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鎮,守將府


    一個甲胄汙黑,滿身狼狽的偏將踉踉蹌蹌的闖進大堂,看著坐著擦拭寶劍的長孫宇亭,眼中閃過憤恨和悲哀,伏地慘唿一聲。


    “將軍,南城失守了。”


    “什麽。”


    正以為局勢都在自己掌控中的長孫宇亭聽到這句話,嚇了一跳,手中正在擦拭的寶劍險些削了自己的左掌。


    不過,此時長孫將軍也顧不得什麽這些小事了,他扔下手中寶劍,幾步竄到報信偏將麵前,一把拽住對方的衣領子,臉色漲紅吼道。


    “南城的晉軍隻是佯攻,怎麽可能會失守?周天文呢,他死哪去了?”


    “周都尉已經殉國了。”


    偏將淒然一笑,一雙有些渾濁的眼睛盯著麵前的頂頭上司,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有些顫抖。


    “晉軍上萬騎兵連番猛攻南城門,城外又有騎射手用火箭焚南城牆。


    南城兵力有限,周都尉一邊帶人誓死抵抗晉軍,一邊又派大量兵力控製南城火勢,最終不敵晉軍猛攻,城門失陷,周都尉率親衛同殺進南城的晉軍死戰,英勇殉……殉國。”


    說到最後,偏將伏地不起,既是對周天文戰死的悲痛,同時,也是借此掩飾他此時眼中對長孫宇亭抑製不住的怨憤。


    誰都不是傻子,這名周軍偏將方才一直跟著周天文身邊作戰,比任何人都知道南城失陷、周天文戰死最大的責任是誰。


    他不敢抬頭,並非畏懼長孫宇亭的權勢,而是怕自己忍不住拔刀為周天文報仇…………


    …………


    這名偏將的複雜心理長孫宇亭無從知曉,他此時滿腦子想的都是晉軍攻進城來了。


    直到現在,滿腹韜略的長孫將軍仍對晉軍的作戰方案感到不可置信。


    “怎麽可能呢,晉軍怎麽沒有施展誘敵之計,反而直接攻陷了南城,這符合用兵之道啊。”


    長孫宇亭想搞明白這個難題,但很可惜,平安鎮的局勢已經不等人了,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門外親兵來報。


    晉軍從南城分兵,沿著城中各大官道,直撲糧倉各角,期間還不斷縱火焚城,眼下平安鎮近半個城池處處黑煙彌漫,眼瞅著快成火海了。


    聽到親兵的這番話,長孫宇亭總算反應過來了,迴身取了剛才扔到地上的寶劍,大步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大聲喊道。


    “傳本將命令,各部立刻在城中攔截作亂的晉軍,壓製火勢,保衛糧倉。”


    “是。”


    一眾傳令兵紛紛前去傳令,長孫宇亭在親兵的護衛下騎上坐騎,集合守將府的本部人馬,正欲前往糧倉支援,剛行幾十步,就被人攔下。


    “將軍,糧倉北倉被晉軍突襲,守軍不敵後失陷,晉軍放火燒糧,北倉……完了………”


    “………”


    聞聽如此噩耗,長孫宇亭就像被大錘砸了一下似的,整個人愣在了原地,雙目無神中帶著一絲絲恐懼。


    他最怕的事終於發生了…………


    …………


    作為糧倉守將,長孫宇亭心裏很明白,就算整個平安鎮被打爛,所有守軍全部戰死,隻要保住大軍糧倉,那麽他也會有功而無過。


    所以,南城失陷,長孫宇亭雖然思緒慌張卻不至於舉止失措,晉軍焚燒城池,長孫將軍縱使膽顫心驚卻仍能下達指揮命令,這一切是因為他心裏清楚,事情還沒到最壞的程度。


    直到如今聽到北倉失陷,長孫宇亭終於心生懼怕了。


    要知道。平安鎮的糧倉主要分為中、南、北三倉,南北兩倉主存儲,中倉管糧草進出。


    換句話說,在不進出糧草的情況下,中倉是沒什麽存糧的,所以,平安鎮近九成的糧食都在南北兩倉,眼下北倉被焚,相當於西周大軍損失了一半的糧草。


    作為守衛平安鎮糧倉的主將,大軍近半糧食被焚,此乃大罪,足夠長孫宇亭被砍十次腦袋。


    “不行,我要自救。”


    在死亡的逼迫下,長孫宇亭雙目一片通紅,腦子運轉極快:“北倉那存的是大軍幾十萬人數月的糧食,數量之大,絕非輕易短時間可以焚燒完畢的。


    現在趁著火勢剛起,北倉糧食受損有限,快速救援,還可以挽迴大部分損失,隻要能保住一半……不,保住三分之一的糧食,大將軍就能看在我爹的份上饒本將一命。


    對,就這樣,去北倉救糧食,能搶救下來多少算多少。”


