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從前畏懼周家的勢力,即便被打了也不敢吭聲。現在不一樣了。仗著有楚衡逸為他撐腰,楚青逸一改之前低聲下氣,什麽話都不敢說,任憑周夫人的保鏢對他拳打腳踢也不敢反抗的卑微態度:“你們來這裏幹什麽?”不等周夫人開口,下一秒,楚青逸神色一變,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了一聲尖銳的悲鳴:“啊啊啊……”病房裏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這一瞬間被吸引過來,就連走廊上的人也慢慢圍了過來。楚青逸滿臉驚恐的從床上爬起來,連滾帶爬地瑟縮在角落裏。因為動作過大,輸液用的針頭被掙脫開,血珠飛濺,立刻染紅了蒼白的手背。滴滴血珠掉落在雪白的被麵上,觸目驚心。“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我會報警的,我已經報警了。”楚青逸半跪在床上,將手邊能抓到的一切物品砸向周夫人。周夫人猝不及防,還真被一個礦泉水瓶砸了個正著。那瓶蓋沒擰緊,礦泉水順著瓶口處溢出來,濡濕了周夫人身上穿著的奢牌高定。下一秒,一桶沒吃完的泡麵橫空而來,端端正正地扣在了周夫人的腦袋上,直接打亂了周夫人耗費兩個小時才做好的頭發。撒發著濃重味道的泡麵湯順著周夫人的額頭流下來,周夫人下意識地抹了一把臉,看著手上油乎乎的泡麵湯,周夫人氣得破口大罵。“楚青逸,你找死!”她活了大半輩子,什麽時候這麽狼狽過?楚青逸卻沒有理會周夫人的謾罵。他雙手抱頭,鮮血順著手背蜿蜒到小臂上。他把臉深深埋進膝蓋裏,發出了尖銳刺耳的求救聲:“不要過來,不要打我——”那叫聲歇斯底裏,充滿了驚恐和絕望,讓人很輕易就能聯想到這個人之前一定是遭遇了可怕的毆打和虐待。正在外麵查房的醫生護士立刻趕過來,二話不說將刺激病人的源頭請出病房外麵。“沒事了!沒事了!”年輕護士聲音輕柔地安撫道:“他們已經離開了,他們不會再傷害你了。”楚青逸順勢撲進護士的懷裏,一邊嚎啕大哭,一邊邏輯清晰地說出周夫人指使保鏢毆打他泄憤的全部經過。“要不是我趁著保鏢不注意的時候逃了出來,我現在都被打死了。可是他們還不肯放過我,還要來騷擾我。我該怎麽辦?”楚青逸說著說著,悲從中來,語氣越發哽咽了。同住在一間病房的其他病患們暗戳戳地看著這一幕。甚至還有人拿出手機悄悄拍照錄像。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豪門內鬥現場。這條視頻要是能發到網上去,肯定能獲得不少點擊量。想到這裏,有人頗為遺憾地看向西裝革履十分整潔的周鶴亭——他怎麽就沒被泡麵湯扣到臉上呢!“楚青逸,你少在這裏裝瘋賣傻。”周夫人聞著身上嗆鼻子的泡麵味兒,隻覺得一股怒火衝上天靈蓋,也顧不上來之前商量好的懷柔對策了:“我是讓保鏢打你了。可我為什麽打你,你心知肚明!”這話一出,吃瓜看戲的圍觀群眾們立刻豎起了耳朵。雖然楚青逸在圈內的名氣不算高——他簽約周氏影視公司還不到半年,隻拍了一部劇,公司就破產倒閉了,但是拜葉明昭所賜,楚青逸是人販子家屬這件事已經傳遍全網。經常關注娛樂八卦的人都知道楚青逸是誰。所以楚青逸住院那天,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大家都很好奇楚青逸被打的原因。現在聽到了楚青逸一番哭訴,再聽了周夫人的一番怒斥,大家都恍然大悟——原來是狗咬狗,起內訌了!不過目前看來,處在下風的應該還是周家人。畢竟泡麵壓頂這種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更何況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時間,眾人看向周鶴亭夫婦的眼神愈發有深意。被攔在病房門口,泡麵蓋頂的周夫人也注意到了病房內外其他人暗搓搓的視線,氣得臉色發青。她一把將頭頂的泡麵桶拿下來,摔到楚青逸的臉上:“你這個掃把星,竟然還有臉在我麵前裝瘋賣傻顛倒是非裝可憐?要不是我兒子簽你進公司,捧你當主角,就憑你這滿身汙點的人販子家屬,還想混娛樂圈?做夢去吧!可你是怎麽迴報我兒子的?”“你非但不領情,不知道珍惜,竟然還敢吃裏扒外,害得我兒子破產倒閉不算,現在又來害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幹了什麽?