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飛速穿梭在鄉間小路,這一路很是曲折,樹木遮擋了前方視野讓他看不清道路的情況。但在靈澤轉過一個大彎之後,發現了緩慢向自己走來的少女。


    一抹橙紅色的身影站在前方,少年立刻停下腳步,明明想找的人就在那裏,此刻他卻不敢再上前。


    少年期待和阿狸重逢,又害怕那具身體裏的人依然是花蕪。


    但少女看見靈澤後先是揮了揮手,見靈澤沒有理他就邁著步子往這邊走來。


    靈澤看對方的反應心中竊喜,他好像看見了阿狸。


    少女不似花蕪的沉穩,她蹦蹦跳跳的往這邊趕,身上消失的那股乖巧靈氣又出現了。這一瞬間靈澤感覺不到周圍的一切,他的世界裏隻能看到阿狸。


    少女的每一寸唿吸,每一個動作都在靈澤腦海裏無限放大。好像,真的是她。


    「靈澤!你怎麽不理我!」少女嘟囔著靠近,眼裏還帶著一絲質問。


    阿狸看著靈澤呆愣的樣子略感奇怪,把手伸到少年麵前晃了晃:「你怎麽不說話?發生了什麽?」


    「哎——」


    少年突然抱住把阿狸嚇了一跳,靈澤用力把白貓圈進懷裏,感受著失而復得的喜悅。


    阿狸再笨也發覺此時靈澤的情緒不對,白貓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慰道:「沒事了,我這不是迴來了。」


    雖然阿狸沒有花蕪占領身體時的記憶,但大概也能猜到靈澤在為自己著急。先前她為保命獻出身體與母親交換,阿狸特別怕靈澤怪她。


    畢竟之前發過的誓還在耳邊迴響:「永遠不要使用那股力量。」


    現在她不僅使用了,還沒有母親占用身體時的記憶,這簡直太糟糕了。阿狸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能掌控身體。


    她現在隻知道,好像的確讓靈澤傷心了。阿狸和靈澤相處百餘年,從來沒看見過他的心情如此低落。


    是在,為自己難受嗎?


    「不允許……」靈澤低聲說道,「不允許再這樣了。」


    絕對不能允許,再突然消失了。


    「不會了。」阿狸像哄小孩子般輕聲哄道,「阿狸會一直陪著靈澤。」


    那天艷陽高照,陽光穿透森林照在貓妖們身上,他們擁抱了許久,許久。


    花蕪的獨白


    來自一個不稱職母親的獨白:


    我叫花蕪,是一隻五百七十八歲的貓妖。當然這個是我死前的年齡,算上死後的話,今年應該八百多歲了。


    我的一生過得非常糟糕,年少父母離世,年中被捉妖師騙心。


    但還好老天爺給了我一個孩子,我曾經天真的以為,會撫養女兒平安的度過一生。


    在那個沒有禦妖閣庇佑妖怪的年代,江湖上紛爭不斷,隻要打著捉妖師的幌子抓捕妖怪,就沒有人敢去反抗。


    為了保護女兒,我被偽裝成捉妖師的商販抓走了,被帶到黑市販賣。


    可是我至今也未搞懂,造成這一切悲劇的原因,究竟是那些商販,還是一切事務源頭的玄璣閣。


    江湖紛爭不斷,唯有像玄璣閣這樣野心勃勃的人才能在江湖上立足。


    在黑市遇見的那個江湖術士告訴了我奪舍法術,還給了我一顆吃下去就能得假瘧疾的藥丸。


    為了逃走我照做了,可都這樣了商販還是不願讓我安然死去,給了我致命一擊。


    阿狸,原諒母親的自私,也原諒阿娘曾經想要占有你身體的打算。因為真的不想就此死去,但其實給你下咒之後我就後悔了。


    在識海和你共處的那兩百年裏沒有一刻不在後悔,後悔我一時被欲望蒙蔽了大腦,做出這般傷害你的舉動。


    於是為了彌補我便想著,想著如果有一天你接受了奪舍術也接受了我,那麽我會短暫占用你的身體,最後感知一下這個世界。


    但請不要擔心,我很快就會把身體還給你。


    沒錯,奪舍術並不是無解的,它有一個唯一解,就是施術者甘願放棄,以靈魂消散為代價離開肉身。


    也就是說隻要我放棄輪迴自此消散,這術法就可以解開。


    我想那個江湖術士之所以告訴我無解,大概是因為沒有人會選擇這種方法。


    使用奪舍術的前提不就是想要存活麽,一旦放棄自此消散,連入輪迴的機會都沒了。


    我想這是我應得的報應,本來在很久之前我就該死去了,卻因為一時的貪慾在這世間多待了兩百年。


    在禦妖鎮的小院裏看著為守護你而堅守的夥伴們,才發現你活的比我好多了。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在意你的生死,甚至為了找到救你的辦法獨闖玄璣閣。


    死亡並不代表結束,真正的結束是這世上根本沒有人在乎你。


    阿狸,你有一群要好的夥伴,禦妖閣也的確值得你為此付出生命。


    我在此向那幾個妖怪道歉,如果不迷暈他們根本走不出禦妖閣。因為阿娘想在把身體還給你之前,最後看一眼這個世界,獨自一人去看。


    就當是我最後為自己活一次,這樣就算灰飛煙滅,也算不枉此生了。


    阿娘去玄璣閣看那個負心漢了,他死了,死了幾百年,因為他的野心死在了玄璣閣的試驗裏。


    知道男人死訊的那一瞬間,我好像丟失了繼續存在的理由。


    當時下咒就是因為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但在這百年裏通過你的意識了解世界,才發現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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