    …………


    思念於此,長孫宇亭趕忙下令本部兵馬轉道去北倉救援,同時又命傳令兵去召集附近周軍,全部到北倉救援。


    長孫宇亭此令一下,其餘人還不覺得,那個方才給其報信周天文戰死的偏將卻忍不住了,他跑到長孫宇亭馬前跪下,聲嘶竭力的勸道。


    “將軍,北倉既陷,救援也無濟於事,當務之急是重兵防守南倉,固守等待援兵來援啊。”


    偏將此話讓長孫宇亭變得有些猶疑,但終究是救糧保命的心思占了上風,他一揮手中寶劍,對著那偏將喝道。


    “北倉存糧何止億萬,乃朝中臣民血汗而得,本將身為守將,豈能眼睜睜看著其被敵焚盡而坐視不管,北倉必救,你快快讓路,不要耽誤時間。”


    偏將哪裏肯動,跪在地上大聲疾唿:“將軍三思啊,保住南倉,即便北倉被焚,我軍仍有一倉糧草供應。


    而將軍重兵馳援北倉,晉軍詭詐,很有可能轉襲南倉,若南倉一旦有失,兩倉俱損,我大軍幾十萬將士則無糧再戰啊。”


    偏將說的聲聲泣血,但長孫宇亭心思已定,也不同其廢話,讓親兵將叉走,自顧自帶兵前往北倉救援。


    看著漸漸遠去的長孫宇亭一行,偏將趴在地上,含淚悲苦一笑:“周都尉殉國前言平安之失,罪在長孫,依我看來,評價確是輕了,此戰我大周若因糧而敗,全係長孫宇亭一人之責!”


    說罷,這偏將掙紮著起身,沿著一條小路往城外走去,他要去將軍關外向姬林兵告狀,他要替周天文、替平安鎮全體守軍、替糧倉那億萬萬的大軍糧草討一個說法。


    ……………


    平安鎮,北倉


    顏魁衣甲、臉上都布滿了灰塵,神情卻異常興奮,他騎在紅焰駒上,一手執火把,一手攥著狼牙棒,大聲的指揮部下騎兵。


    “都給我燒,使勁的燒,不要放過什麽空隙,點不著的地方扔火油、幹草,一定要把這糧倉給我燒全實了。”


    “報。”


    正當顏魁專心指揮晉軍放火的時候,一員部將來報,有一大批周軍衝他們所在的方向快速移動。


    “對方可曾打了什麽旗號?”


    聽聞有周軍來援,顏魁的第一反應是羅縣的援兵到了,心情瞬間有些緊張。


    “旗號是‘長孫’,是從城內殺過來的,應該是平安鎮守軍。”


    部將心裏明白顏魁所慮,當即把情況告知。


    “平安鎮守軍?不可能啊,既然知道北倉失陷,那為何還要分兵來援呢,難不成這隊人不知道北倉這邊的消息?”


    顏魁有些懵逼,但還是很快將疑惑按下,不管對方為何而來,如今北倉還未徹底形成無法撲滅的火勢,於情於理,現在都不能讓這支周軍靠近救援。


    “現在北倉還有多少我們的人?”


    顏魁轉身向後問道,自有親兵上前迴答:“留守的大約兩千出頭,其餘人都跟隨昌將軍攻打南倉了。”


    “足夠了。”


    顏魁淡淡一笑,將手裏的火把扔到前方糧倉火焰中:“隻需拖住這支周軍半刻鍾,等待北倉火勢起來,就是神仙下凡也甭想滅火,到時咱們就是撤退,他們也救不了多少糧食,左右。”


    “在。”附近晉軍騎兵齊喝。


    “出一千人隨我迎敵,敵人繼續在此放火,約半刻鍾後,聽號角聲往南撤退。”


    “是。”


    馬蹄轟隆作響,沒多少功夫,顏魁帶著一千騎兵飛馬殺向來援的長孫宇亭。


    ……………


    己方大軍援至,晉軍不但不聞訊而逃,反而以微弱兵力前來迎戰,這大大出乎了長孫宇亭的預料。


    但很快,長孫將軍就明白為何這支不過千餘的晉軍騎兵,為何敢有底氣衝擊兵力幾倍於他們的周軍了。


    這是一群絕不弱於理王麾下白羽飛騎的精銳,甚至長孫宇亭有些覺得麵前這支晉軍戰力要略勝一籌。


    尤其是對方那個拿著狼牙棒的主將,簡直就是個牲口,狼牙棒飛舞之下,亡魂無數。


    沒想到晉軍戰力如此之高,從而對此沒有心裏準備的周軍,在雙方短兵相接的剛開始,戰局就被兵力少數的晉軍所牢牢掌握,上至長孫宇亭,下至普通士卒,被晉軍殺的節節敗退。


    要不是周軍兵力占優,且晉軍騎兵在城中無法發動騎兵最大衝鋒效果,恐怕此戰已然分了勝負。


    當然,晉軍雖猛,但兵力確實稀少,同時又久戰力乏,體力不如這些剛剛參與正麵戰鬥的平安鎮守軍。


    於是,在經過了晉軍最初的三板斧之後,周軍在長孫宇亭的指揮下觸底反彈,漸漸穩住了局勢,並開始反擊,利用地形和兵力優勢對晉軍展開圍剿。


    戰局情勢開始倒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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