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皺眉疑惑, 看他們二人說話,不似撒謊。況且,若真是東宮派遣,定不會像他二人這般好對付。


    吟風則滿頭霧水, 氣道:「我何時得罪過你們?我都不認識你們!」


    那兩人畏畏縮縮, 結巴道:「我們是……大理寺的吏廚。這兩日, 大理寺的官爺們都往京兆府辦案。辦案也就算了, 還在京兆府公廚吃得油光滿麵的。不僅如此,還背地裏說我們壞話!」


    吟風氣笑:「就因為這個?」


    「這、這還不至於?」兩名吏廚臉都綠了,「我們就是好奇,你都從精膳清吏司拿了些什麽珍惜食材,可曾使過手段?又或者……可有秘方?」


    周沉輕嗤了聲,見他們的確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吏廚,便懈了力。


    平白被嚇了這麽一趟,吟風氣得眉毛倒豎,又無可奈何。隻好說,「你們要是想知道,晌午去我們京兆府公廚吃了一頓,自見分曉!」


    那兩吏廚那還敢囂張,對吟風這挑釁似的話也隻當大赦,趁周沉鬆手的功夫趕緊沿著牆根溜之大吉了。


    吟風氣鼓鼓地跺腳,沿著她丟棄食材的路折返迴去,將她從精膳清吏司拿的小推車重新拾掇好。


    一路上,周沉都在旁邊默默幫著自己。


    吟風臉紅,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小題大做了,還沒搞清楚狀況,便放了信號焰火。」


    周沉搖頭,欣然道:「虛驚一場,便是最好的結果。」


    吟風小腿肚都還在發軟,隻在心裏默默感激著周沉的及時出現。


    她原想好好道謝的,可又想起那日在馬車上,周沉冷冷地拒絕了自己關切的心思……於是,連聲「多謝」,吟風都說得很是別扭。


    周沉目光停留在吟風的側臉,久久不肯離開。


    吟風被盯得不自在,「我臉上沾髒東西了?」


    她抬手掃了掃,什麽也沒發現。


    「沒有,你很好看。」


    周沉愣神,他竟將如此孟浪之言脫口而出,隨即臉紅成了柿子,「抱歉,是我唐突了……」


    吟風猝不及防,被這突如其來的誇獎懵了神,幹脆捂住臉望向了別處。


    周沉跟在她側後方,良久,他又低沉著道了句抱歉。


    這句,是為著那日馬車上,他竟用冷言冷語傷了她的心。分明知曉她是在意自己的,自己也在意著她,卻為著不曾發生的憂患,冷言對待了她。


    焰火升空的瞬間,他才深切地知曉憂心一個人的安危是多麽忐忑且小心翼翼的心情。


    可他竟辜負了。


    沉吟許久,周沉再次望向吟風的眼,在唿吸和心跳的節律徹底紊亂前,將將開了口:「吟風,那日在馬車上,我不該那樣對你……」


    吟風停了步子,對上周沉略微發燙的目光,眼睫止不住地輕顫起來。


    「我總是顧慮太多,怕我要做的事情會連累了你,怕我給不了你想要的諾言。怕到最後,連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正視。」


    周沉早已壓不住狂跳的心,他深深吸了口氣,極力調整著嗓音:「我明明很歡喜……你的一切。」


    「你說什麽?」


    吟風睜著一雙鹿眼,無辜滿溢。


    她和他的視線緊緊交融在一起,周沉字句謹然,「我說,我……喜歡你。」


    吟風抬手,捏了捏自己酡紅的耳垂,順勢別開了周沉的目光,也恰好擋去了自己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


    總之是撇下周沉,沒理會他半個字。


    得不到迴應,他也隻得兀自忐忑著。周沉本也是悶慣了,哪怕心中還有許多想說的話堵著,真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了。


    千言萬語,隻匯做一句沒什麽意思的話:「我送你迴京兆府。」


    吟風隻管點頭,依舊沒言語。


    隻他們的步伐漸漸趨同,不快不慢,遠遠看去像是飽食一頓的小夫妻並肩出來消食散心。


    *


    這是周沉自打午後迴府的第七次走神,趙士謙頗為無奈,將茶杯敲擊出好大的動靜,才把周沉的心思拉扯迴來。


    趙士謙沒好氣:「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周沉磋磨了下鼻尖,「嗯……你再說一遍。」


    趙士謙:「……」


    怎麽會有人走神走得如此坦蕩蕩?


    他耐著性子,再次將京兆府暗探查到的消息報予周沉。


    「這個阿鹿孤是蘇毗國十五年前進獻來的樂奴。十五年前,西域大旱。蘇毗國君進獻胡姬、樂奴三十人,還將邊境之城薄骨律獻給了咱們大梁,這才換去支援,安然渡過難關。」


    邊境遙遠,許多事情久住中原的人們都不清楚。


    唯獨邊城薄骨律的歷史,幾乎是無人不曉。


    前朝年間,薄骨律一直都屬中原管轄。但因薄骨律水草豐美,擁有西域諸國不敢想像的廣袤綠洲,圍繞著薄骨律的戰事便不曾斷絕。


    大梁建國之初,內亂不斷,朝廷無力應對疆域戰事,這才令蘇毗國占了便宜。


    十五年前,大梁才得以重掌薄骨律。


    「大旱過後,蘇毗國君屢屢反悔,妄圖以金銀財帛、奇珍異寶換迴城池。他們給鴻臚寺和陛下上書奏請多迴,均被駁迴。」


    「但直到十二年前,齊王嚴濯歷經衛州賑災一事漸受陛下寵信,甚至蓋過了當時的端王殿下後,蘇毗國君也就沒再上書提過薄骨律的歸屬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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