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魚滿頭怨氣地爬起來上班,原本就心情不好,在看到成山的文件需要他簽署時,頓時更加暴躁起來。


    跟不知數的聯合企業,要開起來起碼要等三個月,這還不算談判的時間。而智數聯盟近期就會來考察,隻能先簽一個長期合作的協議,規定不知數科技收購dcm製造廠之後,會綁定沉魚科技的智腦助理。


    原本這個協議還在走流程,最快也要一個星期才能簽訂。鄭總突然帶來了一個噩耗智數聯盟這周就要過來!


    這也就意味著,一切流程都得加速,必須趕在智數聯盟考察之前把協議簽好。而這些流程中的文件,需要陸魚親自過目,全部簽字確認。


    鄭無窮坐在沉魚科技的會客室裏,愁眉不展,反複地念叨:“這太匆忙了,也不知道要考察什麽內容。”


    洪武陽百事不愁地在一邊吃小江買的早餐,見鄭總這樣,默默遞了個包子過去,安慰道:“考察不通過就不通過唄,你現在也還沒收購dcm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好項目那麽多,投別的也成啊。”


    鄭總接過包子,咬了一口,搖頭:“我是不缺錢了,但我那一幫跟著我幹的老兄弟,不能沒有飯吃。智腦製造,是與我們產業最適配的。”


    他是做兒童手表的,雖然技術複雜度趕不上智能手機,但也做到了這個行業的翹楚,養著一群技術專家。如果轉型做智腦,這些人還可以發揮餘熱,要是做別的,技術相差太遠,這些人可能就要提前退休了。


    鄭無窮已經愁得頭發都花白了。


    楊沉很懂技術人員的難處,聽到這話很是感動:“鄭總,技術員們有你這樣的老板,很幸運,你也別太發愁了,看看,頭發都白了。”


    鄭總摸了一把頭發,仿佛剛迴過神來:“啊,這幾天太忙,忘了染了。”他本就到了頭發花白的年紀,為了顯得年輕,隔幾天就要把頭發染黑。


    “以為人家都跟你似的,一焦慮就體現在頭發上。”陸魚嘎嘎笑,摸摸老楊光禿禿的腦袋,一大早累積的不爽一掃而空。


    楊沉頭也不迴地抬手揍他:“去去去。”


    正鬧著,小江走過來,將一件快遞遞給陸魚。


    陸魚蹙眉:“指明給我的?”


    公司的文件往來,都是寄給各部門的具體負責人,就算是寄給陸魚的,一般寫的也是小江的名字。除非是私人往來,才會直接寄給陸魚。


    小江點頭,指了指快遞單上的名字,寫著:


    【陸魚luyu 收】


    “怎麽還帶拚音的?”陸魚嘟噥著,稍稍舉遠了些拆開,“不會是什麽整蠱玩具吧,我一打開,就噴我一臉石灰。”


    “這麽薄應該不至於。”明硯無奈,伸手準備幫他拆,被陸魚避開。


    “你站遠點,別傷到你。”陸魚誇張地擺手,仿佛拆的不是快遞,而是定時炸彈。


    眯著眼睛拆開,無事發生,裏麵是一封形式簡約的請柬:


    【誠邀陸魚先生,本周五晚6點鍾,前往茉蘭餐廳,與米切爾李教授共進晚餐。】


    下麵還用英文也寫了一遍相同的內容,右下角有一個燙金標誌,那是智數聯盟的logo。


    陸魚問苦著臉吃完了一整個包子的鄭總:“智數聯盟的考察團隊,是這周幾開始考核?”


    鄭總確認了一下智腦上的消息,說:“應該是周四到這裏,下周一開啟考核。這期間不知道他們會微服私訪些什麽。”


    陸魚想了想說:“那周五晚宴的時候打聽打聽吧。”


    聽到這話,鄭無窮和洪武陽都驚奇地看過來:“什麽周五晚宴?”


    “跟李教授共進晚餐的晚宴,”陸魚後知後覺地看看這倆人,“你們沒收到邀請函嗎?”


    榜一大哥茫然搖頭。鄭總眼睛驟然發亮,緊緊抓住陸魚的手,微微發抖:“陸總,老哥的身家性命,就靠你了!”


    明硯立時出聲阻攔,不著痕跡地把陸魚的手拽迴來:“鄭總言重了,現在還不清楚是什麽情況,隻是一個晚餐邀請而已。說不定鄭總迴去就收到邀請函了。”


    打發走激動不已的鄭總,明硯迴來看陸魚,見他還拿著那封邀請函發呆。


    榜一大哥和老楊已經不見了蹤影。會客室裏空蕩蕩,隻有陸魚一個人坐在原地,拿著一張白色硬卡紙,看起來有些可憐。


    明硯走過去,摸摸他的腦袋:“怎麽自己坐在這裏?”


