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素道:“怎麽迴事?”他沒來由地覺得緊張。陸淩風道:“最近有點不安全,到公寓之後不要亂走。”“是誰?你有危險嗎?”陸淩風輕蔑地一笑,表情陰雲密布:“想殺我還沒有那麽容易,坐穩。”陸淩風在商場風頭正盛,得罪的人太多,但並沒有人膽敢對陸家的三公子下手,這是第一次。後麵的車停了下來,保鏢們陷入槍戰。他們孤零零的一輛車在公路上飛馳,後麵爆破聲、撞車聲連連。一直在公路上奔命,改裝車似乎是早就準備好的,以最大的馬力往n市飛奔,甩掉了一波波在後麵追緊的車。寧素抓著扶手,心怦怦地跳著,他看到了陸淩風身上帶的槍。在中午的時候,他們來到一個休息區。此時,已經甩掉那些車一些時候了。陸淩風帶他下車,換另一輛車改道進入n市。兩人匆匆在休息區準備水和食物,寧素身體不好,經過方才的一陣驚嚇,心有餘悸。陸淩風也很沉默,在帶著他經過一輛遊客的車輛的時候,車邊的人陡然抬手,陸淩風將他猛地往懷裏一拽,全身的信息素迸裂開來,將那人擊出了幾米遠。隨即一聲悶哼,子彈擦著陸淩風的手臂飛過,男人將他牢牢地護在身前,衝著倒在地上的人連開了三槍。寧素聞到了陸淩風身上的血腥味。他被那雙手臂牢牢地禁錮在懷裏,幾乎是貼著男人溫熱的肌膚,從頭到腳都被密密地護在對方清冷的保護罩下,像十四歲那年車後座的雨,抬頭隻能看到男人的側臉,和一片廣袤陰雨的天空,濃重的血腥味要將他溺斃。到底是什麽人要追殺他們,非要他們死。陸淩風前幾天手臂的傷又裂開來,子彈擦過手臂,流了很多血。他手發顫地給男人包紮著,陸淩風搖頭,帶他匆匆離開那是非之地。這次換寧素來開車。陸淩風一路沉默,沒有對這次追殺有任何解釋。本來隻是幾個小時的路程,直到傍晚,他們才來到n市。而槐蔭路的那座公寓也到了。連綿的梧桐樹,寂靜的老房子,隔了多年,再次來到他的麵前。他將陸淩風帶入這個無人知道的房子,宛如孤島一般地過了兩天。他問及路上的危險,陸淩風也不知是什麽人。好在他受傷不重,對方似乎隻是在警告而已。這兩天,即使受傷,陸淩風也很忙。白天,他看到陸淩風在窗邊打電話;半夜了,還看到陸淩風坐在窗邊,望著外麵的無盡黑暗。他不知道男人在想什麽。如果有信息素的話,也許他就能感知他的一切,然而他沒有。這讓寧素的心迫切起來。陸淩風第三天就要迴去了,告訴他,讓他好好在這邊休養,不要到處亂走。他會來看他。臨走,男人都走向車邊了,又倒迴來,捏了捏他的臉。寧素被那雙手撫觸著,問他:“下次是什麽時候?”“十五天。”寧素的睫毛在男人手中眨動:“我要住多久?”“看情況,我會早點來接你。”寧素做手術要休養兩個月,寧家的事情已基本處理完畢,隻等爺爺最後的消息。寧素望著丈夫:“注意安全。”“嗯。”男人的目光流連在他身上,描繪著昏黃燈下beta的輪廓。有那麽一刻,寧素想問他,他到底愛不愛他。然而沒等他問出口,男人便消失在了茫茫黑暗裏。陸淩風告訴他說,十五天後就來看他。這十幾天便成了寧素煎熬過手術最大的信仰。林冰隨他來到了n市,他每天撕一頁日曆,代表著陸淩風來的日子便迫近一天,這手術的疼痛便能好忍過一天。手術的前一兩天,他都全程待在那張冰冷的實驗床上,像小白鼠一樣每隔兩個小時注射一次信息素,監測腺體的變化。林冰告訴他,腺體準備情況良好,可以做植入。他手抓著實驗床的欄杆,蜷縮在那張床上,渾身汗濕正熬過一波銳利的劇痛,微弱地點了點頭。他被推進了一個繭一樣的白色手術倉中,他本來是想在那之前給男人打個電話的。但陸淩風迴去之後就沒有再聯係過他,他不知道對方的情況,不知道他和寧臻都在忙些什麽。爺爺那邊也沒有消息。來到這裏,就像孤島一樣。他虛弱至極,實在沒有力氣打那個電話。手術的過程是半麻醉,他清晰的感覺到一個囊狀的物體被塞入撕裂的後頸,然後縫合。在上麵遍布了無數神經末梢的敏感腺體處做縫合,盡管林冰的手藝已是十分高超,寧素仍然是痛得麵色發白,幾乎疼暈過去。林冰隻給他打了一次止疼針,那個晚上,他都是一個人在冰冷的實驗床上熬過的。