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朋友、家人和同學的定位很清晰,但一直不知道把梁喑放在心裏哪個位置最合適,這也一度讓他很焦慮很慌張。現在他想明白了,不是放在哪兒,是把整顆心都給他。-翌日一早。沈棲醒的很早,下樓時還不到六點鍾。何阿姨從外麵來,搓了搓手說:“又下雪了,哎喲你怎麽起這麽早?餓了嗎?”“不餓。”沈棲蹲在落地窗旁看了一會雪,脖子上忽然一熱,迴過頭看著梁喑穿著家居服就站在他身後,微微俯下身捏著他的後頸一臉笑意。沈棲順著他的視線一看,下意識把手收了迴去,“那個……我就是……”梁喑拉過他的手在戒指上親了親,然後另一隻手攬住他的腰旁若無人地接了一個深深的吻,沈棲膽戰心驚地往廚房看,看到何阿姨出來時下意識往他懷裏躲了躲,“何阿姨還在……”“我不在我不在,我什麽也沒看見。”何阿姨睜著眼睛說瞎話,鑽迴了廚房。沈棲窘得滿臉通紅,低聲埋怨道:“都怪你。”“怪我什麽?我親親自己先生也犯法了麽?”梁喑低下頭壓在他頸窩裏,右手捏著他的無名指一下一下地揉他指關節,“這是什麽?”沈棲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小聲說:“你不要明知故問。”“我不知道,告訴我,為什麽自己套上了。”梁喑抱著沈棲,指尖始終捏著那枚戒環,無論沈棲說多少好聽的、公開也好怎麽樣都好,都不如他自己主動套上這枚戒指給他來的衝擊大,這代表他真正接受這段婚姻,接受自己是他的合法先生,願意把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他,但梁喑突然變得貪心,想聽更多好話。“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自己偷偷把它套上了。”沈棲前麵是落地窗背後是他的胸膛,無助地撐住冰涼的玻璃進退兩難,“沒、沒什麽……不知道……”“你知道,你這麽聰明一定知道我想聽什麽。”梁喑壓低聲音誘哄他:“說啊。”沈棲被逼得眼皮都泛紅,攥緊手時把他的指尖一並攥進去又驀地鬆開,耳邊唿吸灼熱,催促聲不緊不慢地挑動他的心髒。“公開了應該……應該戴上,戒指是……”沈棲勉力說著,聲音越來越小:“一對兒。”-早晨雪下得大,程術車開的很慢,到學校時已經快八點鍾了。梁致謹幫過忙還曾救了他一命,沈棲想著要當麵謝謝他,問了梁喑他想要什麽,結果梁喑冷笑一聲,他想死。沈棲:“……您別生氣了,是我請他保密的,大哥人很好。”梁喑皮笑肉不笑地警告他:“他好什麽好,真好能眼睜睜看著你熬三天?要不是看在他救你那份兒上現在他就應該分三截扔進太平洋裏喂鯊魚。他好?他的心眼子掏出來比你個兒還高,還有別在我跟前誇別的男人。”“哦。”沈棲心想,小氣。他就沒見過比梁喑還愛吃醋的男人,他誇一下又不是要出軌一下。餘光瞥見乘黃在外頭雪地裏撒歡,沈棲說:“那我誇乘黃。”“狗也不行,它是公的。”“……”沈棲想起上次在梁致謹辦公室看到茶葉罐猜測他愛喝茶,便從梁喑的書房裏摸了盒茶葉帶上。他上課之前先去了趟實驗樓,到梁致謹辦公室門口忽然聽見一聲很低的喘氣聲,像是很痛苦的呻吟。他下意識要去敲門,結果門沒關嚴實露出一條縫兒來。梁致謹規整的鉛灰色西裝外麵套著整潔禁欲的實驗白大褂,此時正一隻手捏著一個清瘦男生的脖子,微微低頭兇狠而激烈地深吻。姿態優雅、居高臨下、掌控十足。剛才那個痛苦而歡愉的呻吟聲就是那男生發出來的,喘氣聲中還夾雜著幾聲求饒似的“老師”,聽得人麵紅耳赤。沈棲默默地往後退了幾步,震驚之餘想起他曾說自己是同性戀,對象居然是學校的學生?梁喑說得對,他確實不是自己想得那麽溫柔,那個同學都快窒息了。他們姓梁的都有問題,沈棲想。禮和道謝暫時沒送出去,沈棲就先迴了教室。昨天的事情鬧得很大,他一進門教室裏頓時安靜下來,無數道視線齊刷刷看向他,其中不乏好奇、震驚還有一些似是而非的打量。沈棲沒管他們的審視,麵無表情地走向林延和宗明提前占的座。宗明無比誠懇地遞過來一個本子:“沈老師,給弟弟簽個名。”林延也遞過來一個本子,“也給林弟弟簽個名,我他媽跟你這麽多年同學我竟然不知道你就是那個l,瞞兄弟瞞得這麽深是吧?”“不是瞞你們……”沈棲不知道怎麽解釋,無奈道:“好吧是我不對,我跟你們道歉?”“去你的,誰要你道歉了。”林延雙手撐在腦後,說:“拿迴來就好,我還怕你要受委屈呢。”宗明壓低聲音說:“我聽說林封在辦休學,不知道是不是待不下去了,也是,他那麽驕傲的人,出了這樣的事肯定不想在學校待著了,別人的鄙視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沈棲沉默不語,心裏不知是什麽感覺,生氣、難過、痛快都不夠貼切,事情走到今天,他隻覺得惋惜。“隨便他吧。”“我還聽說他是梁老板的表侄子?真的假的啊?”沈棲淡淡道:“嗯。”“那豈不是他早就知道你跟梁老板的關係?”