    “你說,她隻邀請我,沒邀請別人,是什麽意思?”陸魚抬頭,在明硯掌心蹭了一下。


    明硯抿唇,答案顯而易見,這位李教授點名要單獨跟陸魚吃飯,大概率真的是李默橋,那個陸魚素未謀麵的親生母親。


    但猜測始終是猜測,他不敢這麽說,怕事情最終的結果不好,令陸魚再受打擊,便開玩笑說:“興許是因為你上熱搜,把鳥書擠爆,李教授好奇是什麽奇人。”


    陸魚笑起來,空茫的表情重新變得生動,抱住明硯的腰蹭蹭:“硯哥,我好喜歡你。”他的硯哥,在小心地保護他。


    明硯搓搓他的腦袋:“別撒嬌了,去直播室吧,今天要改的劇情準備好了嗎?”


    陸魚賴著不動:“你拖著我去。”


    “我還要跟美術組確認幾個素材,你先去。”明硯捏捏陸魚的臉,哄著他撒手。


    等陸魚離開,明硯收起臉上的笑意,抬手打了個視頻電話。


    電話響了五聲,那邊才接起來。視頻裏,顯示出了前兩天剛見過的,陸魚那位養父的臉。陸父看起來很是憔悴,瞧著比忙到沒時間染發的鄭總更蒼老。


    陸父看到明硯就眼泛怒火:“你怎麽有臉給我打電話?”


    “別激動,我沒有直播也沒有錄屏,”明硯見對麵像炸著翅膀的鬥雞一樣唱念做打的,便開口安撫了一句,“陸先生看起來最近過得不太好,需要幫助嗎?”


    陸父抬手就要掛電話。


    明硯不緊不慢地說:“我最近查到一些有趣的資料,關於米切爾李教授的,陸先生認識這位教授嗎?”


    陸父的瞳孔震了震,眼中出現了明顯的慌亂,但麵皮繃得緊緊的:“我不認識這什麽教授。”


    畫手對於人物眼神的變化非常敏銳。明硯一直盯著對方的眼睛,待對方狡辯完,微微頷首:“那我了解了,感謝您的答案。”


    陸父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第98章 爽文


    明硯掛了陸父的視頻電話, 從那張請柬後找到了聯係方式,用智腦掃了一下打過去。


    那邊很快接了起來,說的是英語:“哈嘍, 這裏是李教授的助理布萊克。”


    明硯詢問了請柬的事。


    對方表示這是教授的私人行程, 即便聽到陸魚的名字, 語調也沒有絲毫的變化,精準嚴謹:“教授希望跟陸先生見一麵, 當然,如果陸先生不同意也沒關係,請您務必在本周五下午兩點鍾之前通知我們取消。”


    冷冰冰的邀請, 公式化的流程, 仿佛這真的隻是一場商務會談, 而非失散多年的母子見麵。


    明硯忍不住多問一句:“李教授和陸魚, 有什麽特殊關係嗎?”


    助理表示自己並不清楚。


    掛了電話,明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生氣地攥緊了拳頭。他的教養讓他做不出來摔椅子砸杯子的行為, 隻能小幅度地捶打了一下沙發肘。


    這時候,陸魚的電話打了過來:“硯哥,你忙完了嗎?快點過來, 要開始了。”


    明硯揉了揉臉,整理好情緒, 去了直播間。看見跟榜一大哥玩鬧的陸魚,什麽都沒說, 隻是走過去摸摸他的頭。


    “怎麽, 分開十分鍾就想我了?”陸魚借著給明硯係安全帶的時間, 在那光滑柔軟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明硯定定地看著他, 迴了一個吻, 不過是親在唇上。然後,趁陸魚呆愣的瞬間,把人推出去,蓋上遊戲艙的蓋子。


    迴過神來的陸魚,急得上竄下跳。這裏是直播操作間,硯哥向來不許他做太親密的動作,本來親一下臉蛋已經是極限了,剛才硯哥竟然主動親了他的唇,這簡直像中彩票一樣罕見。


    然而不等他扒開艙蓋迴一個親親,就被老楊推進了遊戲倉裏,抓耳撓腮地進了小說世界。


    定格的時間重新開始流逝。


    花聞遠站在高崗上,看著河對岸,緩緩歎了口氣。


    一條小河之隔,這邊阡陌縱橫、翠浪起伏,現下正是午飯時間,家家戶戶炊煙嫋嫋。而河對岸,荒草叢生,房倒屋塌。


    那邊是另一位反賊的地盤。那位是比較傳統的反賊,隻管占地不管民生。手下是一群馬賊,管他別人的地盤還是自己的地盤,先搶了再說。所過之處宛如蝗蟲過境,民不聊生。


    轉頭見陸魚急匆匆跑過來,花聞遠正要跟二叔感慨幾句,卻聽陸魚高聲問:“小遠啊,你二嬸呢?”


