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在哪裏呢?”“事發之後,有人報警,箱子被當做證物帶走了。”“那怎麽辦?”餘沐梵有些發愁。“別擔心。”時臨易安撫他,“負責本案的人,曾經跟我在一個連隊,我請他幫忙。雖然不能帶走證物,但是可以拿給我們看。”“咦——”餘沐梵拖長調子,“你變了,你開始走人情關係了。”按照時臨易以前的作風,大概率會通過其它途徑,通過鈔能力或者施壓得到接近證物的機會。大概是受到餘沐梵的影響,他不僅跟父母關係逐漸修複,也更願意使用‘人情’這張牌。說到底,人生在世,誰也不是一座孤島,必然會跟這個世界產生聯係。多個朋友,也算多一份羈絆。時臨易那位戰友確實仗義,即使好些年不聯係,聽了時臨易來意,二話沒說把他帶到存放證物的地方。“其實,按照規定,案子還沒結,證物不能給不相幹的人看。但是吧,我們檢查證物之後,發現你男朋友也是本案的相關人員。”說話間,他打開櫃子,從裏麵拿出南行安所說的那個箱子。箱子包裹著大塑料袋,裏麵的血跡還保持當時的樣子。警察帶上手套,又遞給餘沐梵一雙,這才小心翼翼拆開袋子。裏麵的木箱破破爛爛,箱子上的鎖都鏽住了。“這把鑰匙,是我們根據鎖的形狀後來配的。真正的鑰匙找了好久也沒找到。”說話間,他打開生鏽的鎖,緩緩掀開箱子。映入眼簾的,首先是充滿恨意的‘餘沐梵’三個字,刻得很深。難怪負責此案的警察說,餘沐梵也算是相關人員。隻是他們沒有查到餘沐梵跟案件本身的聯係,所以沒有打擾他。“這個箱子剛拿迴來,我們就送到鑒定科化驗。上麵隻有許凡的指紋,應該沒被別人碰過。箱子上麵的血是飛濺的,推測與本案無關。”“至於箱子裏麵……你自己看吧。”他皺了下眉,示意餘沐梵親自查看。“紮我小人啊。”餘沐梵瞧了眼,就看到寫了自己名字的小人,被紮了幾百根針。除此之外,還有不知道哪來的一撮頭發,用血紅的線綁著。整個箱子,散發出詭異又濃烈的不祥氣息。餘沐梵忽略那些,看到底下壓著一個很厚的本子。“這是什麽?”“應該是許凡的日記本,但是……”警察為難地說,“內容有些奇怪,感覺不像是正常的日記,我們懷疑許凡可能有分裂症。”“我可以看看嗎?”征得同意之後,餘沐梵拿出那本‘日記’,翻開第一頁。時臨易也湊過來,貼在餘沐梵身邊,一起看上麵的字跡。日記第一行,是一段類似自我介紹的文字:‘我叫許凡,今年19歲。是全國top1學府a大的學生。因為我家境優渥,成績好,待人和善,周圍的同學都很喜歡我……’警察小哥說,“說實話,類似的證物我們見過不止一次,第一次看到這麽寫的。而且,我們走訪之後,發現他寫的也不符合事實啊。”餘沐梵沒說話,很快翻到下一頁,然後第二頁、第三頁……才翻了五頁,他合起那本日記,遞給警察先生。“謝謝你讓我看。”“你這就看完了?”警察詫異。餘沐梵這閱讀速度,一目十行都說少了。“嗯,後麵的內容,我都知道了。”——許凡這本日記,赫然就是他看到的《嬌養萬人迷男友》原文。雖然現在看來,許凡的描述與事實不符。可餘沐梵迴到這個世界之前,劇情完全按照許凡的‘日記’進行。事實已經很明顯了。許凡根本不是這本是的主角。他用‘日記’取代原書,把自己塑造成主角。難怪餘沐梵看的時候,覺得哪哪都很奇怪。難怪看到最後,會提示這本書崩壞程度95%。餘沐梵之前不理解95%這個數字,現在更不理解。都崩壞成這樣了,竟然還有5%沒有崩壞嗎?在許凡塑造的世界裏,究竟哪個部分一成不變?這個問題,恐怕要去問本人了。餘沐梵雖然懶散,但是遇到重要的事,執行力超級強。