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爺便找了機會,在遊艇上命人將林雲綁走了,還將林雲送給了一戶人家當兒子,讓林雲體會了一次被賣給別人當孩子的痛苦。說是當兒子,其實就是當苦力,這戶人家白撿了一個勞動力,便讓林雲天天在家裏幹活,稍有不滿意就又打又罵。真少爺就是要讓林雲體會到他在鄉村裏受苦的日子。但是,這些被強加過來的痛苦,與林雲又有什麽關係呢?林雲想,換了他的是林家的保姆,又不是他做的,怎麽能將這些事情全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再者說,他做了林家十幾年的孩子,這人突然迴來,搶走他的一切後還要這麽對他,又憑什麽?幸好這戶人家的人不喜歡男人,不然林雲怕是要遭到更多可怕的事情。林雲都這個歲數了,又不是三歲幼童,人家怕林雲跑掉,每天都給林雲身上拴著繩子,讓林雲寸步難行。林雲就這麽被折磨了半年,一次機緣巧合下,才跑出來,迴到了林家。他本來是想找父母,讓他的父母給他出氣的,但是沒想到,林家的人見到了他、知道了他在遊輪上落水消失的真相之後,沒有要替他平反的意思,反而開始勸他息事寧人。林雲的心底裏有滔天的恨意,但是卻不敢表現出來。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他的父母不愛他了。或者說,他的父母已經愛上了另一個孩子,林家本來的親生孩子,對於他,他的父母已經沒有那麽愛了。要說愛,那應該也是愛的,但以前,父母給他的愛就像是一杯滿滿的水,而現在,這杯水的大部分已經倒到了真少爺的杯中,留給他的,隻有一個杯底。林雲是個聰明人,他在父母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就意識到了,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翻臉了。他垂下頭,片刻後,抬起頭來,因為被折磨了許久、過分消瘦的臉頰上浮起了一絲笑容,他輕聲說道:“爸爸媽媽,你們不要擔心我,我從沒生過哥哥的氣。”“本來就是我對不起哥哥的,哥哥想讓我受一次這樣的磨難,那我受了便是,隻要哥哥能開心就好。”說話間,他昂起臉,輕聲說道:“希望爸爸媽媽不要因為這件事跟哥哥吵架。”林父林母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而又湧起幾分喜意來。他們便說嘛,林雲自小脾氣就好,怎麽會生氣呢?林父林母又安撫了林雲片刻後,門外的護士便迴來給他們拿了體檢報告來看。林雲的身體沒有什麽傷,四肢完好,隻是有些營養不良,不需要住院。林父林母便帶著林雲又迴了林家。林雲漸漸又知道了一些別的事情。比如,他的朋友們都開始跟他的哥哥玩兒了。比如,家裏的公司都開始移交到了哥哥的手裏,甚至父母已經立下遺囑,哥哥是唯一的繼承人。比如,他的未婚夫在他失蹤的這半年裏,跟另一個人訂婚,馬上要結婚了。所有人都當他死了,開始遺忘他,然後開始選擇另外的其他人,繼續度過接下來的人生,而他再迴來的時候,才發現這個世界裏根本沒有他的位置。而他不能生氣,不能惱怒,甚至還要笑著原諒。因為這段人生本來就是他偷來的。林雲迴到自己曾經的臥室裏,發現臥室也被換成了哥哥的臥室,父母臨時給他找了一個客房讓他居住。林雲含笑答應了。當他走進房間,關上門板,一個人靠著門板站立的時候,他麵上那淺淺的笑容便一點點消失,最後隻剩下了一張麻木的臉。