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物資匱乏,野菜團子裏其實更多是菜根和不知名的菜葉,用的米也不夠好,但就算是這樣,在外麵也要十信用點一個。


    白塔有專項補助,這才隻要一信用點一個,哪怕是這樣,其實席妄也舍不得吃點好的。


    他向導等級太低了,能幫忙疏導的哨兵不多,他疏導多了還總是頭疼,他一頭疼柚柚也不舒服。


    他舍不得柚柚不舒服,隻好少去幫人疏導,加上身體弱沒辦法隨軍外出做任務,獲得的信用點就很少。


    他還要給柚柚買玩具和小零食,其他的就不太舍得了。


    向導坐在角落裏,陽光從窗邊照進來,落在他微微彎起的眉眼,看不太清的麵容陰鬱又可憐。


    食堂阿姨忍不住話:“誒,這小席老是對著空氣說話,我看到都起雞皮疙瘩,是不是這裏……”她指了指腦袋。


    “什麽啊,那是人家的精神體,隻有哨兵向導能看到的,別亂說。”另一個阿姨無語。


    被駁了話頭,食堂阿姨臉上有點掛不住,嘀嘀咕咕的:“那也指定有點問題,整天陰沉沉的,對著個精神體比對自己都好。”


    “他一個孤兒,安靜點也很正常,別亂說。”


    食堂阿姨撇撇嘴,也懶得再說什麽了。


    席妄這種等級低的向導,連白塔都懶得幫他找哨兵伴侶,時常連聯姻都沒人通知他。


    不過也有哨兵等級低,帶著點同病相憐的意味,對他表露出在一起的意願。


    可是隻要一聽他連向導素都沒有,沒辦法安撫陷入精神狂暴的哨兵,就再也沒人來找他了。


    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食堂坐了一會,等到了食堂的免費湯,特意盛了一碗迴來。


    裏麵零星的蔥花和還沒有半截手指長的金針菇帶起一點油花,喝起來暖唿唿的,至於味道比白水總要好點的。


    席妄就著湯吃幹巴巴的野菜飯團,柚柚湊上來聞了聞,埋頭喝了兩口,白胡子都掛著水,它茫然抖了抖,小爪子攏在一起擦臉。


    可愛的動作把席妄逗笑了,他彎了下唇,毫不介意的端起湯喝了下去。


    他以往吃兩個飯團就夠了,今天多吃了一個肉包子,席妄感覺肚子好撐,他不免有些犯困,眼皮一睜一睜的打著盹。


    電梯在眼前敞開,他茫然的挑起眼睛,隻看到一雙鞋走了進來。


    旁邊的人沉默極了,大長腿筆直修長,皮鞋噌亮。


    席妄下意識的沿著長腿往上瞟了一眼,隻觸到男人光滑的下顎線,目光在喉結一掃而過。


    好高啊……


    席妄忍不住感歎,偷偷算了一下距離,這個男人好像比他還高出半個頭,手指修長漂亮,指甲剪得很平整,輕輕鬆鬆的抱著大箱子。


    好、好厲害……


    肩膀上的柚柚一下子直了起來,黑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男人,重點在他手裏抱著的箱子上。


    席妄連忙捂住柚柚,深怕它鬧出事來,被人攻擊了。


    能上白塔的就隻有哨兵和向導了,席妄總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害了柚柚。


    他總是小心翼翼、怯怯弱弱的。


    那個男人跟著他下了電梯他也不敢迴頭,隻能加快腳步走向自己的房間,心髒撲通撲通亂跳。


    他捂著心口,莫名的有些慌亂,下意識的迴了下頭。


    男人在他隔壁停下,打開了門。


    似乎注意到了視線,他偏了一下頭,隻能看到匆忙關上的大門。


    空蕩蕩的門口,唯有餘落的巨響昭示著這裏之前有人。


    震聲的關門在哨兵敏感的五感內十分響亮,令本就頭疼欲裂的祝九赫然收緊了眉頭。


    可落在門外那若隱若現的香氣像是雪花,帶著微涼清淺的味道,莫名令祝九在意。


    他怔了一下,才慢吞吞打開門。


    家裏那個懶散的雪豹一下子衝了上來,祝九就像是看著某種陌生的存在,戒備的盯著雪豹看了很久,抬腿往裏麵走。


    他成為哨兵的時間不久,還不習慣有一個精神體的存在,他放下手裏的箱子,把裏麵的肉罐頭一個一個往外掏。


    一貫懶散的雪豹怒氣衝衝撓著大門,胖爪子瘋狂抓撓,喉間不停發出焦急的低吼:“嗷!”老子媳婦,沒了!


    老子聞到味了,放老子出去找媳婦!


    祝九沒聽懂它在說什麽,他還不習慣和精神體精神鏈接。


    他胡亂應了兩聲,頭疼的撲進床上:“嗯嗯,餓了,自己開罐頭,別吵。”


    雪豹:“嗷!”


