出意外的那天,許家人和岑家人都紮在醫院裏。


    那是岑頌宜口中的,第一次見許硯談的場景。


    可那也是許硯談,第一次見到岑芙的場景。


    他跟著家人趕到醫院的時候,確定叔叔沒有生命危險,就在許硯談厭煩何芳華和自己爺爺阿諛奉承的虛假時,他偏頭,看見了站在角落裏的岑芙。


    初中年歲身形清瘦的許硯談,站在原地,偏頭看著角落裏的小姑娘。


    他的影子拉長,到她的腳下。


    她被自己家庭排擠得格外明顯,媽媽摟著大女兒在籠絡關係,她就像個局外人一樣,穿著校服,站在一邊。


    女孩消瘦,低著頭在發呆,手指摳著。


    在他瞥見她眼神的瞬間,許硯談莫名地被觸動了。


    因為岑芙的那個眼神,空洞又淡然。


    是對自己家庭和人生的漠然,麻木。


    與他還在許項身邊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身上有他曾經的影子。


    冷漠又可憐,像是個沒有靈魂的娃娃。


    所以,去年夏天,在南城酒吧的走廊。


    在他看見她打扮得妖精一樣,搭訕他的眼眸流轉著狡黠和直白的欲望。


    好似心中某條凍封的河流瞬間破了冰,許硯談在對她產生說不清理由的興趣的同時。


    有一絲欣慰。


    她這株小苗芽,竟也能在那夾縫裏,偷偷活出自己的模樣。


    岑芙就像一陣溫柔的風,逐漸風化,打碎了他原本堅如磐石的計劃。


    他不會想到,他會有一天這麽喜歡她。


    喜歡到破壞計劃去果斷拒絕岑頌宜的接近,喜歡到把籌備已久的倉庫遊戲當做給她解氣,讓她自由的交易,喜歡到真的有幾個瞬間想放下怨恨。


    可是,棋局既成,他已經無法停下。


    就像岑康發於岑芙而言,是重要的人。


    他的叔叔,也是他無法讓步的存在。


    他們是一種人。


    都沒得到過太泛濫的愛,於是才極端,於是才無法收手。


    許衡和爺爺早就知道許硯談背地裏在做什麽,他們也知道,許硯談一旦決定做什麽,幾乎沒人能攔住他。


    況且,是被觸及底線的問題。


    所以,爺爺沒有第一時間反對許硯談和岑芙在一起,因為他早就知道,這兩個孩子走不遠。


    所以,爺爺才會格外憐惜單純的岑芙,她是無辜的。


    而許衡在那天書房,對許硯談所說的——


    【你不是已經為我做很多了麽。】


    【做人留一線,別把人往死路上逼。】


    【我隻有賣岑大哥一個麵子,讓往事翻篇。你和那姑娘才能有好結果。】


    正是在提醒許硯談,如果繼續下去,結局就是他終究會和岑芙不歡而散。


    所以岑康發有意和解,許衡才爽快答應。


    ……


    岑芙眼底幹澀,得知一切真相後,竟然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眼睫顫著,眼眸卻冷靜得嚇人。


    「所以,我能理解成,是你把我爸爸累成這樣,對嗎。」


    「如果不是你,他不會躺在那兒。」


    「對不對。」


    許硯談鮮少低了頭,他雙臂撐在膝蓋上,垂著眸子,扣在一起的雙手緊的泛白。


    他開口嗓音已經發啞,隻為自己辯解唯一一句:「我一開始並不知道你父親沒有參與。」


    直到後來,他才知道岑康發也是當年的受害者。


    如果不是岑康發的勇敢和善良,叔叔的結局就不止於跛腳。


    岑芙下咽嗓子,隻覺得嚐到了血腥味。


    她逐漸恍惚的視線裏,看見了他剛剛給自己排隊買的燒麥和竹蓀湯。


    「所以。」她笑了一聲,「所以你才無所謂那天倉庫放過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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