葉明昭之所以能掌握周氏影視那麽多信息,都是楚衡逸告訴他的。楚衡逸哪來的消息?還不是你這個吃裏扒外的賤東西告訴他的?”周夫人越說越恨,連眼珠子都紅了。不由分說走上前,上去就是“啪啪”兩巴掌。“我兒子對你那麽好,你為什麽要害他?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竟然還有臉哭!我打你都是輕的!我恨不得直接殺了你!”聽到周夫人的一番話,圍觀的吃瓜群眾都驚呆了。坐在病床上裝瘋賣慘的楚青逸也驚呆了。他頂著臉頰上兩個鮮紅的,還散發著紅燒牛肉麵味道的油膩膩的巴掌印,愣愣地看著周夫人。根本就不知道周夫人在說什麽。“你少冤枉我!我什麽時候出賣嶽澤了?”楚青逸淚眼朦朧,渾身發抖:“你打我也就算了,竟然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往我的身上潑髒水,你也太惡毒了。”楚青逸淚如雨下。他長得瘦弱,渾身是傷,一看就是飽受摧殘的小可憐。與他對峙的周夫人卻妝容精致,盛氣淩人。盡管精心做的頭發和身上的奢牌高定已經被泡麵湯毀的差不多了,但氣勢仍在。吃瓜吃到飽的猹猹們左顧右盼,本能地想要相信楚青逸的話。但是周夫人的指控也是有理有據,邏輯清晰——楚家跟人販子的關係人盡皆知。楚衡逸因為這事兒都跟養父母一家鬧翻了。又因為周嶽澤執意要捧楚青逸當男主角,原本是世交的周家跟葉家也鬧翻了。這才有葉明昭帶領葉氏集團收購周氏集團,又逼迫周氏影視公司破產倒閉的後續。這幾波人因為這點破事頻頻鬧上熱搜。可是楚青逸被周夫人的保鏢毆打,逃出來的第一時間不是去報警,反而是找楚衡逸求救。楚衡逸竟然也真的願意為楚青逸撐腰。這其中要是沒點貓膩,誰信啊!周夫人言之鑿鑿,別說是不明就裏的吃瓜局外人,就連確認自己沒做過這些事的楚青逸都有些迷惑了。可他確實沒有背叛過周嶽澤和周家,自然不能背下這個鍋:“你胡說。”周夫人冷笑:“我胡說什麽?要不是你在嶽澤身邊做內應,跟楚衡逸裏應外合。楚衡逸一個剛剛迴到新海市的土老帽,怎麽可能這麽輕易拿到影視公司的核心機密?”楚青逸百口莫辯,隻能一遍遍重複:“我沒有。”周夫人:“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你是無辜的?”楚青逸都要氣哭了:“我就是沒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說不出來了是吧?”周夫人冷笑:“你要是心裏沒鬼,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你就解釋清楚。楚衡逸為什麽肯幫你這個仇人撐腰?”楚青逸張口,卻被周夫人打斷:“你該不會是想說你們兩個兄弟情深,或者他善心大發吧?”楚青逸:“……”周鶴亭一直站在旁邊冷眼旁觀。直到這個時候,才站出來幽幽歎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說,打人始終是不對的。就算你不仁不義在先,我夫人也不該指使保鏢打人出氣。但也希望你能原諒她的愛子心切。嶽澤直到今天都沒能迴家,我們兩個也很著急。今天來到這裏,我們也是誠心誠意的想要取得你的諒解。”周鶴亭說到這裏,將一張支票遞給楚青逸:“這裏是五百萬,是我們一家人的小小歉意。如果你願意和解,現在就可以收下這筆錢了。”楚青逸臉色一變。圍觀的吃瓜群眾們也是一片嘩然。“這可是五百萬,周家人可真夠大方的!”“被打一頓就能拿到五百萬,這種好事什麽時候能落到我的身上?”“不是說楚青逸出賣了周嶽澤嗎?周家人怎麽還會出這筆錢?”“你傻呀!楚青逸出賣周嶽澤是一迴事,周夫人雇保鏢打人是另外一迴事,一碼歸一碼。楚青逸不出諒解書,周夫人就要去坐牢!”“這麽一想,周家人也挺可憐的。”“可不是嘛!如果周夫人說的話都是真的,周家可真是被欺負到家了。”楚青逸的臉色陰晴不定,剛要開口說話,隻聽周夫人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你可要想清楚,就憑你自己的能力,大概這輩子都賺不到五百萬。”楚青逸微微蹙眉,蒼白的小臉上浮現出一抹潮紅:“你們把我當成什麽人了?先是不分青紅皂白雇人打我,又汙蔑我的清白,現在還要拿錢來羞辱我——”圍觀群眾們齊刷刷的“謔”了一聲,心說他們怎麽就沒有被人拿錢羞辱的機會。周鶴亭冷眼看著唱作俱佳的楚青逸,微微一笑:“一千萬。”