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下來往天上一丟,洋洋灑灑撒了一地。


    再仔細一看,那些書頁上一個字都沒,席妄哭得跟小可憐似的,梨花帶雨,倒也精準,隻抓著空白頁撕,一張一張往下丟,又哭又鬧,又嗔又罵。


    “是你的書重要還是我重要?你這個負心漢!書和我,你到底選誰?”


    他不樂意的晃動,坐在祝九的腿上直踢腿鬧騰。


    祝九伸手攬他,他耍脾氣不要,一個勁的扭腰,麵上淚痕點點,嘴巴撅起。


    祝九很誠懇的說:“我不懂戲,不知道你在唱什麽。”


    席妄不信,拿紅紅的眼睛他:“真的?”


    “真的。”祝九麵色淡淡,看起來特別真實:“我隻是一個臭搬磚的,要不你教我?”


    席妄頓時破涕為笑,又化作撒嬌的小妖精,攀著祝九撒嬌:“那你為什麽不理我?”


    “看你唱得高興,不打擾你。”


    他三言兩語,席妄就被哄得沒了脾氣,也軟軟的道歉:“對不起哦,也是我不好,把你的書撕掉了,我迴頭買更好的給你。”


    祝九拎起沒剩下幾張的稿子,隻覺得眉頭抽抽,還是很包容的說:“沒關係。”


    屋裏東西不多,除了書就是稿子。


    他這個身份是個寫稿子做雜誌的地下工作者,匿名寫稿的熱血青年。


    祝九看著那些稿子就眉頭抽抽,收攏了些見不得人的手稿,鎖進皮箱子裏,打算坐著黃包車帶迴去。


    至於一箱一箱的書雇了一輛車,讓人拉迴宅子裏。


    這租來的房子,祝九自然也不打算繼續租下去了,便要去另一地方還鑰匙。


    席妄出手大方,平素沒用錢的地方,對阿九花錢是眼睛也不眨。


    像是貼上門的白富美,善解人意的問祝九:“這房子你要是喜歡,我就買下來送你。”


    又擔心阿九還跑迴來住這破地方,連忙叮囑:“隻是以後不許來這種地方住了,真是受苦了。”


    他心疼得很,抓著祝九的胳膊,滿臉心疼,像是受了什麽大罪一樣。


    房東都忍不住多看他兩眼,看他生得漂亮又滿身富貴,也不敢多說什麽,收了鑰匙十分幹脆的退了一銀元押金。


    這一銀元是祝九這個身份最後一塊錢,原主窮到去碼頭搬貨,因為長久的饑餓,也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很快就餓死街頭。


    祝九不是第一次窮成這樣,倒沒多大感覺。


    隻有席妄,在祝九把銀元上交後,他格外驚喜的瞪圓了眼睛,寶貝的藏進袖子裏,像是要當傳家寶。


    滿嘴甜言蜜語:“好阿九,以後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想買什麽都行。”


    “你那件新做的衣服喜歡嗎?我叫裁縫上家裏再給你做兩身,以後一月我給你做三身衣服,家裏錢都給你花。”


    ……


    彼時。


    晨露微明,天空昏白一片,厚重的雲層掩月避日,清淩淩的天色照進一片奢華的大街。


    大街上人影單□□慣徹夜狂歡、燈紅酒綠的街巷此刻距離熱鬧還為時尚早。


    隻有幾人踉蹌著結伴從燈火通明的歌舞廳走出,帶著一身酒氣,醉醺醺的走在路上。


    一個踉蹌,被人絆倒在地。


    那人一愣,低頭推搡了一下絆倒自己的軟肉,說話醉醺醺的:“兄弟,怎麽睡在這啊?!”


    他嗓音有點不受控製,被同伴一拉,同伴語句哆嗦,忍了又忍耐不住滿心的恐懼,驚聲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


    那人也是一懵,低頭隻見躺在地上的兄弟早已冷了身子,胸口破開一個大洞,再一低頭,他滿手鮮血,死人渾濁的眼直勾勾的盯著他。


    “啊啊啊啊啊!”


    “死人了!死人了!!”


    第30章 亂世伶人3


    “賣報!賣報!韓家大少爺離奇死亡,挖心大盜重出江湖。”


    “賣報賣報!”


    ……


    海區的早晨,繁忙的行人來來往往,小販端著一碗餛飩擺了上來,熱氣騰騰的白霧嫋嫋升起,模糊了彼此的麵容。


    隻能瞧見那報紙上偌大的版麵,驚心動魄的書寫著韓大少爺的慘狀。


    商會的韓家大少爺的死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並不稀奇,充其量死的人家裏富貴些,又死在了洋人的地界。


    商會那邊如何和租界掰扯,也與小老百姓沒什麽關係。


    今日的早餐是外邊賣的豆漿油條,再加一碗熱氣騰騰的小餛飩,裏麵撒了蝦米和紫菜碎,喝起來格外舒適。


    席妄坐也不好好坐,親昵的坐在祝九身邊,身子一歪,倚著人不肯走,用手遮著唇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滿臉倦怠慵懶的模樣。


    那餛飩送到麵前,他才恩賜般千不甘萬不願的張開嘴,賞臉吃上一口。


    祝九抖抖報紙,目光掃過報紙上的版麵,目光在韓大少爺之死上麵定了定。


    還沒細看,肩上的小妖精就不樂意了,一股腦的鑽進他懷裏,手壓著報紙,不悅的推搡他。


    “看看看,這報紙哪有我好看?”他逼近祝九,一臉漂亮的小臉沒有任何瑕疵,他扁著嘴,滿臉委屈。


    祝九都快習慣了,順手把他往腿上撈了撈,掐著他的大腿肉問:“我的書誰撕的?”