    煞筆,你媳婦沒了。


    你看老子這爪子能開罐頭嗎?老子看你像個罐頭。


    ……真暴躁。


    祝九皺著眉換了個姿勢,對雪豹的各種怒吼充耳不聞。


    在雪落的白噪音中昏昏欲睡,恍惚間,他似又聞到了那種清淺的、微涼的,似雲似霧,又好似雪花的香味。


    若隱若現,令他緊皺的眉頭微鬆,難以入眠的痛感似乎減輕了許多,慢慢就抽離了思緒,頭一低陷入了沉眠。


    是夜,萬籟俱寂。


    “嗷~嗷~”低低的吼叫聲在陽台焦急的來迴徘徊。


    月光短暫的透過雲層落在台麵,黝黑之中,一雙小耳朵猝然出現在視線中。


    一隻白鼬突然出現,它一股腦鑽進縫隙,一到隔壁陽台立刻被帶倒刺的舌頭舔了個正著。


    躺在床上的哨兵和向導齊齊翻了個身。


    向導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舔了一下,他摸了摸腦袋,閉著眼把臉埋進被子裏。


    哨兵在睡夢中似乎又嗅到了某種香氣,像是冰雪般微涼的、清淺的幽香,在鼻尖縈繞。


    他不可避免的做了個夢,夢裏他似乎化作了一隻帥氣的長尾雪豹,舌頭舔舐著白鼬的毛毛,可憐的白鼬被他一舔,渾身濕漉漉的,布滿他的氣息。


    他本能感覺到愉悅,一直無法抑製的頭疼似乎也在此刻消散。


    祝九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他的精神體正帶著一隻白鼬大搖大擺的打開了箱子。


    箱子裏麵裝著各種各樣的罐頭,雪豹厚厚的爪子扒拉出一個,鐵罐掉在毛毯上,遮住了所有聲響。


    “嗷~”雪豹將罐頭扒拉到白鼬麵前,催促著低吼一聲。


    媳婦,吃。


    白鼬揉了揉腮幫子,對著鐵罐茫然的歪了下腦袋,笨拙的扒拉著拉環,又是咬又是拉。


    一個用力,整隻鼬“啪嘰”一下,直接栽倒在地上。


    柚柚:qaq


    雪豹用爪子遮了遮臉,似乎被可愛到了,晃著毛尾巴把白鼬扒拉撫起,它一爪按著罐頭,咬著拉環一用力直接給拉開了。


    兩隻也不講究,蹲在地上就開吃。


    主要是白鼬在吃,雪豹圈著它,時不時的用舌頭舔舔毛,眼睛愉悅的眯起,像是守衛著什麽寶貝。


    白鼬吃了大半,舔舔爪子,一把推開想給它舔毛的雪豹,轉身就跑。


    雪豹追著他跑到陽台,見它往縫隙裏鑽,焦急的直刨玻璃。


    “嗷嗚~”媳婦!


    吃了就跑的白鼬晃了晃耳朵,可愛懵懂的支楞起長條,一溜煙就跑進房間跑不見了。


    兩邊的陽台都近乎封死,隻有邊緣有一截突出來的圍欄,中間有個縫隙,任憑雪豹爪子亂刨,任是鬧不開。


    祝九早上起來完全沒在乎自己的精神體又趴在陽台幹什麽,他幾乎與這玩意井水不犯河水,隨手把罐頭收拾了一下。


    什麽時候離開的,估計雪豹也不知道。


    它趴在陽台望眼欲穿,突然眼睛一亮,支楞起前肢,瘋狂抓撓。


    又一次被柚柚埋臉殺鬧醒的席妄抱著柚柚,懶洋洋的在陽台洗漱,他聽到抓玻璃的動靜,迴頭就見一隻帥氣的雪豹正一反常態的撓著玻璃。


    他駭了一跳,被柚柚一蹭才意識到這也是精神體。


    他隔壁不就是……


    席妄神情怔怔,他小心的蹲在縫隙前,試探的伸出手,被毛絨絨的爪子按住。


    他赫然眉眼一彎,笑意柔和無害。


    “好乖好乖。”他抓著雪豹的手晃了晃。


    白鼬從他的肩膀竄到胳膊上,隔著縫隙裏的欄杆鑽了進去。


    席妄頓時急了:“柚柚!柚柚!”


    他記得隔壁是個很高大的哨兵,他小聲叫著柚柚的名字,希望把柚柚叫迴來。


    下一秒他突然一個激靈,難以承受般刺激出聲:“咿呀”


    “不、不要舔柚柚!”


    席妄雙眼濕潤,可憐巴巴的靠在玻璃上求饒。


    雪豹帶刺的舌頭正舔在白鼬身上,從下自上,把毛毛舔得濕漉漉的。


    席妄也像是被從頭舔到尾般,雙頰泛起不自然的潮/紅,他滿臉羞恥,又怒又惱的低嗬:“柚柚!”


    柚柚被他強硬的招了迴來,席妄也不敢再看雪豹的樣子,羞恥的閉著眼睛匆匆忙忙逃迴了屋裏。


    他捂著臉倒在床上,身上泛起淡淡的緋色,羞得雙眼朦朧,像是蒙著被欺負慘了的霧氣。


    居然被陌生哨兵的精神體舔了……


    好奇怪,好羞恥……


    柚柚真的太過分了……不,是那隻雪豹太不要臉了!


    席妄氣鼓鼓的,又有點心神不寧,想著隔壁的哨兵,慢吞吞的前往二樓的疏導室。


    他來的太晚了,好在疏導是按人數算,並沒有固定時間。


    他掛上自己的工牌,幾個向導倉皇的從疏導室裏跑出來。


    他們神色驚惶,滿臉恐懼,有一個甚至哭得稀裏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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