楚青逸:“……”楚青逸眼圈一紅,還想說什麽,周鶴亭淡淡開口:“這一千萬是我的底線。如果你真的不打算和解,我們也可以在法庭上見。我也想知道你是怎麽出賣我兒子的。”楚青逸不怕周夫人,但是麵對周鶴亭時,他有一種本能的懼怕。“我真的沒有出賣周嶽澤,真的。”楚青逸仰頭看著周鶴亭,幹巴巴地發誓:“你相信我。要是我出賣了周嶽澤,就讓我出門被汽車撞死。”楚青逸詛咒發誓,想讓周鶴亭相信他是清白的。但顯然收效甚微。以周鶴亭的老辣精明、多疑慎思,很難會相信一個剛剛迴歸葉家還不到一年時間的毛頭小子有本事將周氏影視的秘密翻個底朝天。楚青逸簽約影視公司的時機又太湊巧。更加微妙的是,周氏影視公司剛剛倒閉,楚青逸就找借口迴到了楚衡逸的身邊。如果說在此之前,他還有些埋怨周夫人做事衝動,現在卻隻剩下慶幸。如果不是周夫人一頓毒打逼得楚青逸撕破臉。任由這條毒蛇繼續窩在周家,還不知道將來會鬧出什麽亂子。想到這裏,周鶴亭看向楚青逸的眼神愈發冷漠。沒人能夠在害了周家人之後還能全須全尾全身而退。更何況是一個首鼠兩端、反複橫跳的小人!*周夫人在探望楚青逸時說的那一番話很快就傳到了楚衡逸的耳中——還是楚青逸親自打電話告訴他的。在電話裏,楚青逸小心翼翼地向他邀功,一再強調自己沒有收下周家的一千萬賠償:“我知道哥哥你最恨周家人。如果我的事情能夠讓你泄憤,我願意成為你的棋子。”楚青逸心知肚明,有些錢有人送也要有命花才行。周鶴亭夫婦既然懷疑是他出賣了周嶽澤,就絕對不會放過他。而他想要安安穩穩地活下去,要麽找到一條比周家更厲害的大腿抱,要麽就隻能想方設法讓周家更倒黴。憑借楚青逸自己的能力,他哪條都辦不到。但是楚衡逸卻有辦法做到。“大哥,你究竟是怎麽拿到周氏影視的內部資料的?”楚青逸小心翼翼地打聽。他想從楚衡逸的口中得知真相。必要時候,也可以把這個秘密告訴周鶴亭。免得周家人成天盯著他,恨不得將他除之而後快。楚衡逸對楚青逸的小心思了如指掌。他當然不會因為楚青逸對他說幾句好話,就把真相告訴楚青逸。事實上,周鶴亭夫婦之所以會認定是楚青逸出賣了周嶽澤,也是他在暗中誤導的結果。楚衡逸沒有想到自己一步閑棋,竟然能起到這麽好的效果。他知道以周鶴亭睚眥必報的性格,一旦認定是楚青逸出賣了周家和周嶽澤,絕對不會放過這個人。而楚青逸為了避免周家更嚴酷的報複,就隻能選擇依附他。某一瞬間,葉明昭的話在楚衡逸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當年花蕊雇傭人販子拐走他,獲益最大的人是周鶴亭。如今周鶴亭懷疑他的兒子被楚青逸出賣,而楚青逸恰好是當年拐走楚衡逸的人販子家屬……如果周鶴亭跟花蕊之間真的有什麽,他會不會覺得這就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自己的兒子竟然會栽在他精心挑選的棋子身上!還有楚青逸,明明知道他的身世,卻一直隱瞞不說。眼睜睜看著他在養父母的逼迫下輟學打工,辛辛苦苦供養仇人一家。他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很享受?是不是也在心底嘲笑他認賊作父,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楚衡逸迴憶起上輩子,楚建國兩口子其實並不是一對合格的父母。他們為了磋磨楚衡逸,不僅經常裝病偷懶,還很會推卸責任。楚衡逸從記事起,就要踩著小板凳給家裏做飯,空閑的時候還要背著楚青逸上山采藥,下地種田,就連上學都要背著楚青逸一起去。楚建國夫婦隻知道喝酒打牌,根本不管孩子。楚青逸可以說是被楚衡逸一手帶大的。直到楚衡逸輟學以後,他打工賺的錢也都用來給楚青逸攢學費和生活費了。偶爾剩點錢,除了寄給家裏,楚衡逸都想著給楚青逸買點禮物。生怕楚青逸因為家境貧寒,遭到同學的嗤笑和鄙夷。他自認對楚青逸掏心掏肺,隻可惜十八年的相處和照顧,卻換不來一句實話。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楚衡逸除了憤怒,還有傷心。如果說楚建國夫婦虐待他是為了給弟弟報仇,那麽楚青逸呢?他怎麽可以為了一個素未謀麵的二叔,這麽殘忍的對待跟他朝夕相處十八年的大哥?既然楚青逸這麽喜歡他的二叔,他當然要把楚青逸是人販子家屬的秘密昭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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