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水杯。陸時汀把他的水杯拿走:“沒事,你陪爺爺聊天,自己家別拘束。”陸爺爺附和著:“對對,小徐你就把爺爺這兒當自己家,別客氣。”陸時汀去到廚房,從冰箱裏拿出水果,這個時間阿姨在外麵買菜還沒有迴來,他仔細洗著水果還能聽到爺爺的笑聲,不知道在聊什麽這麽開心,不過看樣子爺爺很喜歡徐老師,這是好事。他端著水果和一些喝的迴去,原來是在聊蔡奶奶的事情,怪不得老爺子眉開眼笑的。“你們蔡奶奶中午過來,咱們一起吃個飯。”“這樣啊,爺爺要不要嚐嚐我的手藝?”徐圖之狐狸眼笑眯眯的,“我做飯可是很好吃的,爺爺可以問問陸老板。”陸爺爺:“爺爺信,不過哪有第一次來就下廚房做飯的,等以後的,以後爺爺指定給你展示的機會。”徐圖之:“沒事的,爺爺我……”陸時汀把一塊哈密瓜塞他嘴裏,寵溺的說道:“聽爺爺的。”他知道徐老師是好意或者是想要在爺爺這兒表現下,但他也覺得不合適,哪有關係都還沒確認,他連徐老師的家長都沒見過,就讓徐老師在這兒給他們全家還有客人做飯的,雖說他也會在廚房一起,但那也沒有這個道理。徐圖之嚼著哈密瓜,隻一想也明白了過來:“好,聽爺爺的。”他們聊著天,買菜迴來的阿姨在廚房忙活著午飯,十點鍾左右蔡奶奶也過來了,一下子更熱鬧了,蔡奶奶一到,徐圖之就變成了小粉絲模式,他們聊著天文,陸時汀和陸爺爺聊著機械,聊著聊著,老爺子叫他去自己的工作間,爺孫倆就熱火朝天的討論著走了。工作間就在後院。爺孫倆在白板上算了一波數據,得到了滿意的結果後——陸時汀:“還得是我的爺爺。”陸爺爺:“不愧是我的孫子。”陸爺爺在椅子上坐下瞧著陸時汀,那眼神欣慰又驕傲,還有著長輩對晚輩的一點點不放心:“我快要從院長的位置退下來了,直接就退休了。”“年紀大了。”“在工作間走個路都能摔倒。”陸爺爺有些自嘲的笑了下。陸時汀:“您老當益壯,退了就退了吧,工作了一輩子該好好休息休息了,和蔡奶奶去旅遊轉轉,早日把蔡奶奶娶迴家。”陸爺爺老臉一紅:“小屁孩別摻和大人的事,倒是你,到底什麽時候迴機械院?”陸時汀又沉默下來。陸爺爺神色逐漸嚴肅,但並不是生氣而是擔憂:“時汀,爺爺不逼你,爺爺就想知道到底為什麽?爺爺老了,別總讓爺爺心裏惦記著行不行?”在這件事上陸爺爺從最初的態度強硬,到後來勉為其難的由著陸時汀,這還是第一次服了軟。他這態度一變,陸時汀也不好繼續敷衍他了。他將手臂搭在腿上,十根交叉的手指抬起又放下。“爺爺,戰場是會死人的。”陸爺爺:“廢話,哪有戰場不死人的。”陸時汀看向他,沒錯,當初他也是這個想法,或者說大部分人都是這個想法,認為戰場死人是理所應當的,可沒有去過戰場,沒有親眼看到人成片的在武器下死去,就永遠無法真正體會到戰場有多麽恐怖。陸時汀交叉在一起的手指逐漸用力:“殺神是殺傷力很強的戰甲。”陸爺爺:“你這孩子怎麽又說廢話,在最新的狂暴出來前,殺神可是最強的,什麽意思?要爺爺誇你厲害?不是誇過無數次了。”“你厲害,你是爺爺的驕傲,說要做出最厲害的戰甲讓戰士們少受傷就真的做出來了。”陸時汀研發製造殺神時就是這個想法,想讓帝國的戰士變得更厲害,在戰場上減少他們的死亡,讓他們能夠平安迴家。殺神做到了。隻是……當他去到戰場,親眼看到一字排開的一架架殺神,起初看他們所向披靡陸時汀是開心的,是欣慰的。不過慢慢的,他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死人,那份欣喜逐漸淡了。一個星球的能源是有限的,想要發展下去就要去到那些未開發的星球尋找能源,而這世界上並不是隻有他們這顆星球上存在人類。如果遇見,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爭奪戰。殺神真的很厲害。他在一次跟隨作戰中,帝國的軍隊圍困住了一批三百多人的小隊伍,兩方戰力懸殊,對方認輸,但帝國這邊帶隊的是位脾氣很爆,很弑殺的先鋒將。三百多人無一生還,血流成河,映紅了半空中殺神冰冷的機身。陸時汀在那一刻懷疑了,恍惚了。他無比確信他依舊希望帝國的戰士們可以平安迴家,可他瞧著那三百具不成型的屍體,他問自己,他們真的就需要死嗎?他得不到答案。他愛著帝國,他尊重每一位為了帝國奔赴戰場的士兵,因為這份尊重他也來到了戰場,可他又糾結那些脆弱的死亡,逝去的生命,他開始整晚整晚睡不著覺,即使睡著夢裏也是屍山血海,以及他研發出來的殺神。當他的精神快要崩潰時他不得不退伍,離開戰場,迴歸到殺人犯法的法製世界。可他依舊會夢到,然後在某一天早上,他發現自己沒了正常的生理現象,並且無法變應。他看了很多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給自己找事做,所以開了個店。