    這樣淳樸的唿喚,讓花聞遠出現了錯覺。仿佛他是一名流著鼻涕的孩童,在田地裏玩耍,扛著鋤頭的二叔遠遠問他可看見了二嬸。


    一聲小遠,將花將軍一腔劍指江山的豪氣給憋迴了胸中。


    花聞遠無奈,指了指遠處河邊的明硯。


    陸魚擺手,頭也不迴地衝著媳婦的方向跑去,根本沒心情理會侄子的青春感悟。


    明硯正在補充河對岸的場景,一會兒會有難民劃著竹筏過來投奔,他要確保兩邊的場景是清晰的。


    陸魚撲過來,把明硯擠到河邊的枯樹上,笑嘻嘻道:“撩撥了我就想跑,這可不行啊,他二嬸。”


    花聞遠看著遠處交疊起來的人影,伸出的手又縮了迴去。爭霸天下的路總是寂寞的,特別是二叔的媳婦是個男人,可以一直帶在身邊卿卿我我的狀況下,簡直寂寞如雪。


    在這寂寞的曠野上,一名釵荊裙布的年輕婦人提著竹籃走過來,被遠處的侍衛攔截:“將軍在此,不可靠近。”


    常有百姓想給花聞遠送吃的用的,侍衛見她提著籃子欲言又止,熟練地表示將軍不收百姓的東西,請她迴去。


    那婦人躊躇了片刻,高喊:“將軍,若你還恨我,隻管報複我便是。我夫君是誠心投靠將軍的,他才高八鬥,卻隻讓他做個小吏。你怎可這般折辱他?”


    花聞遠莫名其妙地看向那女人:“這位大嫂,你夫君是何人?”


    “我夫君……”那婦人一愣,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清麗的臉,“你不認得我?”


    花聞遠不解:“我應該認得你嗎?”


    正說著,有人快步來報:“將軍,朝廷來了欽差,拿著聖旨和賞賜,言說皇帝要給您封侯呢!”


    花聞遠嗤笑:“封侯?還真讓先生說中了,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


    他知道皇帝怎麽想的。隔壁的反賊占了洞庭湖,那是朝廷的糧倉。眼瞧著就要納秋糧了,若是沒有洞庭的糧食,朝廷會馬上陷入糧草危機。


    可朝廷沒有兵,隻能哄著花聞遠去打。怎麽哄?當然是把花家原有的爵位還給他,封個侯,順道給他一個歸順朝廷的借口。


    “走吧,去見見欽差。”花聞遠漫不經心地說著,轉身離開。


    那婦人傻愣愣地看著花聞遠蕭蕭如鬆的背影,喃喃地說:“封侯?他不是反賊嗎,怎麽就封侯了?”


    旁邊幹活的大嬸聞言,不樂意了:“說什麽呢?花將軍可不是反賊,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自從將軍接管了我們這裏,家家戶戶都能吃飽,我家已經開始吃三頓飯了,河對岸那才是反賊呢。我們將軍不但要封侯,以後還要當皇帝哩。”


    侍衛勸那年輕婦人:“大嫂,別鬧了。你那夫君不過是個秀才,在這裏,舉人老爺都得從刀筆小吏做起,也就進士老爺能直接做官。但也隻是現在,過些時日,投奔的進士多了,也得做小吏。俺們這裏跟朝廷不一樣,你丈夫若真才高八鬥,不日便會升遷的。”


    陸魚嘖嘖感慨:“花聞遠這小子,真能裝。這不就是他未過門便退親的未婚妻嗎?才倆星期,就裝不認識了。”


    明硯無語:“你覺得是兩星期,人家這裏的時間都兩年了。”


    陸魚嘿嘿笑,說:“這是經典的爽文劇情,我已封侯拜相,而那瞧不起我的前任正落魄,我甚至都已不認得她。”


    看著那失魂落魄離開的程七小姐,明硯垂眸:“當年我以為,你在酒會上找到我,就是想演這一出”


    陸魚搖頭:“怎麽可能,我那是悔不當初,追妻火葬場呢。”


    明硯挑眉:“你又知道了?”


    陸魚一怔,對啊,他怎麽知道的?這是他的想法,還是陸大魚的想法?剛才那一瞬間,幾乎是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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