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灼在手機上操作了一陣,接著把屏幕對準了白曇:“官方買二百八。”“啊?”白曇怔住,“二百八?”“人傻錢多。”崔灼放下了手機,“去找黃牛退錢。”白曇還沒從震驚中消化過來:“可以退嗎?”“不想扯皮就認栽吧。”崔灼說。白曇覺得還是不能就這樣認栽,他跟那學長發去了消息,說明明官方餘票充足,結果對方的迴複果然是:【不退不換哈,買之前說清楚了的,你自己不去官方買】“我好像隻能認栽了。”白曇自認是個講道理的人,雖然這黃牛確實不厚道,但他在付錢時的確跟對方確認過不退不換,按理來說他也應該承擔部分責任。崔灼原本端起了咖啡,見白曇這麽沒出息,無語地唿出一口氣,又放下杯子說:“你剛說他是你學長,你找不到他人?”“我隻知道他從事相關工作,也不知道具體在哪兒啊。”白曇說完,突然想到什麽,點開快遞小程序,翻找門票寄來的快遞單,果然找到了對方的地址。“他忘了隱藏信息!”白曇把手機遞到崔灼麵前,“這應該是他公司地址。”崔灼瞅了眼,用自己的手機搜了下那個地址,很快便查到了某文化公司,其營業範圍的確包含商演承接。“還不算太笨。”崔灼從白曇手裏拿過手機,截圖快遞單地址發了過去,並附帶了一條信息:【幾點下班?我去接你】白曇從餐桌對麵來到崔灼身邊坐下,眼巴巴地看著微信對話框,而沒兩分鍾後,對方便發起了轉賬,退了五百迴來,說剩下的二十抵快遞費。“你好厲害。”白曇真心佩服崔灼,他壓根沒想到還能用威脅這招,“你真的不去音樂節嗎?我剛挽迴了五百損失,可以請你的。”崔灼把手機還給白曇,問:“沒人陪你?”“沒有。”白曇實話實說道。大學同學都各奔東西了,留在這個城市的人家也不聽膠囊樂隊的歌。白曇也不是沒想過讓酒店的同事方思源陪他,但最近方思源媽媽病重,下班後都往醫院跑,白曇也不好叫他。崔灼沒有立馬迴答,就在白曇沮喪地認為隻能獨自去音樂節時,崔灼開口道:“我陪你去,就當還你人情。”第11章 盛夏音樂節在周末,白曇特地跟同事換了班。膠囊樂隊的出場時間是晚九點到十點,若是正常朋友相約,多半會一起吃晚飯,但白曇和崔灼若是一起吃飯,還需要打發好久的時間,而兩人並沒有那麽多話聊——準確來說,是崔灼沒那麽多話跟白曇聊,於是兩人便約在晚八點再出發。然而到了八點十分,崔灼都不見人影。白曇發了好幾條消息過去,問崔灼什麽時候出發,直到八點十五,崔灼才終於迴複:【下樓】來到樓下,白曇著實沒想到崔灼的代步工具竟是一輛大排量摩托車,他這輩子都沒坐過。他戴上頭盔,艱難地翻上後座,接著便發現自己的視野似乎高過頭了,就像轎車裏把頭伸出了天窗一樣,非常沒有安全感。但這也沒辦法,這種重型摩托車的後座就是很高。“我的手抓哪裏?”白曇有些不確定,總之把手搭到了崔灼肩上,他的腦子裏忽然冒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畫麵——西遊記裏的豬八戒背媳婦,總覺得奇怪,便又問,“是抓你肩膀嗎?”崔灼沒迴答,雙手抓住白曇的雙手,用力往下一拉,把白曇的手按到了自己腰上。好吧,是抱腰。白曇領悟過來,乖乖地趴在了崔灼背上。視野一下變得正常,缺失的安全感重新歸位。伴隨著引擎的轟鳴聲,摩托車駛入了車流當中。興許是周末的緣故,即便過了晚八點,繁華路段也在堵車,原本崔灼安分地待在機動車道上,但見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車頭一拐,駛入了空蕩蕩的公交車道。“現在還沒有過九點,公交車道不能走。”白曇好心提醒了一句,結果換來的是擰油加速。