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腦袋被人狠狠的敲打一擊,冷天聿陷入了昏沉沉的夢鄉之中。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寶寶頒開他緊握著的手,頭也不迴的離他遠去。黑暗,四周都是黑霧重重,見不到一絲亮光。站在重重黑霧裏的冷天聿,突然發現了一個極小的亮點,帶來這無邊黑暗中唯一一抹明亮。冷天聿飛速地奔向那處光明。他看到了從未看見過的最美麗世界。光明、清澈、天藍如洗,一個如神似仙的漂亮小人兒站在碧綠的草地上,渾身沐浴著金色的陽光。雖然隻是一刹那的閃亮瞬間,冷天聿還是一眼就看清了漂亮小人兒的麵容——那是寶寶!

    終於找到寶寶了,是天神在佑護他。冷天聿衝上前去緊緊的抱住小人兒,再也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他牢牢地抓住寶寶,不讓這個小人兒再次溜走。冷天聿嘴裏不住的念叨,“寶寶!別離開我!……”

    熱,非常的熱,熱得就像是在火爐裏焦烤一般,冷天聿微微張開嘴,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渾身熱得難受,但是他卻一下也不能動,不能睜開眼睛,即使他用盡了力氣,四肢卻宛如枯死的木頭般,毫無反應。想要掙紮著從火爐裏逃出,卻如同被鎖鏈禁錮住一般,無法動彈一下。冷天聿似乎感覺有人在遠處喃喃地唿喚著他的名字,卻總是感覺聽不清楚,距離太遠,太遠了,遠得他難以企及,無法迴望。

    他的意識漸漸的模糊開去,朦朧中有人喂他吃藥,隻是被他吐了出來。後來醒一會昏一會,但他的意識裏似乎知曉,床榻邊一直有人守著他。不斷地在他耳邊低語,聲音猶如世間最美的歌詠。感覺到手上微微的刺痛,冷天聿悶哼了一聲,徐徐睜開了雙眼,“這裏並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間……”

    屋子裏燈火通明,卻看不見半個晃動的人影。冷天聿閉了閉眼睛,想起夢中頭也不迴,離他遠去的寶寶,心裏不禁一陣巨痛。他隻覺得全身乏力,酸痛難受,仿佛散了架一般,不由得心中暗暗吃驚。更令冷天聿驚詫的是,自己的左手裏竟緊緊的抓著一隻瑩白玉手。

    冷天聿支起身子,眼睛費力的睜開望去,終於看清了瑩白玉手的主人,“長著一張精致靈動的小臉蛋,眉目如畫。”就見那黑黑的小腦袋在床榻邊蹭了兩下,睫毛顫巍巍地動了動,眼皮終於打開。冷天聿拚命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出聲叫道,“寶寶……是寶寶……”

    寶寶坐在一張小凳子上,靜靜地趴在冷天聿的床邊。乏了便靠在床榻邊打一會兒盹。也不知到了幾更天,隱約感覺床上的人動了動,寶寶睜開眼睛,初醒時毫無焦距的

    眼神對上冷天聿的一雙充滿驚訝的黑亮亮眼睛。

    “你醒了。”小臉精致靈動的寶寶,笑眼彎彎地望著冷天聿,問道,“有沒有哪裏感覺不舒服,想不想喝水?”一邊說著話,寶寶一邊伸出自由的那隻手,在冷天聿緊抓著自己的那隻手上輕拍了兩下,說道,“把你的爪子放了,我的手腕都給你抓疼了。”

    冷天聿輕吟了一聲,放鬆了緊抓著的手。掙紮著想自己坐起來。寶寶忙伸手扶起他,把柔軟的棉被和枕頭全放在他身後靠著。然後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端過來。遞到冷天聿的唇邊,小心地喂他喝水。

    冷天聿嘴裏喝著水,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寶寶看了半晌,見寶寶神色自然,全無異常,方才柔聲問道,“我不是在做夢吧?你怎麽會在這裏?”

    “齊紹凡趕去客棧報信,說你出了意外,突然暈倒,不省人事。……我帶著夏菡過來。好在我們到的及時,若是再耽擱些時間,你可真要有大麻煩了。”寶寶起身把茶杯放迴桌上,倚著床榻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冷天聿,說道,“三年不見,你的身體怎麽成了這副德行?”