    他“嗯?”了一聲,鳳眸輕掃,嗓音性感得人叫人耳朵都要麻了。


    怪異的酥麻從耳朵傳到心口,席妄又揉耳朵,又捂心口。


    柔軟白胖的大腿被掐住,不輕不重的力道稱不上難受,席妄被威脅得一慫,故意服軟,趴在祝九的胸膛上,軟軟的告饒。


    “已經讓人去買了嘛~”


    他討好的點了點祝九的心口,軟軟的蹭蹭,跟小動物似的。


    祝九掐了他臉一把:“安靜點。”


    便不再管他。


    席妄委屈巴巴,張開嘴在祝九脖間咬了一口,咬紅了又心疼,舌尖安撫舔舔。


    被一隻大手摸了摸側臉,他眼睛微闔,睫羽顫抖間睜開眼睛,一勺餛飩就遞到了嘴邊。


    席妄麵上一喜,嬌嬌的“哼”了一聲,拿著架子被哄了哄,這才張開嘴。


    一頓早餐又哄又勸,他才吃了小半碗。


    那餐廳花團錦簇的金雕西洋鍾“布穀布穀”的報時,從七點吃到八點,席妄又困了,雙臂纏著祝九的脖子不肯下來。


    “抱~”他撅嘴撒嬌,披著長發,眉眼柔弱動人。


    一雙琥珀眼粼粼瞧著祝九,隻盼能把他看得心軟。


    祝九知道他不達目的不得罷休,便依他把人抱了起來,迴了臥室。


    席妄像小孩子一樣裹了被子,在床上一滾,滿臉期待的看向床邊的祝九。


    “一起睡,阿九。”


    他拍了拍身側,撐起下顎貴妃斜倚,嬌憨又多情,拿那雙含情脈脈眼柔情似水的瞧著祝九。


    祝九本就多覺倦怠,坦坦蕩蕩的往床上一躺。


    兩人白日不醒,夜間也睡,一起在床上擺爛。


    卻不知最近海區風雲湧動,外頭更是戰亂不休。


    一位南地的軍閥打下了大片土地,正發了電報要來此地拜碼頭。


    言辭犀利的愛國作家以筆救國,字字句句皆是譏嘲諷刺,將看過文章的熱血青年看得熱血沸騰,又鬧起來罷工罷課。


    又有玲瓏仙登台一曲,報社紛飛來信,句句都是問玲瓏仙何登台。


    混雜其中,一時紙醉金迷與家國磨難混在其中,形成海區難得一見的諷刺畫麵。


    玲瓏仙不過一個唱戲的伶人,下九流的存在,那些有錢老爺們不關心家國大事,反而關心人家什麽時候登台,複出一場戲臨時換劇目還多得是人擲了千金。


    一時之間,多得是人嫉恨,多得是人不屑。


    “……祝先生,這該如何處理?”


    又不知是熱血青年還是對家戲班在門口潑狗血,老仆尋到主家,低聲詢問著意見。


    席妄還在裏麵睡著,祝九洗了頭發,濕噠噠的披在肩上,他麵色不變,隻說:“席妄不常出門,招惹不來什麽敵人,應該是對家搞鬼,再來人報警抓了就是。”


    老仆卻憂心忡忡,欲言又止。


    所謂眾口鑠金,難免真的有什麽熱血青年腦袋發昏。


    此事之前不是沒有過,席妄唱戲紅遍大江南北,出入都是富貴人家,身份尊貴的比比皆是。


    反而被人指責奢靡,商女不知亡國恨,在路邊惡意被人潑過髒水。


    如今隻在門口潑潑狗血,沒舞到席妄麵前,隻是因為他現在不出門了。


    老仆欲言又止,席妄卻尋了過來。


    他這人黏人的很,從後悄無聲息的攬著祝九的肩膀,枕在肩頭委屈又嗔怪:“郎君又跑哪裏去了?留我一個人在床上,好生冰冷,我這心撲通撲通跳。”


    他捉著祝九的手,捂在心口,雙眼似小鹿般懵懂憂愁,眉頭一皺好似西子捧心,我見猶憐。


    那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巴不得長在祝九身上,做一株汲取養分的菟絲子。


    “郎君和管家在說什麽?也不叫我聽聽。”他麵上委屈,轉眼看向老仆,又充滿了妒意。


    把腦袋枕在祝九身上,無聲宣示著主權。


    老仆正要解釋,祝九伸手捂住席妄的耳朵,麵不改色的胡言亂語:“院外來了幾隻老鼠,已經叫人趕出去了。”


    別聽,是惡評。


    席妄鼻尖一嗅,埋進祝九洗好的發間,又委屈又控訴的指責:“難怪這麽臭,可快臭死我了,快快把他們都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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