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柔靜靜地站在那,震驚之色在眼中一點點地消褪,繼而再次笑得猶如夏花一般美豔,嘲諷地笑道,“為了我?為了我什麽?商人說話就是好聽,一個集團收購一家孤兒院,對它沒有考量就收購,別的股東會答應嗎?我都從來不敢想你這麽做是為了我,再說了,我不過是個打工的,做的不好隨時可能被炒魷魚,我隨時離開民馨都沒問題,難道我去哪,你就打算收購哪嗎?臣總,你這卑劣的性格是一點都沒改啊,公司需要用慈善來包裝自己提升企業形象,你到我跟前來,就說是為了我,你不覺得這些話,哄哄三歲小孩子可以,哄我能得什麽啊?”


    他憤然地轉過身來,看著她的眼睛沉鶩難懂。


    “你說的對,我哄你能得什麽?是,收購民馨是為了包裝企業形象,可是民營的孤兒院那麽多,不是因為你,我大可以收購其他的,不是因為你,這樣一個收購來的小個體,我需要親自跑一趟嗎?”


    何柔的雙眸清澈如深潭,明亮如暗夜的寒星,走了幾步,迴頭笑道,“那你的意思,是在向我邀功了?”


    臣城眼底閃過了一抹沉痛,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對你的心,從來……”


    “夠了,你的心我不想明白,也不屑明白,我們彼此的身份有著雲泥之別,我識時務地接受任何命運的安排,而也請你,不要拿你現有的資本來操控別人的命運,你收購孤兒院,對民馨而言是好事,我不會去阻止,但是也請你忘記掉這家孤兒院裏有何柔這個人,收購結束之後,你我還是過著原來的生活,否則,我會立刻辭職!”


    她說謊了,不是沒有想過他為了誰而收購的孤兒院,可越是因為這樣,她就越覺得唿吸困難。


    他要是再不知道收斂,隻為一味地填補他的愧疚心,她會選擇孤兒院,到一個他找不到的分地方重新生活,她受不了自己的仇人每天在眼前晃蕩,她真的受不了……


    臣城眼中的沉色是更深了,卻怎麽都說不出話來,隻是這樣看著她,看著她對著自己微微一笑,冷淡而寡情。


    “臣總,孤兒院既然成了鼎豐旗下的機構,也請你拿出一些真心來對待這裏的孩子,如果你真的還有一點良心,就不該忘記你從前是什麽出生……為自己積點德吧!我何柔言盡於此,需要出去招待客人了,再見!”


    他的眸光,在一點點地冷下去,事實上,他從進門開始眼神就很冷。


    何柔發絲飄逸,那頭特別漂亮的黑發,在秋風中飄蕩,奔放如火,陽光覆在上麵,宛若在漆黑的水麵上飛翔著無數自己的小鳥,但是和臣城擦肩而過的時候,臣城感受到的卻是無盡的冰寒。


    路經他身邊,他忽然開口道,“我不會這樣放棄的!”


    何柔走了幾步,搖頭哂笑道,“再逼我,我也會說話算數!”


    絕然地離開,沒有看到臣城痛心疾首的臉。


    孤兒院被鼎豐收購了,成為了鼎豐的一條獨立分支。


    生活和學習上的一切開銷全由鼎豐全力承擔,人事安排原封不動,計劃中新的教學樓和宿舍樓擇日開工建設,被收留的孩子們至成年之前都可以由鼎豐出資上學,對於學習成績優異者,鼎豐還會全力出錢供他出國深造,迴國之後安排在鼎豐就職,報效社會。


    所有的人都以為,孤兒院多年來通過捐贈過得緊緊巴巴的日子結束了,接下來,將會是一個輝煌的企業帶著他們一步步地發展起來,未來形勢是一片大好!


    剪彩的那一天,鼎豐請了很多的記者來采訪,拍照做宣傳,鼎豐做足了門麵功夫,嶄新的書本,豐富的體育用品,質量上乘的床單被褥,還有孩子們雀躍開心的笑容。


    那一天,臣城沒來,何柔也不知道躲到哪去了,她以為他會過來的,會來找她的麻煩,蠻橫無理地糾纏她,而結果,是出人意料。


    晚上,鼎豐的公關經理邀請了記者和孤兒院同事在凱麗五星級酒店用餐,將一天的活動做到最高氵朝。


    何柔躲得過上午,便覺得晚上也會安全了。


    雖然她是很不情願變相成為他的員工,但孤兒院能有這麽好的發展,她也為孩子們開心。


    晚宴,院裏所有的人都赴約了,何柔坐在與自己平日較親近的同事身邊,聚精會神地聽著公關經理慷慨激昂的說話,忽然,包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一瞧是院長的來電,何柔下意識地抬眸看向四周,卻沒有發現本該有的身影。