慢慢他的狀況好了許多,很少再夢到戰場上的事情了,他在做新的研發時沒有再選擇具有傷害性的武器,而是琢磨出了防禦性質的光網護盾。陸爺爺歎了口氣:“行了,反正你一個s級機械師,政審沒問題想什麽時候加入機械院都有機會,好了,我們迴去吧。”迴去後爺孫倆又是笑臉盈盈,午飯十分豐盛,大家對阿姨誇了又誇,把阿姨誇的都不好意思了。氣氛和諧的吃過午飯後,陸、徐兩人就離開了。徐圖之:“陸老板,我今天要迴家。”迴家給圖圖做炸排骨,怕他認出穿女裝的自己,騙了這個傻弟弟還是要補償他一下的。陸時汀:“晚飯迴家嗎?”徐圖之搖頭。陸時汀又問:“那晚上幾點迴來?”徐圖之握住他的手:“陸老板,我好久沒在家了,今天我就不迴去了。”陸時汀反握住他的手:“好,那我送你過去吧。”陸爺爺瞧著門口難舍難分的兩人,誰能想到他們隻是分開一晚而已。*陸時汀把徐圖之送迴去後,去了他的工作間繼續研究光網,虛擬屏幕上出現一個個代碼,陸時汀的手指在鍵盤上敲的飛快,煙灰缸裏放著抽了一半的煙,他神情專注,隨著按下開始鍵屏幕裏開時進行畫麵模擬,隻不過下一秒畫麵就炸了。“操。”陸時汀極其平靜的罵了句,拿起煙繼續抽了起來,作為一名機械師他最習慣的就是失敗,自打風波結束他重新琢磨光網,這短短幾天的時間他就已經失敗400多次了。正所謂失敗是成功之母,而他有成千上萬的失媽媽。抽完手裏的煙後陸時汀開始複盤,眉頭緊鎖出苦大仇深的模樣,他一直覺得搞研究的人大概都有點自虐傾向,不然一般人還真受不了這折磨。老秦打來了電話,這個時間給他打電話基本就是店裏有事。“怎麽了?”開心,終於有人來打擾他了,不是他不想搞研究啊,這不是來事兒了嗎。陸時汀的眉頭都不緊鎖了。“祁冰意來了,找你。”老秦的語氣偷偷摸摸的,聽上去就好像他和祁冰意之間有點風花雪月見不得人的事兒。陸時汀又沒那麽開心了,那幾個人的名字他聽著都覺得晦氣:“把電話給他。”老秦去到祁冰意身前,把耳機遞給了他:“老板讓你接電話。”祁冰意猶豫了下接過耳機,戴好後是一陣沉默,然後響起陸時汀一聲嗤笑,祁冰意難看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陸時汀。”陸時汀沒答話,他不知道自己和他有什麽說的,要不是他被數據折磨的很暴躁需要空一下自己的大腦,他根本不會讓老秦把電話給他。祁冰意又默了瞬,他低下了頭:“陸時汀,之前冤枉你霸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對不起。”他們都知道,雖然他之前掛了道歉聲明但那並不是發自內心的,而此刻這位高傲的男人低下了他的頭,發自內心的,真誠的說出了那句對不起。就在前不久他看到了顧威霆,簡直是慘不忍睹,被兩位黑衣壯漢按在了他家門口,見到他後顧威霆哭著向他求饒,向他道歉,讓自己幫他救他。顧家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他也是知道的。對於顧威霆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從來沒有一點了解他,他騙了自己的感情,還騙了自己很多事情。而這一切的最開始,是他向自己吐露他被霸淩的事情。所以他問:“你真的被陸時汀霸淩過嗎?”顧威霆張口就要迴答,他阻止了他,盯著顧威霆:“我隻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還是不能對我誠實一次,我不會幫你。”他們對視了很久,那是無聲的對峙。最後顧威霆哭著說:“對不起,我騙了你,他沒有霸淩過我。”那一刻祁冰意才明白自己錯的有多離譜,為了這個人自己被告上了法院,留下了汙點,即使在機械杯的比賽中獲得了進入機械院的資格也因此而被收迴,網上許許多多的人咒罵他,他的父母覺得他品行不端不讓他進家門,他甚至讓他對自己做了那種事情。“哈哈哈哈——”這個驕傲了,冷了一輩子的人被狠狠打碎,沾滿了汙垢。顧威霆:“我說實話了,救我,冰意救我,我保證以後對你好,我保證從此以後我隻愛你一個人。”祁冰意收了笑,對顧威霆說道:“我騙你的,你騙了我那麽多次,這次還你。”顧威霆發瘋的惡毒的咒罵起來,又被那兩個保鏢拽走。祁冰意從短暫的迴憶中迴過神:“對不起。”那邊的電話已經掛了。他在原地又站了會兒後把耳機還給了老秦:“謝謝,打擾你了。”這個世界上不是你道歉了對方就一定要接受的,陸時汀沒理他沒任何問題,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會不滿,不,如果是以前的他根本就不會過來。老秦瞧著離開的祁冰意,總感覺他和以前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