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說到了這裏,她略作猶豫便決定還是說一說,想來程夫人就算聽不進去也不會氣惱。


    程夫人見她想跟自己說些體己話,便將下人遣退了出去,隻與她二人留在房中。


    下人走後,長公主才道:「當初珺兒與芙兒的婚事許多人都覺得來的莫名其妙,太過突然,隻有我一點也不吃驚,因為在那之前,珺兒就已經傾慕芙兒多年,隻是因為她與程大人有婚約在身,所以未曾打擾罷了。」


    程夫人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神情難掩驚訝,知道長公主還沒說完,就沒有貿然開口。


    長公主繼續道:「你別誤會,芙兒那時並未與珺兒私下裏有什麽來往,一切都是我們珺兒一廂情願而已。」


    「珺兒傾慕芙兒,但是也知道世道嚴苛,他但凡露出一點端倪讓人察覺,對芙兒都是一場無妄之災,所以他自始至終什麽都沒說,把一切都藏在了心裏,在芙兒即將成親的時候,甚至避走京城,想要離開這個傷心地。」


    「直到後來程大人和唐老太爺相繼出事,他在途中知曉,心中擔憂,才匆匆折迴。」


    「也算是老天爺沒有虧待他,看到了他那些年的心意,讓他機緣巧合之下在未涼山救了芙兒,這才有了後來的姻緣。」


    程夫人露出恍然的表情,點了點頭:「難怪侯爺婚後對芙兒這般好。」


    她之前怕傅毅洺隻是看中唐芙的皮相,娶了她也不會善待她。


    後來見傅毅洺把唐芙捧在手心裏寵著,真心真意地待她,這才鬆了口氣。


    原來這位傅侯爺並不是婚後才對芙兒好,而是之前就已情根深種,娶了芙兒對他來說是得償所願,所以他才會如此珍視,將芙兒如珍似寶的寵愛著,數年如一日。


    「說實話,即便是我這個親祖母,也沒想到他會對一個人這麽好。」


    長公主道。


    「所以這次程大人為了芙兒受傷,珺兒心中雖然感激,但怕是也難免多想,在程大人麵前說話行事難免有些不妥之處,昨日也不知跟程大人說了什麽,讓他……」


    「長公主可不要再提這個了,」程夫人打斷道,「昨日之事我已問過墨兒,確實與侯爺無關,是他自己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罷了。」


    長公主笑了笑:「我自己的孫兒我知道,他雖不至於跟程大人動手,但言語方麵怕是不大順耳,許是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程大人謙謙君子,自然不會跟他計較。」


    程夫人汗顏:「他算什麽謙謙君子……若真是君子,當年又怎麽會把未婚妻子和寡居的母親扔在京城?」


    「芙兒的父親為了我們母子丟了性命,他不思迴報不說,還險些害的芙兒落入賊人之手。若不是侯爺救下芙兒,今日芙兒還不知陷入何種境地!」


    這正說到了長公主想說的地方,她拉過程夫人的手,溫聲道:「夫人這話就錯了,倘若程大人不是君子,又真的對唐大老爺的恩情不思迴報,前幾日又怎會冒著生命危險救下芙兒呢?」


    「他有此舉動,正說明他並不是那忘恩負義之人,芙兒在他心中還是有分量的。」


    「既然如此,夫人為何不想想,當年他為何忽然一聲不吭的消失,一藏就是兩年呢?」


    程夫人微怔,神情有些茫然。


    「我問過他,他說自己隻把芙兒當做妹妹,並無男女之情,所以不想成親,就藏起來了。」


    「可這是理由嗎?因為這個他就可以扔下我們不管了?他的擔當和責任呢?」


    長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背,歎道:「我幾次與夫人見麵,都聽夫人說起當年唐大老爺於雪地裏救了你們的事,每次夫人至少都要說上兩三遍,強調唐家對程家有恩,你和程大人如今的性命都是唐大老爺用他的命換來的,你們欠了唐家的,欠了芙兒的。」


    「我與夫人並非朝夕相處,都對這件事知之甚詳,如雷貫耳,想來程大人與您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更是日日聽您教導,少說也得聽了千八百遍了吧?」


    程夫人大概明白了她要說什麽,麵色漲紅。


    「這本來就是事實,他那時候年紀小,我怕他忘了,這才時時刻刻提醒他,難道……難道因為我說的多了,他心中厭煩,就能借機躲藏逃避婚約嗎?」


    長公主搖頭:「無論是什麽原因,程大人這麽做自然都是不對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是夫人,這恩情和其它感情是一樣的,別人主動給你的,和你開口管別人要來的,是兩碼事。」


    「同樣的道理,程大人自己記在心裏,和你一再強調逼著他記住,也是兩碼事。」


    「凡事過猶不及,恩情太重,就成了負擔,尤其是夫妻之間,恩情大過了夫妻之情,對於被施恩的一方來說,日子就沒法過了。因為他要一輩子背負著償還不清的債務,每日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張自己虧欠了的臉,晚上睡前最後一眼看到的也是這樣一張臉,心裏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我欠了她,即便睡去了這份債務也躺在自己身邊,一刻不得輕鬆。這樣的日子,時日長了隻會讓人覺得還不如死了吧?」


    「死」這個字讓程夫人心頭一凜,想到程墨之前險些命喪山賊刀下,又想到他前幾日受的刀傷,指尖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難道在他的墨兒心裏,也覺得還是死了更好嗎?


    長公主放在她手背上的手稍稍收緊,道:「我這輩子活到現在,別的本事沒有,自認看人還是準的。」


    「程大人的確做錯過事,但他本性不壞,絕不是什麽忘恩負義之徒。」


    「這樣一個孩子,若是真的走上歧途,著實是有些可惜了……」


    程夫人原想留長公主和唐芙用了飯再走,但傅清宸還在家裏,他們不放心,便在晚膳前迴去了。


    公主府因為之前那場大火燒毀了一部分,近日正在修繕,長公主便搬來武安侯府暫時與唐芙和傅毅洺同住了。


    傅毅洺知道他們今日要去程家,原以為用不了多久就會迴來,哪想到一等就等到現在,見到唐芙後少不得抱怨幾句,諸如「為何這麽晚才迴來」,「說什麽了要這麽久」。


    若不是長公主還在這裏,估計還要問問有沒有跟程墨單獨相處之類的。


    唐芙耐著性子迴答了,最後又反過來念叨他,怪他在孩子麵前胡說,害得她和長公主今日在程家丟了好大的臉。


    傅毅洺一聽傅清玥竟然把自己昨日的話當著程墨和程夫人的麵說了,差點沒氣死,當場就要教訓他。


    傅清玥卻仰著小臉道:「可爹爹你昨日就是說舅舅是笑暈過去的啊,為什麽你能說?我就不能?」


    「我又沒當著人家麵說!」


    傅毅洺怒道。


    傅清玥秀氣的小眉頭一皺:「爹爹以前教我不能背後說人是非,那你昨日是在背後說人是非嗎?」


    傅毅洺:「……我……他本來就是自己笑暈過去的,我怎麽就背後說人是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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