    “院長,你在哪啊?”她接過電話,便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今天這樣重要的日子,院長還能跑哪去。


    “柔啊,你到808房來一趟吧,我在和鼎豐的人商量一些合同上的細節問題,有些東西不明白,想你來看看!”院長在電話那端壓低了聲量說道。


    “現在討論?”何柔不由得皺眉,合同早上就簽好了,現在有問題還能改嗎?


    劉福建輕咳了一聲,有些窘道,“你早上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是求了他們半天讓他們行的方便,你快上來吧!”


    何柔立刻點頭答應下來,起身朝著電梯走去。


    在她出事之前,她也是堂堂經濟法學專業畢業的學生,隻是自殺之後,這副尊容讓她無法找到合適的工作才在孤兒院這兒落了腳,對著一些文書上的事,院長都習慣地會叫她去討論。


    按照樓層間的指示,她很快找到了808客房,正要摁下門鈴,房門已經自裏麵打開了。


    她不由得一震,隨後就看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麵前,借著燈光,她看到他目光如鷹般淩厲,桀驁的五官深刻而完美,著黑色襯衫,身形高大挺拔。


    何柔下意識地轉身要走,但身後,突然傳來院長的身影。


    “柔,快進來!”


    何柔目光在臣城的臉上掃過,見他麵無表情深不可測,打心底地不想踏入這扇門。


    “柔!”院長再次叫出聲來,無奈之下,她隻能映著頭皮走進來。


    “一杯黑咖啡,不加糖!”身邊經過的男人,直接在她耳邊扔下一句。


    何柔站在那,眉心緊蹙。


    把她叫到這裏來是給他當服務生嗎?居然要她泡咖啡,還是這麽霸道,這麽多年來,可真是一點都沒變。


    “需要我再說一次嗎?”臣城轉過身,語氣冷冽。


    沙發邊,院長使勁地在跟她使著眼色,當然是不想她得罪大人物。


    何柔沉默著,低頭看到吧台上的咖啡機,一言不發地皺了過去。


    “臣總,你的黑咖啡,速溶的,希望你不要介意!”片刻後,何柔將咖啡杯遞到了他麵前,淡淡的說。


    臣城端起咖啡杯,直接抿了一口,不過,當舌尖嚐到冰冷的苦澀時,他不悅的皺起眉頭,“冷的?”


    “抱歉,沒有熱水,我用冷水衝的!”何柔無辜的望著他,大膽的惡作劇,是她送給他的見麵禮!


    臣城看著她無辜的臉,他的眼眸波瀾不驚,又仿佛是習以為常。


    打開電腦,彈窗裏跳出的全是今日鼎豐集團股市漲停的消息,他唇角浮出滿意的微笑,合上電腦,這才將目光落在院長身上。


    “合同上的問題就趁著這個時間討論下吧,既然你都說了找了一位專業人士來看,她點頭了,你便可以放心了。”


    他的語氣,帶著一些戲謔和揶揄,目光深邃的鎖在她身上,帶著一絲考究。


    何柔風輕雲淡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接過了院長遞來的合同。


    臣城勾唇,似笑非笑,每一次何柔偷偷看他的神情,都發現他眼中帶著一種她無法理解的陰暗,就像,陰謀一般!


    可是,合同她反複看過,確定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臣城,又在搞什麽鬼?


    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惑,她對著劉福建淡淡地點了點頭,示意合同文件裏沒有存在任何欺詐行為,可以放心了。


    劉福建大鬆了口氣,恭敬地起身,向臣城伸出手來,“謝謝你臣總,我代表民馨孤兒院的孩子們感謝您!”


    劉福建的手僵在半空中,始終沒見到臣城有迴應的意思,慢慢地,臉色開始發黑。


    何柔隨即起身,將手裏的文件遞還給院長,以化解他此刻的尷尬,因為對她而言,臣城這個男人的傲慢,她早就見怪不怪!


    室內安靜得可怕,劉福建都覺得有些受不了了,轉身收拾著東西,陪著笑臉道,“那臣總你先忙,我先下去了,對了柔,你跟臣總聊聊天吧,吃飯時間我叫你!”