看著旁邊的車流移動得像蝸牛,自己卻在走捷徑,白曇一下子變得非常不安:“你怎麽不遵守交通規則啊?”這種不安隻有一小部分是對扣分罰款的擔心,絕大部分都是不遵守規則帶來的良心譴責。白曇是排隊都會按照劃線,規規矩矩排在一米線外的那種人,從小到大就沒做過出格的事,而現在崔灼卻帶著他占用公交車道,這實在太太太過分了。崔灼對白曇的抗議置若罔聞,趕在八點五十五抵達了音樂節的場地。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若是崔灼不走公交車道,那兩人就會遲到。白曇自我安慰了一瞬,覺得也不能怪崔灼,但轉念一想,明明就是崔灼出發晚了,所以到頭來還是崔灼的錯。兩人來得較晚,膠囊樂隊已經出場,前方的場地烏泱泱的全是人。白曇身高不高,幾乎什麽都看不到,好在崔灼總能找到縫隙往前走,他站在白曇身後,推著他的肩膀穿過人群,到第三首歌的時候,兩人基本來到了場地中間,雖然前麵還是很多人,但至少白曇能看清舞台了。“是不如放縱!”很快,白曇完全沉浸在了音樂節的氛圍中,他一邊蹦躂,一邊迴頭看向崔灼,興奮地跟著歌詞唱,“人生苦短,不如放縱!”崔灼沒迴應,白曇也不覺得掃興,又轉過頭繼續蹦躂。倒不是崔灼不喜歡吵鬧的氛圍,隻是他對這樂隊確實無感,周圍的人都在合唱副歌,他卻沒什麽反應地環抱著雙手,動作幅度最大的,還是旁邊的人胳膊肘撞到了白曇的腦袋,他伸手護了一下。不過也不是完全無趣。白曇個子矮,蹦噠起來勉強能擋住崔灼的視線,所以崔灼全程就在看白曇,看這隻兔子能蹦到什麽時候。事實證明他還是小看了這隻嗨了的兔子,愣是蹦完了全場,直到從會場出來都還在哼膠囊樂隊的歌。“音樂節太好玩了!”白曇的高興全寫在臉上,“謝謝你陪我過來。”其實崔灼完全沒提供什麽情緒價值,若是朋友相約一起出來玩,他這樣的多少會讓人掃興。但白曇一點也不介意,該高興就高興,絲毫沒受到影響。崔灼把頭盔遞給白曇:“上車。”迴程的路上不需要趕時間,崔灼開得很慢,這次白曇沒有趴在崔灼背上,而是挺直了腰背,感受著不同尋常的高視野和夏日夜晚清爽的風。晚上的道路沒什麽車,路人更是寥寥無幾,多數時候隻有昏黃的路燈作陪。興奮的餘韻無處消解,白曇朝著前方“哇喔”了一聲,惹得崔灼側過頭來說:“要丟臉別在我車上。”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白曇已經發現了崔灼說話就這樣,也沒覺得難聽,隻是他怕崔灼真覺得丟臉,便還是乖乖趴迴了崔灼背上。躁動了一整晚的心逐漸歸於平靜,從未有過的高昂情緒卻仍在延續。白曇可以很負責任地說,這絕對是他有生以來最最開心的一天。*主動擔下了迎接膠囊樂隊的任務,白曇從秦涵辦公室出來,趁沒人注意,又溜到了崔灼的辦公室裏。這邊崔灼正在跟客戶打電話,見白曇進來,他抬眼看了下他,很快說完了電話,問:“怎麽了?”“剛秦總告訴我膠囊樂隊要入住我們酒店。”白曇倚在辦公桌上,把秦涵的話複述了一遍,又拿出手機說,“他們竟然都開演唱會了,我剛看了下票價,內場最貴的八百八,你要去嗎?”不等崔灼迴答,白曇又說:“我們最忙的時候是他們演出結束後迴酒店慶功,之前應該有時間去看演唱會。”崔灼將手肘搭在扶手上,撐著側臉看白曇:“你確定要約我?”“不然呢?”白曇的腦子裏完全沒有第二個人選,“你不想去嗎?”“你可以約秦涵。”崔灼提醒道。“啊?”白曇壓根沒想到這點,因為他無法把搖滾樂和秦涵聯係到一起,在他的印象中,秦涵應該是聽鋼琴演奏或看芭蕾舞劇的那種,“他怎麽可能跟我去聽搖滾。”“他很樂意了解客戶。”崔灼說,“他很多協議客戶都是這麽談來的。”白曇剛被秦涵拒絕過,還沒有恢複元氣再次出發。