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南坐了起來,李景之以為他要下床,可他就一直坐在那,眼睛呆滯的望著前方。


    他心裏頭其實比誰都清楚,白泠泠已經死了。


    可是,他不想麵對。


    李景之拍了拍他的肩膀,“當務之急,是要找到王瑜才對,這樣也能給……給泠泠……”


    紀南沒什麽波動的眼神中冒出了十足的恨意,迸發而出,猶如兩道利劍一樣。


    他的五指緩緩攥緊,骨節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響。


    “王,瑜。”紀南咬牙切齒的念著這個名字,“我要把你的骨頭都攆成渣!”


    看著紀南這報複心十足的樣子,李景之清楚,王瑜肯定是跑不掉的了。


    “在你昏『迷』這幾天,我已經封鎖了所有出東城的道路,更讓人在空中巡查,所以王瑜肯定還在這個城市,但具體在哪就不清楚了。找他是件比較大的工程,紀南,你有什麽好主意嗎?”李景之問。


    紀南很想去想,但他真的靜不下那個心來。


    李景之見他半天沒說話,也主動道:“那你先休息休息吧,我過兩天再來找你。”


    李景之走後,紀南又重新躺迴了床上。


    郭如青從外頭走了進來,抹著眼淚往紀南身邊一坐,“兒子,你也別太難過了,要振作起來啊……”


    紀南麵無表情的盯著她。


    “你說說這兩天到底造的是什麽孽啊!”郭如青一個沒忍住,直接哭嚎起來,“先是你,再是泠泠。你好不容易保住了命,可泠泠卻……卻……”


    郭如青痛苦掩麵,眼淚卻順著指縫流淌下來。


    想想白泠泠和紀南以前,也沒過上什麽好日子,不是這事就那事的,還總是受她阻撓。


    好不容易,一切都過去了,她也接納這個兒媳『婦』了,可白泠泠卻再也不見了。


    “鬆子和小源怎麽辦啊……”郭如青哽咽的道。


    紀南的眼眶紅了,“她沒有死,你不要胡說。”


    “都掉進海裏了,還怎麽可能有生還的希望……我聽李景之說,泠泠被扔下去的時候,還是綁著身子……”


    郭如青的話還沒說完,紀南就猛地大吼出聲:“閉嘴!”


    郭如青嚇得愣在了那。


    “她沒有死,她沒有死!”紀南大聲喊著。


    郭如青看著兒子這樣,心裏頭也不好受。


    “出去!”紀南道。


    郭如青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走了出去。


    紀南搖搖晃晃的起了身,從櫃子裏頭拿出了珍藏很久的昂貴烈酒,打開就往嘴裏頭灌。


    咕嘟咕嘟——


    沒有絲毫停頓。


    一連喝了三瓶,紀南才停了下來,晃晃悠悠的倒在了地上。


    空腹喝酒本來就醉的快,加上紀南又有三天沒吃東西沒喝東西,全靠葡萄糖吊著,如今這麽刺激,胃裏頭早就難受的不行。


    可他卻不管不顧,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緩解心裏頭的痛苦。


    “泠泠……”他低喃著說。


    他拿起了一瓶酒,舉著就往臉上倒。


    濃鬱的酒水澆在他的臉上,混雜著不想讓人看見的眼淚。


    倒完了後,紀南的身子在地板上緩緩蜷縮起來,發出哽咽的嗚咽聲。


    是那麽的淒涼。


    ——


    一連一個星期,紀南都是這種以酒度日的生活。


    郭如青心疼的不行,可每次一靠近紀南,就被他趕了出去。


    那個房間,就像是紀南新豎起的一道屏障,一座城堡,將他牢牢的包裹起來。


    可紀南並非是在主臥『亂』折騰,而是單找了個房間。


    每當他喝多的時候,就會迴到主臥,看著牆上的照片一直傻樂。


    直到,貝舒檬迴來了。


    貝舒檬一進別墅,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酒味。


    她雙目通紅,顯然已經是哭過了的。


    她好不容易接到了夏澤的電話,那時候她正急著采訪呢,夏澤卻說,白泠泠可能已經死了,她當時就愣在原地,手機掉在地上摔的屏裂,當天就趕了迴來,因為太著急,走山路的時候還差點因為雨天滑坡掉下去。


    她本來過來,是想訓斥紀南為什麽不保護好白泠泠,為什麽讓她遇到這樣的事情。


    可是當他看見紀南那樣子,她卻一句罵他的話都說不出來。


    紀南的頭發長長了一點,卻無比淩『亂』,還帶著頭油。雙頰凹陷,眼眶漆黑,眼下黑眼圈極重,胡子拉碴,整個人像是吸du了一樣。


    看著滿地的空酒瓶,貝舒檬上下牙齒狂顫,上前一巴掌就抽在了紀南的手上,他手裏頭的酒瓶子也掉在地上,灑了一地。


    “你看看你這樣像什麽樣子!”貝舒檬大聲喊著,“泠泠看見了會有多心寒……泠泠要的是你能幸福,不是這樣自甘墮落!仇你也不報了,公司你也不要了是不是?”


    紀南不理她,繼續取酒。


    “紀南。”貝舒檬簡直不敢相信,紀南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能不能振作一點,泠泠的仇還需要你報呢……”


    “我不會死。”紀南說了話,可聲音沙啞,特別難聽,像是從鐵皮上劃過一樣。


    “可是你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在『逼』著自己走向死亡!伯母說了,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飯了。”貝舒檬擰眉,“你這樣不行的啊,你得吃飯。”


    紀南一臉冷漠,他一直在打葡萄糖。


    “你要是不吃飯,泠泠的仇怎麽辦?”貝舒檬一直在重複著這句話。


    她清楚,隻有這樣,才能激發出紀南的鬥誌來。


    貝舒檬轉過身,從一直在門口端著盤子站著的郭如青手中端來了飯菜,放到了他的麵前,“紀南,你多少吃點,就當是為了泠泠……”


    紀南顫顫巍巍的伸出了手。


    貝舒檬高興極了。


    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來了。


    隻見紀南接過碗,拿著筷子就往嘴裏頭塞米飯,瘋狂的塞,像是在完成一個任務一樣,隻需要把米灌到肚子裏餓不死就行了。


    “菜……你吃點菜……”貝舒檬低喃。


    可紀南卻不聽,還在那一個勁的塞。


    貝舒檬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她再也看不下去,轉身就準備走。


    可才走到門口,身後就傳來了嘔吐的聲音。


    她連忙迴頭放,發現紀南跪在地上,剛吃下的東西吐的一地都是。


    最重要的是,他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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