    何柔頓時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臣城對她做什麽她都不奇怪,可是院長居然讓她留下來,理由呢?


    “不,馬上就吃飯了,我跟你一塊下去!”


    她不要跟這個男人呆在一起,那是一件非常煩人的事,於是她本能地選擇逃避。


    “瞧我這老糊塗,我忘記告訴你,臣總剛剛說了,跟我們簽合作隻有一個條件,希望你能到鼎豐去上班,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啊,你這樣的人才不應該淹沒在我們孤兒院,我也鼎力推薦你,你現在就跟臣總聊聊,看看他具體分配一些什麽工作給你吧!”


    劉福建似乎一直處在她和臣城的糾葛之外,他不理解他們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她不怪他,隻能怪……


    身後的男人卑鄙!


    看到院長離開,何柔憤怒地轉過身,沒想到觸及他眼中的鋒芒,竟灼得她眼睛有些澀。


    “臣城,你到底想幹什麽?誰說了我要去你公司上班?”她咬牙切齒地逼問道。


    臣城坐在逆光的辦公桌後麵,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閃亮,有種像是獵人看到獵物一般的興奮轉瞬即逝,他點燃香煙,抽了一口,眼神淡漠地瞥著眼前的女人。


    看他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何柔頓了頓,站直了身體。


    “我在孤兒院工作得好好的,我不想換工作,如果臣總你非要讓院裏的員工去你公司上班,我想這個消息迴去隻要一通知,一定會有很多人樂意的,臣總的青睞,恕我不能接受了!”


    “是啊,我隨便一個電話,多少優秀過你的員工會自動送上門,我想要的是什麽,你從一開始就清楚!”


    臣城最後一句話,聽在何柔心裏,她的心髒突然一頓猛縮,果然,他沒有放棄他的堅持。


    果然,他在收購了孤兒院後,可以更加肆無忌憚了,她現在,算他半個員工了吧……


    優雅放在身前的手指開始死死掐進掌心裏,她平靜的表情下內心早已經翻了天地,在他審視不屑的目光裏,她以為她終於可以刀槍不入的站在他麵前,告訴他,她再也不是多少年前那個被他吃得死死的小女孩,再也不是那個任由他臣城欺負的何柔,可這一刻,他隻需要寥落幾句話,隻需要一個眼神,依舊撕裂下她所有的偽裝,讓她丟盔棄甲,倉皇而逃。


    致命的沉默仿佛渲染出了曖昧的氣氛,正在何柔差點起身奪門而出時,臣城的話懶懶地飄來。


    “柔,你若是來我公司工作,我會讓你享受到最好的待遇!”


    “待遇?”何柔凝起眉頭,似乎有些不明白。


    臣城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深邃的目光鎖住她的身體,帶著隱忍的火焰。


    何柔暗自吸了一口氣,她轉過身,莞爾一笑,邁著優雅的步伐朝他走來,一附身,冰涼的唇瓣刷過了他的臉頰,她附在他耳邊,柔聲低喃,“臣城,如果你還敢碰我,我會讓你身敗名裂!”


    那一觸而過的柔軟感覺讓臣城眼眸陡然迸出了一絲放肆的火焰,他抬頭,她水潤的眸子正飽含笑意的凝著他,溫柔而風情,就像久遠以前的情人。


    “你知不知道你不擅長佯裝毒辣,因為……你的身體在發抖!”他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偽裝的自尊。


    臣城笑容斂住,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的寒冷氣焰,看著他邪肆微笑著提醒她的那張臉,她真想,真想狠狠地抽他一巴掌。


    但是她忍住了,牙一咬,她附在她耳邊沙啞地問道,“我知道你想什麽?你第一天已經用行動表示過了不是嗎?”


    他歪著頭抽煙,目光不羈而考究,像是在思忖著她說的第一天是哪一天?


    片刻後,他緩緩吐出稀薄的眼圈,邪笑道,“我要你迴來為的不是這個……我不缺女人!”


    他眼角挑起一抹戲謔的笑意,看她微變的臉色,看她抵抗卻又不得不屈服的眼神,他覺得很受用。


    何柔隻覺得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充滿了諷刺的味道,她眼睫眨出一抹暗影,很快便揚眉淺淺的笑。


    她俯身,用微涼的手掌去觸碰他臉頰的輪廓,蔥白的小指挑釁的掠過他挺拔的鼻梁,輕輕撫上他涼薄而性感的雙唇,然後緩緩滑下,摩挲著他不由自主翻滾著的喉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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