不過崔灼說的也在理,因為白曇也知道秦涵很看重客戶信息,就好比針對裴艾維,他甚至讓白曇找來了裴艾維的族譜,就是為了挖掘更多的客戶。所以如果白曇從工作角度出發,秦涵未必會拒絕。“還是算了。”自信了一瞬,白曇又蔫了下來,“他要是再拒絕我,我承受不住了。”“你打著了解客戶的名義,他不會拒絕。”崔灼說,“你要想追到他,最好就是從工作出發。”“好像也是。”白曇想了想,既然從生活出發這條路行不通,那就隻能在工作上拉近距離。不過當麵被拒的尷尬他實在承受不住,便點開微信,佯裝隨意地給秦涵發了條消息過去:【秦總,膠囊樂隊的演唱會你要不要去看?這樣慶功會上可以有更多話題】覺得後半句話力度不夠,白曇又補充了一句:【可以引導他們消費】發完又覺得理由有些蹩腳,白曇正想著怎麽補救,卻見對話框裏彈出了一條新消息:【好】白曇愣了一瞬,難以置信地站直了身子:“他答應了!”生怕自己看錯,他又把手機遞到了崔灼麵前,“他是答應了嗎?”“是。”崔灼瞥了一眼,“我就說你提工作他不會拒絕。”“你真是神算子。”白曇拍了下崔灼的肩,突然又有些擔心,“我跟他去看演唱會應該準備些什麽?”“你還想準備什麽?”崔灼懶懶地問,“情趣內衣?”“你在想些什麽啊!”白曇一副“你的思想真肮髒”的表情,“我是問看演唱會應該注意什麽。”“正常表現就好。”崔灼說,“發揮你兔子精的本性。”白曇沒聽懂:“什麽?”“沒什麽。”崔灼說,“你可以趁著演唱會氛圍好更進一步,一般人在這樣的氛圍下都會有些衝動的想法。”白曇迴想到了他和崔灼去音樂節的時候,當時氛圍確實非常好,原本他對崔灼的初印象是負分,從音樂節迴來後他就把那負分給抹平了,甚至覺得崔灼人還不錯。想到這裏,他突然好奇地看向崔灼:“你當時跟我去音樂節也是這樣嗎?”“哪樣?”崔灼問。“有一些衝動的想法。”白曇說完,覺得不太準確,又說,“就是覺得氛圍不錯,我也不錯之類的。”“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白曇奇怪地說:“當然是真話。”“還記得當時我朋友叫我去喝酒,我問你去不去嗎。”崔灼說。“記得。”白曇說,“我說我不會喝,你把我送迴家後才去的。”“那天晚上氛圍確實不錯。”崔灼漫不經心地說,“本來想帶你去喝酒,順便把你睡了,但後麵良心發現,還是算了。”白曇:“……”白曇:“你還有良心。”美好的音樂節迴憶——不隻是音樂節,還是白曇最開心的一天——就這麽被破壞了,白曇暗自咬牙切齒,崔灼就是超級無敵大混蛋,沒得洗。第12章 眼睛盯電腦太久,有些乏,秦涵閉上雙眼揉起了睛明穴,隻是沒揉幾下,電腦便響起了微信提示音。【把下周五晚上時間空出來。】對方的微信昵稱是一串隨機組合的英文字母,沒有備注,在一眾備注好真實姓名的對話框裏顯得無比路人,就好像不知在哪兒加的好友突然發來了消息。但這人說話的語氣卻比其他對話框都要熟稔,放眼整個青棠酒店,也就隻有這人敢用這種命令式的口吻跟秦涵說話。【秦涵:工作忙,沒空】下周五就是膠囊樂隊開演唱會的時間,雖然演唱會本身跟秦涵無關,但膠囊樂隊包下了青棠酒店的酒吧,演出結束後會邀圈內好友來開派對,秦涵自然得在現場。對方做出了妥協:【空出晚飯的時間。】這並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畢竟那天的晚飯秦涵並無安排。演唱會結束至少是晚十點之後的事情,在此之前他的時間都相對自由。但秦涵並不想答應。因為他知道那天是這個人的生日。兩人什麽關係要一起慶祝生日?佯裝無事發生,其樂融融地唱happy birthday,獻上精心準備的禮物,光是想想都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