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展顏所言,這早朝簡直就成了圩日。


    這些老臣們,往日就已經忠孝仁義掛在嘴邊了,如今慕容擎天要辦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徹底顛覆了他們往日攝政王在他們心中的形象。


    大臣從開始的不能相信到後來的歇斯底裏,經曆了一番極為痛苦的內心掙紮,就好比他們剛看到大梁國在攝政王的領導下欣欣向榮,就發現其實英明的攝政王是一個不顧孝義的暴王。


    一直以來,早朝上與慕容擎天抗衡得最厲害的是童太師,但是他老人家今日卻一言不發,隻在一旁靜靜地抹眼淚,瞧著叫人可憐。


    此舉得了不少老臣的心,或者不能說隻是老臣,是滿朝文武,幾乎沒有什麽人願意靠攏慕容擎天,連一向與慕容擎天親厚的齊親王,也都沒有支持他。


    自然,是除去慕容擎天比較心腹的大臣之外,還有一人,出言支持他,此人就是安國公。


    安國公的理據也很薄弱,隻道:“眾所周知,襄祖與雲貴太妃一向恩愛,襄祖在臨終前,也曾提過日後要跟雲貴太妃同穴而葬,王爺此舉,不過是成全了襄祖的遺願,與大家主張的不孝是相反的,我覺得他是大孝。”


    但是由於大臣們都沒有聽說過襄祖曾提過要與雲貴太妃合葬,更何況,同穴而葬和同棺而葬是不一樣的,就算勉強可以讓雲貴太妃入帝陵,與襄祖同穴,和同棺還是大有分別的,至少,不必再開襄祖的棺木。


    於是,一輪又一輪的爭辯在殿堂上展開,作為皇帝的慕容見,幾乎是插不上話,開始他還饒有興味的聽著,但是漸漸地發現場麵無法控製,他便支起下巴觀望著,反正這事情和他沒有多大關係,誰和誰同棺而葬,同穴而葬,對他都沒有影響的。


    不能不說,其實慕容見是一個比較涼薄的人,畢竟,襄祖也是他的祖父,按理說,他是該反對慕容擎天的,他也想過反對,但是細細想了一下展顏的話,他覺得慕容擎天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做這樣的事情,背後定必是有原因的。


    套用展顏說的一句話,但凡一個正常的人去做些不正常的事情,背後就一定有大yin謀。


    所以,他的態度到最後就很明確了,就是沒有什麽態度,硬要說有,就是看熱鬧的態度。


    他隱隱覺得,因為這件事情,必定要引起一些動蕩,或者是觸發一係列的改變,而這些改變,最終,得利的人是他。


    他開始漸漸相信龍展顏的話,皇叔,其實真的不曾打過帝位的主意。


    有了這種心態,他看著朝臣吵架就覺得好玩了,這些臣子往日一個比一個謙卑,一個比一個文雅,但是到了這會兒,臉紅脖子粗,連胡須都吹了起來,他都禁不住要擔心他們會否忽然爆血管死了。


    已經差不多午時了,但是他們依舊不知疲倦地在吵著,慕容見優雅地打了一個哈欠,示意身邊的公公。


    公公站出來:“皇上有旨,暫時休朝,先用午膳,諸位大人可往南書房的飯堂用飯。”


    南書房是平日大臣們議事的地方,隻有三公才可以行走禦書房,其餘大臣都可以進去,但是必須有旨意才可以進入。


    中場休息的時候,慕容擎天與齊親王都去了如蘭宮,一同去的還有南監的蘇公公。


    當然,在他們抵達如蘭宮門口的時候,慕容見也領著兩名太監出現在如蘭宮巷子裏。


    前後腳進去,展顏的午餐便明顯不夠分了。


    尤其,氣氛還很冷凝。


    阿蛇堅持氣氛這樣僵是因為糧食不夠分的緣故,所以她提出要去再做一些,於是,在展顏的首肯下,她名正言順地逃離現場,阿蛇是蛇,她的直覺很靈敏,接下來,肯定是有一場大戰的,她不願意做炮灰,但是又覺得在這個如蘭宮,她是長得最像炮灰的人,所以,逃走是很有必要的。


    阿蛇走後,郭玉也跟著出去,郭玉是真的去準備食物的。出了門口,她低低地歎息一聲,“就是要吵架,也總要吃飽了肚子再吵吧,餓著肚子怎麽吵得起來呢?”


    吵架是在空肚子的時候進行的,挑起火頭的是齊親王。


    他把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瞪著慕容擎天,“皇兄,我不知道你在籌劃些什麽,但是要開父皇的棺,我是無論如何都不同意的。”


    彼時,慕容見剛好踏進如蘭宮大門,聽得齊親王的話,他脖子一縮,身子違反物理原則地迅速地往後一扭,雙腳就帥氣地漂移了一個大彎,他是打算靜悄悄地來靜悄悄地走。


    但是顯然他是不成功的,因為展顏金睛火眼已經看到他了,暴喊了一聲:“皇帝,進來用餐。”


    這樣就不好意思走了,至少,也得進去打個招唿說他已經吃過午飯,並且吃得太飽所以沒有辦法隻能出來溜達溜達消食,路過如蘭宮進來請個安就要走的。


    而他也確實打算這樣說的,但是話還沒說出口,肚子就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哎,身體永遠是你最忠誠的二五仔,總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出賣你。


    他隻得坐下來,有些哀怨地看著展顏。


    蘇公公蘇意本是坐下來用餐的,見他來自然是要起身行禮。


    而齊親王見到他來,也起身拱手見禮之後問他:“皇上,您說說您的意思吧。”


    這一句話,驚得他幾乎想馬上起身走人,但是,他到底已經登基一年多,見過了不少大場麵,所以,他姿態嫻熟地打起了太極,含笑道:“朕想聽聽母後的意見先。”


    展顏喝著湯,抬頭掃了他一眼,道:“皇帝是什麽意見,哀家就是什麽意見。”


    跟一個老人家耍太極?這還得看看自己的道行。


    慕容見碰了一個實實在在的釘子之後,也隻得實實在在地問慕容擎天:“其實,皇叔是不是有什麽苦衷?須知道,開棺著實是對皇祖父不敬的。”


    他自問這話已經是滴水不漏了,沒有偏向任何一邊,隻是單純地詢問,也用了不敬這個詞,而沒有說他不孝。


    但是,顯然他也低估了慕容擎天的還擊能力,他像展顏一樣,端起描青花金邊白瓷碗飲了一口湯,口氣淡淡地道:“坐江山的人不思為國出力,就是對先祖的敬重了?”


    這話實在讓慕容見沒有辦法還擊,事實上,他登基至今,確實還沒有過什麽政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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