房屋寂靜,他依靠門而站,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很久之後,他才拿出手機,顫抖著登錄了一些社交軟件,遲疑良久,隻給一些好友發了消息,約出來喝酒。他沒有去主動聯係江文煜。因為他了解江文煜。他聽到的傳言,都是江文煜因為江老爺子病重的關係,臨時接受了江老爺子的安排,隨便找了個男人結婚。他的圈子裏對那位孤兒院出來的男人都頗多不屑,言語間都說這人手段超凡,將江家老爺子和江文煜都哄得團團轉,才能以一個孤兒的身份進江家。但是林雲知道,江文煜不會被人騙。他是那樣冷靜的人,能讓他答應婚事,一定是他自己想答應。而江老爺子又是在人海裏沉浮了多年的人,能讓江老爺子開口,那就說明這個人人品一定沒問題。最起碼,在江老爺子和江文煜眼裏,這個人,是可以替代他林雲的。隻這樣一想,林雲便覺得心口生疼,但除了疼以外,更多的卻是不甘。憑什麽屬於他的人生要被哥哥拿走?憑什麽林家的財產一點都不給他?憑什麽他的未婚夫就成了別人的未婚夫?該是他的,他都得一點點搶迴來才行。而這個突破口,就在江文煜身上。隻要他搶迴了江文煜,隻要他和江文煜成功結婚,那他在林家的地位會驟然拔高,林家就一定會掏出些銀錢來給他,因為林家和江家聯姻不是小事,林家不可能一毛不拔。再然後,隻要給他一些機會,他就能將過去哥哥壓在他身上的痛苦,全都十倍還迴去。所有的一切,都從江文煜開始。他要從那個孤兒手裏,把江文煜搶迴來。——當夜,林雲去了包廂裏,跟幾個朋友飲酒時,簡單說了自己的遭遇。他不打算將真相告知所有人,因為如果別人知道他是假少爺、在林家沒地位、以後也沒有繼承權的話,可能會短暫的同情他一下,但是很快,他們就會將他踢出原先的社交圈子裏。沒錢沒地位的假少爺,和他們這群家族核心的人是玩不到一塊去的。他必須要隱藏下自己是假少爺這件事,頂著一個富二代的皮囊,借助這群朋友們的力量,壯大自己。所以他跟朋友們說的也是假話,大概就是掉進海裏,失憶了,被好心人救起來,最近才剛想起來,迴到家裏。林家因為覺得“保姆偷換孩子”的事情是醜聞,所以將這件事情捂的十分嚴實,別人一點風聲都聽不到,所以林雲說什麽,他們就都信了,真的以為林雲是失足落海失蹤了,見林雲迴來,都興高采烈的替林雲高興。以為死掉了的朋友又迴來了,多好啊!有熟悉的朋友就問:“迴來之後,有聯係江文煜嗎?”林雲便失落的搖搖頭,道:“我聽說...他有了新的男朋友,都要結婚了,算了,不要聯係他了。”朋友們見他消瘦的臉龐與落寞的姿態頓覺心疼,帶著幾分氣,直接出了包廂,打了電話給江文煜——林雲知道,但是隻當自己不知道。直到此時,江文煜才知道,林雲已經迴來了。他的心頭受到了猛烈的撞擊,甚至都沒來得及多思考,便從公司出來,直奔朋友給的酒吧而去。他出公司的時候,最後一抹夕陽光已經消失在了層層高樓大廈間,這座城市亮起了各色霓虹燈,五光十色,恍若不夜城。江文煜開車衝向那酒吧,推開包廂的門,急迫的望過去時,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中的林雲。單薄,消瘦,但笑起來時極為可愛,抬起眼眸看人的時候,總能讓人下意識的抬起手,去摸摸他柔軟的頭發。林雲與喬棲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喬棲安靜,平和,就像是莊園裏一棵樹,用厚厚的枝葉遮蓋焦躁的烈陽,在他忙不過來時,替他送來一抹清爽,不管什麽時候,都堅定的站在他身後,給他各種支持與幫助,不管是商場還是生活,喬棲都能與他並肩,是能讓他放出後背依靠的人。