他做完手術第三天,自己迴的家裏,槐蔭路的公寓冷冷清清,他帶迴許多藥和針劑。等到第十天,陸淩風沒來,十一天,陸淩風沒來,十二、十三、十四……在第十五天的傍晚,寧素對著鏡子給自己打了一陣補充信息素的藥劑,排異反應讓他每天嘔吐、消瘦,食欲減退。他將日曆撕到最後一頁了,陸淩風還沒有來。打對方的手機,是忙音的。陡然,他所熟悉的世界和身邊的一切都在離他遠去。他一個人漂流在槐蔭路的房子裏。外麵有了保鏢保護,出門不再方便,形似軟禁。所有的疼痛忍耐好像沒有了期限,他一個人吞噬著黑暗,在日複一日中煎熬,終於在第二十四天的時候見到了迴來的陸淩風。◇ 第47章 墮落聽到外麵的動靜,寧素飛奔了出去,望著等了24天的男人。24天,好像過了一輩子。陸淩風風塵仆仆,連夜開車趕過來的,將他猛地抱了起來。他們緊緊地抱著。在玄關處,男人便堵住了他的嘴唇。冰冷的鐵鏽味侵入他的口腔,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解釋,隻一味地掠奪侵噬著他的氣息,咬得他嘴唇內側都出血。黑暗裏看不到男人的表情,隻知道他來了,滿身塵土肮髒的鐵鏽味。根本就顧不得換衣服,就那樣一身髒地抱住了他。在玄關什麽都看不見,寧素被男人捏著下巴噬吻。嘴唇被咬痛,親吻變得迫切,鼻息摩擦在兩人之間帶著激烈的喘息。血腥味在唇間爆開,寧素閉著眼睛仰頭和丈夫瘋狂地吻著,隻覺得渾身的痛楚都要炸開了。alpha將他抱到了櫥櫃上……他等了這麽多天,漂流在這個舊房子裏,不知道他的消息,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來,隻一味地等。可是他來了,卻隻有這個結果。槐蔭路的房子好像就隻做這種事情,隻有這一個功用。第一次的時候,他從男人身邊逃出來,是那樣的痛,全身都被撕碎了一般,在淩晨一個人坐公交下山。後來,在沙發上、浴室裏、餐桌……在這個房子的每個角落,他孤獨地來,做完,再一個人走。兩人很少交談。蜜月,他們每天都在糾纏。和男人僅有的幾個月相處,也都是這些……他氣得渾身發抖,悔恨、絕望,連同等待的煎熬和委屈都一起爆發了。兩人一同跌落在玄關,撞倒了櫥櫃上的許多東西。“沒有信息素!”他恨恨地吼了他一句。“我不要信息素!什麽信息素的束縛,隨他的便。”男人情緒不對,很不穩、又危險。他不合作,男人便要吻他、親他。而且他最不喜歡被觸碰哪裏,男人便親哪裏。“不……我不要……”“為什麽?”這麽久了,鬧了這麽多天的別扭,吵了這麽多天的架,他原本以為好了,抽空連夜奔過來,可他為什麽還這樣?“不要碰我,陸淩風,你走開……”寧素捂著眼睛,趴在地上哽咽地吼他。男人冷冷地注視著他,將他翻過身來,麵對麵地看著他。“沒辦法,你現在還是陸太太,就盡一下你的義務吧。”男人蹭著他的脖頸親吻著他。他知道怎麽讓他乖、知道他身體的每個敏感點。因為beta所有的情事都是從他身上習來。這時候陸淩風西裝口袋裏的手機響了,男人看了一眼,蹙眉扔在了一邊。寧素看到上麵是寧臻的名字,他掙紮地爬起,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下來,被男人一把抱起來:“痛嗎?”男人吻了一下他的唇。寧素點頭。“不吵架了,好嗎?”寧素臉上涔涔的淚水,銳利的疼痛插進他的心髒。果然是這樣的,他喜歡的終究還是omega,隻有omega那樣的情事,才會讓他失控,讓他如此迷醉。“做吧。”他抵著男人的胸膛說,如果他隻有這一個用處的話,那就做吧。如果兩人隻有這一種聯係,那就做吧。在最後的時光做,什麽都不顧忌去做,他在世界末日裏與丈夫一響貪歡。如果隻有做,是他們唯一快樂的事,那為什麽不在這大廈傾頹的世界裏盡情地放縱呢。何況,他已經有了信息素。他懷著絕望、恐慌和巨大的悲傷,在餐廳的桌前全身赤裸,像一個omega那樣引誘男人……那個晚上,陸淩風的手機不斷地響,而他們昏天黑地地在餐桌上顛倒乾坤。就像大四那年一樣,他們隻剩下這一丁點的聯係,那就在末日裏墮落吧!