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為局外人,看得一清二楚。


    甄酥在餐廳沒有駁了孟尋的單膝跪地,順從的接受了那枚湛藍約瑟芬皇室藍。


    不代表他們就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在節目裏成功牽手。


    孟尋沉浸在單方麵的熱情之中。


    他的言語,他的行為,都像是一場充滿信心的衝鋒,隨時在等勝利的號角。


    然而,甄酥卻默默收迴了手,摘下了那枚約瑟芬皇室藍。


    她平靜的問道:「你是提前知道了蕭清清會做這樣的事情,所以去我房間將這枚戒指拿出來的嗎?」


    過於冷漠,說得孟尋挑眉苦笑。


    「你更在乎這件事?」


    「是的。」


    甄酥感謝孟尋的解圍,更感謝孟尋一如既往對她的直白,但她更抗拒孟尋的擅作主張,還有強硬讓她配合演出的蠻橫固執。


    也許這不是最合適錙銖必較的時候。


    可甄酥覺得,這是應該坦白的時候。


    「我一直非常感謝你能送我這麽貴重的東西,但我不值得。」


    甄酥語調平靜從容,「可能我參加戀愛綜藝,選擇和秦昊然分手,就讓你誤以為我渴望一場全新的戀情。其實不是的,給你造成了這樣的誤會,我向你道歉。」


    「約瑟芬皇室藍,應該擁有更好的主人。」


    甄酥伸手,第一次主動握起孟尋溫熱的手掌,像當初孟尋給予她這枚戒指那樣,將戒指放迴了孟尋的掌心。


    「我不需要任何的戒指。無論是你的心意,還是秦昊然的心意,我都會一五一十的退還。現在……」


    甄酥笑了笑,鬆開了手。


    「我先把它退給你,就算你再將它丟進海裏,或者送給別人,都是你的自由。我不會那麽傻了。」


    不會傻傻的驚慌失措,要去海裏撿迴這枚昂貴的寶物。


    也不會沉默接受孟尋的一切好意,隱藏自己真實的想法。


    甄酥視線之中的孟尋,年輕、傲慢,未曾服輸。


    歷經了短暫幾天的相處磨合,她大約了解了這位略微陌生的二世祖,最為真實簡單的脾氣。


    得不到的,要想盡辦法得到手。


    喜歡上的,無論別人怎麽阻撓反抗,都會依照自己的喜好行動。


    很單純,很直白。


    甄酥也可以放任恣意的說道:「孟尋,有沒有可能你喜歡的不是我,隻是不喜歡你的我罷了。」


    「等我喜歡你的時候,你就會索然無味,轉身離開得比誰都果斷,甚至還會嘲笑,這麽簡單愚蠢的我。」


    她的聲音輕柔澄澈,卻字字沉重的擊中孟尋的思緒。


    手中冰涼堅硬的藍寶石戒指,哪怕蜷起掌心,也能感受到戒托圓潤稜角,紮在軟肉的刺痛。


    「原來你是這麽想的。」孟尋低聲喟嘆。


    「是。」甄酥並不否認,「所以我不可能迴應你的心。」


    那是湛藍深幽約瑟芬皇室藍藏著的真心。


    帶著模糊不清的一時衝動和一時興起,攪動得執著堅定的孟尋都皺起了眉峰。


    他從來不會去深究自己的心意。


    喜歡就是喜歡,厭惡就是厭惡,自由隨心,變化莫測,不需要什麽長長久久的承諾或者見證,能在此時此刻得到瞬間的快意,大約就是他一直追求的東西。


    可這樣的東西,甄酥不要。


    浪漫刺激新奇動人,甄酥都不要。


    她始終是站在廚房冉冉灶火之前,沉靜穩重去考慮一道普通菜餚如何成為驚世美味。


    經歷了多年反覆的嚐試、練習,將片刻的靈光乍現,永恆保留的甄酥。


    這樣的甄酥,孟尋忽然感受到遙遠的距離感。


    好像他一貫習以為常的玩鬧嬉戲,遇到了一本正經的篝火,投身其中,燒得一幹二淨。


    不是甄酥不配、不值得。


    明明是他不配、不值得。


    孟尋掌心被戒指刺得生疼,不得不藏進了口袋裏,故作雲淡風輕。


    他說:「怎麽好像……你在跟我說再見?」


    「不算說再見吧。」


    甄酥坦誠笑道:「節目還要繼續錄製,我們還會繼續見麵,我會繼續給你做美味可口的菜式,隻不過,我們沒有可能再近一步而已。」


    保持距離,止步於此。


    完美做一個廚子和食客,相安無事的直到節目結束。


    剎那之間,孟尋還以為這是什麽美食節目,而不是戀愛綜藝。


    他自由散漫的心情,難得感受到一種無法掩蓋的失落與沉痛,居然都有點兒笑不出來了。


    「我有一點點理解秦昊然了。」


    孟尋第一次同情起情敵,還與情敵感同身受。


    「你好無情啊,酥酥。」


    甄酥笑了笑,轉身離開。


    直播間傳來清晰的海浪唿嘯,海風吹拂,唯獨沒有孟尋和甄酥的隻言片語。


    觀眾見證了孟尋單膝跪地,為甄酥戴上戒指。


    觀眾又見證了他們兩人獨處,甄酥脫下了戒指。


    觀眾最終見證了孟尋悽苦孤獨的留在原地,甄酥瀟灑離場……


    這要是場默劇,都足夠網絡編出直達靈魂的哲學思考。


    然而,可憐的觀眾沒那個閑心,急得要死的抬手在彈幕大聲疾唿——


    「他們到底說了什麽,我聾了嗎?!」


    「李毅生,你特麽倒是開聲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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