    聽到寶寶關心的話語,冷天聿分不清到底是驚還是喜,隻覺得心裏頓時湧上一股暖流,溫暖了自己冰涼的心房。看著寶寶那一汪秋水朝自己一彎,他的唇邊笑容微蕩。

    見冷天聿一副欲說話的模樣,寶寶勸阻道,“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就不必現在說。你的體質還太差,需要多休養。”說完寶寶捂嘴打了個哈欠,順手把冷天聿身上蓋的被子掖了掖,靠著床榻邊坐下。

    “你受累了。躺下來睡吧。”冷天聿很自然地輕輕擁著已是睡眼迷朦的寶寶。寶寶累極了,雖明知冷天聿此舉甚為不妥,也顧不上去糾正。一沾枕頭便合上眼沉沉睡去,絲毫不防備身邊人。冷天聿看著懷裏熟睡的寶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快樂,嘴角浮上一絲笑容。他聞著從寶寶身上散發出來的那清淡的藥香味。下巴緊貼著寶寶的頭發,低聲呢喃道,“寶寶,三年了,總算又讓我見到你了。…….”就這麽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寶寶一早就帶著夏菡迴到了“鏡月客棧”,他陪著蕭天雲一起用了早膳,檢查了他的傷口,為他重新換藥包紮好。又逗著小貝和火兒玩耍了一會,寶寶踱著步子,慢慢走進了鄭浩文的屋子。

    鄭浩文正靠著床榻上與齊紹凡聊天。見寶寶進來後齊紹凡一直愣愣地打量他。寶寶嫣然一笑,俏皮地說道,“嗨!齊帥哥,是不是看我這個天下第一的大美人

    看傻眼了。”

    鄭浩文聞言大笑不止,說道,“是呀是呀。任誰看到這麽可愛的寶寶不會看傻眼?沒看人家瑞王都舍身救美嘛……。”

    寶寶愕然,繼而咯咯發笑,說道,“好啊,浩文哥哥現在也學會拿寶寶尋開心了,看我不修理你。”寶寶邊說邊上去要咯吱鄭浩文癢癢。鄭浩文急忙扯過齊紹凡擋在身前,嘴裏繼續笑說道,“我又沒說錯,寶寶何必如此。”

    寶寶朝他翻了個大白眼,跳著腳,氣哼哼的說道,“我現在才發現,浩文哥哥與火兒根本就是同出一家——屬狐狸的,狡猾狡猾的。”

    聞寶寶此言,齊紹凡和鄭浩文對視一眼,不由得又是一陣大笑。鄭浩文好久好久沒有這樣開懷大笑了。自從遇見寶寶起,自己似乎就不斷的在變化中。寶寶說得不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造化,沒有人能躲得過人生的磨練。人的一生必然會有苦有甜,有艱辛也有成功。但沒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傷害到我們的靈魂。所有遭遇到的痛楚,也許當時會很難過,但在那極致完美的終點上迴首眺望,都隻不過是一個閃亮的瞬間罷了,它所反映出的是我們的毅力和勇氣。”

    寶寶召集屬下飛鷹、鐵鄖等人,商議查找藍的下落和下一步部署。思及瑞王現在身體狀況不好,下毒之人也未查到。寶寶一麵令秋雲帶著火兒立刻去瑞王身邊,以防瑞王被人再次下毒傷害。一麵令飛鷹派人帶著小貝在鏡城四處查找藍的下落。聽聞鐵鄖請示如何處理洪公子?

    寶寶突然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他立即說道,“立即審訊姓洪的,問清楚他們赤炎堡的暗道、地牢、密室之類的地方……”

    或許是忐忑不安的心事終於得以解脫,令冷天聿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又或許是寶寶身上散發出來的藥香具有安神作用吧。三年來,冷天聿第一次睡了一個又香又甜的好覺。等到他再次醒過來時,已是太陽高照,陽光透過白紙糊的窗欞射進來,格外燦爛奪目。冷天聿眨眨眼,轉動一□子,發現懷裏擁著的寶寶已無蹤影,不由的心中一驚,又惱又怒,雙拳緊握,狂跳起來,“來人!”。

    守在外間的瑞王親衛隊長震峰和明蔚兩人,聽到裏間傳來瑞王的喊聲,急忙走了進來。震峰驚喜的問道,“爺,您醒了?”