宗明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地一拍腦門:“靠,弄了半天隻有我不知道?我還問你倆認不認識梁老板老婆……”沈棲側頭望著他,一雙異瞳淡漠而無情地提醒他:“你還說梁老板的老婆沒我好看。”宗明幹笑兩聲,憤憤道:“你還敢提,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男神l的份兒上,我現在就……你趕緊給我簽個名,我迴去貼寢室床頭,早晚拜一拜爭取祖墳早日冒煙,讓我也能寫一篇牛逼論文來。”沈棲:“……”下午沈棲去了一趟實驗室,徐令知見到他就皺起眉,隔了一會又舒展開,歎了口氣。“梁喑總算做了件好事兒。”徐令知瞥見沈棲指骨上的婚戒有點上不來氣,“昨天我說的不對,有些事不是忍了就能翻篇兒的。”沈棲會那麽剛,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牽扯了徐令知。他不能讓這個一生清正的老教授晚年遭遇這樣的汙蔑,背負不該有的罵名。“這件事好在有梁喑,雖然我不喜歡他的行事做派和利益至上的脾氣,但他確實把你保護得很好,看來他是真心喜歡你。”徐令知又瞥了他的無名指一眼,微微蹙眉:“那你呢,你喜歡他麽?”沈棲坦蕩而大方地點頭,“老師,我喜歡他。”“你認真考慮清楚了?”沈棲笑了下,“嗯,我想得很清楚,我想跟梁先生過一輩子。”徐令知也笑了笑,沈棲這樣的脾氣能說出這種話就代表是深思熟慮了,他也不好再過問人兩口子的事。沈棲手機響了聲,和徐令知點點頭出去接了,“大哥。”“早上來實驗室找過我?我助手說看到你過來。”梁致謹嗓音含笑,半點兒看不出上午在辦公室欺淩自己學生的樣子。沈棲幹笑一聲,說:“嗯,想謝謝您,您現在在辦公室嗎?”“在。”兩間辦公室離得不遠,沈棲拿起茶葉過去,先敲了門。“請進。”梁致謹身上還穿著那件白大褂,身後百葉窗的光線柔和,落在他身上顯出幾分優雅成熟。那雙深邃的雙眼含著不達眼底的笑意,有一種很難分辨的深沉。如果說梁喑霸道狠厲,那他就是更極端的斯文,把所有東西都壓在溫和表象之下。“請坐。”沈棲輕吸了口氣,把思緒壓迴心裏,遞出茶葉,“謝謝您幫忙,還有謝謝您救我,這是我跟梁先生的心意。”梁致謹一下笑了,“梁喑的心意,沒下毒吧?”沈棲:“……沒。”梁致謹意外地勾起眉稍:“按照我認識的梁喑,他至少會把我送進醫院躺半個月才能勉強消氣,看來娶了你之後,脾氣確實改了不少。”沈棲抿唇笑了笑,正要起身忽然想起件事兒來,“您知道梁先生生日是哪天嗎?”梁致謹笑意一頓,說:“你想給他慶祝生日的話,我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這是他的逆鱗,整個梁家沒人敢提,包括他父親、爺爺,誰提都是作死。”沈棲想起他難產去世的母親,微微蹙了蹙眉:“是因為……他媽媽嗎?”“嗯。”沈棲思忖幾秒,“我能問問她的事嗎?”第55章 擇木而棲(五)梁致謹對沈棲的印象很好,聰明、果敢,骨子裏自有一股清高勁兒。這和野心勃勃滿腹兵甲的梁喑是截然不同甚至說是相反的。他抬頭看了眼門,又收迴視線看沈棲,淡淡笑道:“你跟我打聽這個,梁喑知道麽?”沈棲搖搖頭,“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不是不方便,是這些話你不能告訴他是我說的。”梁致謹半真半假地笑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你很清楚梁喑的性子,發起瘋來不會管我是不是他堂哥,在你麵前說他的事要擔很大的風險。”沈棲記得他在家宴上那個表麵尊卑守禮實則誰也沒放在眼裏的樣子,輕聲說:“我保證。”“他媽媽……叫林玉寧,就是林封的姑奶奶。”梁致謹稍微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心裏迴憶,“她溫柔、強大,行事果決又很隨和。”林玉寧對小輩兒們都很好,每次出差都會帶禮物,不是在機場隨意購物也不是讓助理安排,是會按照每個小孩兒的喜好準備的玩具模型、漫畫書,漂亮裙子。禮物並不多華貴值錢,但每個人都很喜歡她,相比較自己那些勾心鬥角想著上位牟利的父母,林玉寧更像他們的媽媽。“她做生意手段很厲害,梁喑現在這樣有一部分可能也遺傳了她,不過梁喑做事絕,她不會。她對人永遠禮讓三分,溫柔強硬有原則。梁氏曾有兩次危機你應該知道,第一次是爺爺進icu,整個梁氏群龍無首,大伯,也就是梁喑父親,不是個做生意的料,連丟了十幾個固定訂單,險些把梁氏資金鏈都虧斷。”沈棲聽得心驚,他雖然不清楚那十幾個固定訂單具體有多大,但集團資金鏈斷裂那簡直等於是踩在了生死線上。“後來呢?”“當時林氏也是上升期,再加上林老爺子久病林裕安是個廢物草包,整個公司的重擔幾乎都在她的肩上,但她還是分出時間把梁氏也接了過來,一個人負擔兩個公司的決策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