有血絲的味道好像在房間爆開了,混著信息素是一種難聞的腥膻味道,讓人窒息。最後在破曉時分,他暈倒在男人懷裏。整個信息素的世界是癡惘而曖昧的,粉紅色的地獄將兩人吞噬殆盡。◇ 第48章 爺爺陸淩風陪他在槐蔭路的房子住了一天。這一天,他們幾乎是黏在一起的,不停地親吻,顛倒沉淪。晚上,陸淩風匆匆走了。走之前,陸淩風撫摸著他的頭發,將他抱在懷裏,寧素垂在男人肩頭,兩人抱了很久。陸淩風告訴他,過段時間會再來看他。“多久?”陸淩風沒有說期限,隻是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等一切結束,陪你去雪山好嗎?”離開這裏,帶他遠走。寧素點點頭。陸淩風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臉,走了。在那之後,寧素又淹沒在那漫長無盡的等待中。陸淩風走後,他便開始發燒、嘔吐、身體虛弱。排異反應比之前更嚴重,保鏢因為他不舒服的原因讓陸淩風撤走了,他答應他不會亂走。林冰趕到槐蔭路公寓的時候,他已經暈過去很久。這次,他又住院。而且因為信息素不穩的時候就和alpha做,讓他腺體極為躁動。他在那張冰冷的實驗床上躺了三天,好像經過了一次生死輪迴,才又迴到槐蔭路的公寓。他迅速瘦了一圈。自己照顧自己,學著熬製一些湯,和窗外溜達來的貓聊天,盡量讓自己沉下心看書。這期間,他給爺爺打過幾次電話,但爺爺他們貌似很忙,還很生氣他這時候離開,老爺子摔了電話。他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陸淩風沒有消息,寧臻也沒有。他想迴去,然而身體和陸淩風都不允許。他一個人在這孤島的房子裏,浸泡在孤寂和等待裏。一周後,陸淩風突然在一個半夜迴來。男人這次帶了很多保鏢,黑壓壓地都在外麵。他正熬過一陣疼痛,渾身汗濕地躺在床上。黑暗裏,男人從外麵進來,一身寒氣的大衣,似乎是下雪了。床頭融融的燈光和蹙眉睡著的人,好像做了噩夢,眉頭都皺著。陸淩風就那樣坐在了beta身邊,肩上還有沒有融掉的雪粒。半夜,寧素是被房間裏的寒意冷醒的。他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便看到了夢裏的人。男人坐在床邊看著他,看到他醒來,疲憊的神色輕輕一笑。他們那樣互相看著,寧素要化在那冰冷的溫柔中了。“什麽時候來的?”“剛剛。”“怎麽不叫醒我?”寧素伸手拉他。陸淩風十分忍耐地:“別碰,我身上冷。”是又髒又濕。寧素在被子麵前停住,陸淩風看著他,兩人的手在燈光下緩慢地靠近著,小指觸碰摩擦著小指。一種淒婉哀絕的氣氛在房間蔓延開,沉入漫漫雪夜。“在這隻能陪你幾個小時。”寧素點頭。陸淩風唿出一絲冷氣:“你乖不乖?”寧素眼中一陣控製不住的熱意,點頭。男人沒有碰他,隻是陪他在床邊。那天最後他們還是做了,寧素主動的,他被男人抱在懷裏的時候,是那樣的迫切地需要他,陸淩風亦緊緊抱著懷中誘人的身軀。這一夜,又是昏天黑地,激情熱烈。兩人一碰到一起,便是燒著了一般。寧素醒來的時候,房間裏空空蕩蕩。要不是身體還難受,他險些懷疑昨晚不過是一個夢。之後,他等啊等,卻再也沒有等到陸淩風迴來。陸淩風沒有消息,寧臻沒有,連爺爺也沒有任何消息了。寧素一個人浸泡在槐蔭路的房子裏,孤獨、煎熬、絕望。排異反應越來越嚴重地折磨著他,不僅沒有好轉,還讓林冰強迫住院了兩次,帶迴許多的藥。他昏昏沉沉,常覺得是夢中,陸淩風迴來了,帶他去了北海道。他們就在山下的小鎮生活著。在等了兩個月,還沒有任何消息後,即便身體還沒好,他還是堅持讓林冰將他帶迴本市。他要迴去,偷偷迴去看看他。林冰晚上來接他,夜裏開車,將他載迴到了他們婚後的那棟別墅。家裏沒有光,靜悄悄的。林冰告訴他,他的身體還很危險,要他每天都來實驗室輸液。寧素蒼白著一張麵孔,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