他沒有絲毫遲疑,走出警局,立刻定了機票。時臨易不放心他一個人,安排好第二天的工作,也跟著男朋友同行。黃金周結束,機場到處都是返航的人,目之所及一片熙熙攘攘。經曆幾個小時的短途飛行,又乘坐前來接機的車一路顛簸。窗外的風景從繁華到普通,再到荒蕪。又過了很久,車子終於停在一輛破破爛爛,秋天不擋風,冬天不遮雨的老式泥瓦房前麵。這個村子雖然偏僻,扶貧工作落實得相當到位,村裏幾乎都是新建的二層小屋。隻有這個泥瓦房,不知什麽原因保留了下來。泥瓦房隻有一扇關不上的木板門,甚至不需要鎖。餘沐梵踹開門,聞到濃濃的腐臭味,陰暗的房子裏到處是垃圾。要不是為了搞清楚真相,有潔癖的小作精,一輩子都不會踏進這種鬼地方。“餘沐梵。”許凡躺在屋裏,一張用木板拚接的破木床上。他恢複的很不好,還沒恢複行動能力就被迫出院。出院之後,新的‘家人’萬分不待見他。以前,餘沐梵呆在餘家,至少還能幫忙掃個地、端個碗。許凡半點用處都派不上,還多一張嘴吃飯。‘家人’嫌他累贅,連門都不讓進,下雨天還把豬趕到許凡這邊避雨。有一次,因為豬沒喂飽,還咬傷了失去行動能力的許凡。沒幾個月,許凡就被折騰的人不人鬼不鬼,完全看不出本來的光鮮亮麗。“你果然來了,就那麽想知道真相嗎?”許凡喑啞地問由於屋子光線昏暗,餘沐梵看不清他,隻能看到黑黑一團。他也沒興趣觀察許凡現在的樣子,皺著眉說,“如果你隻是把我騙過來,讓我看看你現在有多慘,借此激發我的同情心。那我勸你,別白費力氣了。”餘沐梵的同情和憐憫,絲毫不會施舍給他。“我要你的同情有什麽用?我想要的,是你的人生。”許凡掙紮著坐起來,頹然地笑出聲。“我拚了命的努力,費盡心機往上爬,卻還是趕不上你的起點,你知道我有多絕望嗎?”“這一切,就隻是因為你是主角,我是配角嗎?”配角?果然如此。餘沐梵皺眉,不動聲色聽他繼續說。許凡的嫉妒,從虞暮暮出聲那天開始滋生。虞暮暮越完美,得到的寵愛越多,他的嫉妒就越強烈。突然有一天,許凡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為什麽我不能取代虞暮暮呢?受盡寵愛、眾星捧月那個人,為什麽不可以是我呢?他站在虞暮暮旁邊,所有人都看著虞暮暮。如果虞暮暮死去,他們會不會關注我?許凡將自己的恨意,發泄到日記裏。隔天,他按照日記裏的計劃,把虞暮暮騙到海邊。虞暮暮真的死了。許凡本以為,自己可以如願。然後,他發現自己的生命,也定格在一片虛入之中。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許凡意識到,虞暮暮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他去世,故事就會以bad ending收尾。而自己作為配角的生命,也會定格在‘ending’之中。於是,許凡擦了那句話,讓虞暮暮不再是虞暮暮。他給虞暮暮換了新的名字,讓他擁有新的身份,遠離自己的生活,本以為這樣就可以萬事大吉。結果,由於整個世界的趨光性,主角還是迴到了原本的劇情線。如同宿命一半,他跟書裏的另一個主角相愛,故事以圓滿的happy ending收尾。身為配角的許凡,再次定格在這個ending之中。主角擁有美好的結局,誰還在乎炮灰配角的死活?許凡意識到,如果要延續自己的人生,就不能達成任何一個‘ending’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