而林雲,卻是一隻愛撒嬌的小狗,他會扭著尾巴靠近每一個喜歡他的人,不斷的湊過去,張口咬住對方的褲腿汪汪叫,林雲總是會犯一些小錯誤,然後跑過來可憐巴巴的看著他,等著他去處理,所以他習慣性的會照顧林雲。在此刻,林雲坐在一群人當中,一張白淨的臉蛋上帶著點淺淺的笑意,察覺到有人進來,林雲抬頭看了他一眼,驚得立刻站起身來,語無倫次的問道:“你,你怎麽來了?”江文煜也帶著幾分惱,他快步走上前,握住林雲的手腕將他拖拽出了喧鬧的包廂。到了安靜的走廊裏,高大挺拔的男人第一次這樣惱怒的吼他:“沒死為什麽不聯係我?迴來了為什麽不告訴我?林雲,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整個走廊裏都迴蕩著他的吼聲。林雲白著臉昂頭看他,望著金絲眼鏡後那雙盛怒的眼,他聲線輕的發飄,帶著點顫音,在寂靜的走廊中落下:“文煜哥哥,你都要跟別人結婚了,我該怎麽找呢?”江文煜的憤怒驟然一僵。他似是突然意識到喬棲還在別墅裏等著他,拉著林雲的手驟然被燙了一瞬,下意識的收了迴來。林雲麵上浮起了一絲慘笑。他就知道,江文煜心裏果真進了另一個人。他太了解江文煜了,如果他立刻追上去死纏爛打,反而會將江文煜越推越遠,他隻有把自己包裝成一個被拋棄的人,才能重新得到江文煜的目光。他要像是一根針,一點點插/入江文煜和他男友之間,擠出一個間隙,然後將那個叫喬棲的孤兒擠走。“文煜哥哥不要再來找我了。”林雲抬起臉來,向著江文煜輕輕一笑,說道:“以後我們就當做是普通朋友一樣相處吧,免得你的未婚夫不高興。”江文煜看著林雲蒼白虛弱、強顏歡笑的臉,隻覺得一陣愧疚湧上心頭。當初他跟林雲在一起的時候,也許下過“一生一世”的誓言,隻是一轉頭,他卻愛上了喬棲,是他對不起林雲。“是我的錯。”他喉結上下一滾,清淩淩的黑眸定定的望著林雲,一雙瑞鳳眼裏夾雜著幾分痛苦,他說:“我補償你。”不管林雲要什麽,他都可以補償,但他心裏也知道,林雲什麽都不缺,他說這句話,不過是一句自欺欺人、讓他自己心裏好受點的空話罷了。“文煜哥哥真想補償我的話,就給我的公司投點錢吧。”林雲抬頭看向江文煜,艱難的擠出來了一個燦爛的微笑:“我想開個小公司呢,文煜哥哥幫幫我就好啦。”江文煜自然應下,他對不起林雲,給點錢算什麽?“好啦,不提那些不開心的了,我們進去喝酒吧。”林雲笑著和江文煜說道。江文煜本想說“今天是我男友的生日我得迴去”,但是他一抬眸,就看到了林雲的麵。他的林雲雖然是笑著看著他,但那雙下垂的狗狗眼裏卻帶著幾分化不掉的哀傷。他要拒絕的話梗在了喉嚨裏,無論如何都落不下來。和得到了他的人、會快樂的度過餘生的喬棲不同,林雲是受委屈的那個。他已經將自己的婚姻都給了喬棲,那他就應該補償給林雲些別的——在這一刻,江文煜默認喬棲要為林雲退讓。因為喬棲已經得到了他,得到了他的一切,而林雲什麽都沒有。讓他陪林雲待一晚上也好,反正喬棲那樣愛他,又那樣溫和,隻要他說他是在加班,喬棲一定不會鬧的。“好。”江文煜輕聲道:“我們進去一起喝酒吧。”林雲跟江文煜一起迴到包廂的時候,用眼角餘光看向江文煜的身影,心底裏閃過幾分隱秘的得意。他當然知道今天是喬棲的生日,但他還是成功的留下了江文煜。在這一場無聲的交鋒裏,他贏了那位還沒見過麵的喬棲一次。林雲不可避免的勾起唇瓣,想,江文煜的那個未婚夫現在應當在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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