    明蔚眼見瑞王臉色不是很好,急急問道,“爺是不是身子感覺不適?爺這是…….”瑞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明蔚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完全失聲。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震峰、明蔚兩人心中不

    由上下忐忑,原本輕鬆的心情又一點點凝重起來。眼睛不由自主地偷偷瞟看著瑞王那張山雨欲來的臉。楓洲知州於軍輕輕掀起門簾走了進來,見狀若有所思,心下了然。

    於軍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走至床榻邊低低的稟道,“……下官已封鎖消息,對外宣布,王爺昏迷,是因昨晚賊人毒匕首刺傷,引發舊傷複發,……王爺此番得以脫險,小公子的功勞自然是第一的。……但楚州府衙齊紹凡校尉也是功不可沒,若不是他當時在場,眼見情勢危急,便急中生智去找小公子報信,這才使得小公子及時趕到,為王爺去毒療傷……。小公子昨晚守了王爺一夜,現在王爺所用膳食和藥方,均是按小公子吩咐所做……小公子因隨行人中尚有病人需要診療,故而返迴客棧查看。小公子臨走之時有過交代,要下官等人好好照料王爺用膳,按時吃藥。王爺不得生氣,不得下床亂跑……”聽聞於軍所言,冷天聿瑣碎煩悶慢慢的煙消雲散,墨黑的眼睛微眯,樂得心花怒放,強忍著不讓自己喜形於色。

    冷天聿淡淡的掃了於軍一眼,緩緩說道,“……齊紹凡?他似乎對寶寶很了解,本王尚且不清楚的事,他卻能知道。傳他過來,本王對此人有些興趣。”

    半個時辰後,身著軍服的齊紹凡和抱著小狐狸的秋雲,跟在明蔚身後走進瑞王的寢房。瑞王頭仰靠著身後墊著的軟被和枕頭,注視著走進來的兩個陌生男女,墨黑的眼睛微眯,裏麵一抹光芒稍縱即逝。

    明蔚@指著年青女子稟報道,“這位秋雲姑娘,是小公子的人。小公子特地命她來照顧王爺的。”

    “秋雲見過王爺。”秋雲放下小狐狸,落落大方的上前一步,與瑞王見了禮。瑞王微微一頷首。秋雲又正色說道,“來此前,公子有令:(1)為防賊人暗下毒手,王爺所有近身之物須得奴婢檢查後,方能使用。(2)為使王爺身體早日安康,公子特製計劃一份,主要是有關作息、食材、治療…..望王爺配合遵守。”秋雲把地上的小狐狸抱起,介紹道,“這是我家公子養的火兒。它能幫我們查出食物裏是否有毒。”

    “這小東西有這麽厲害嗎?”明蔚聽聞此言,立刻眉眼放鬆,笑著走近秋雲身旁,伸手要去逗弄火兒。秋雲閃身躲過,嘴裏說道,“小心火兒抓你!它的爪子上帶有劇毒。”

    明蔚這才罷手,悻悻然的停下。他生氣的發現,那隻小狐狸居然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眼睛裏似乎帶著不屑的表情,瞪視著自己。瑞王這一人一狐的模樣,不由得唇角輕揚。

    冷天聿打量著齊紹凡那張有些謹慎的臉,眼中無情無緒,“你叫齊紹凡?本王此次得以獲救,齊校尉功不可沒……。隻是不知你是如何知曉寶寶懂得醫術?”

    齊紹凡上前,衣襟一振單膝跪行了個軍禮,恭敬地說道,“下官就是齊紹凡。隻因小公子與我有恩,故而對他的情況一向多有關注……”

    瑞王無聲無息的掠了下嘴角,抬眸問道,“有恩?坐下慢慢說與本王,是怎麽一迴事。”

    齊紹凡爽朗的應道,“下官遵命。……當初表弟被陳青碾折磨的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父母被陳家惡仆打傷,卻無處伸冤……家產耗盡,不得已返鄉……

    後雙雙去世。表弟身體機能受損嚴重,癱瘓於床上……。當日下官奉命去楚州客棧搜捕嫌犯,在客棧裏遇見小公子…….。小公子特地到下官家中,為表弟診治病體……為不耽擱表弟的治療,此番,又執意帶著表弟一同赴京州……。”

    瑞王聽完整個講述,略一思考,開口問道,“是你第一個發現了寶寶?你怎麽認出他的?”

    齊紹凡迴道,“下官見過小公子的畫像和身上的玉佩。最主要的是一種感覺,小公子周身似乎散發著卓人出眾的氣質,優雅貴氣,雖年齡不大,身上卻流露出非凡的威嚴,令人無法忽視。”

    冷天聿薄唇揚起個緩緩的輕弧,微微頷首道,“說的不錯。”

    齊紹凡繼續興奮地往下說道,“小公子此番又讓下官大開了眼界!……小公子不僅部署了老虎嘴的伏擊,他設計製造出的“火雷”和“連發弓弩”,更是讓下官歎為觀止……。”

    冷天聿聞言目光一動,臉上閃過難以掩飾的詫異。震峰與明蔚對視互看了一眼,兩人素來默契,明蔚目光如盯著齊紹凡追問道,“什麽是火雷?連發弓弩?齊校尉能否為我們解說一番?”

    “……弓弩的凹槽是連動裝置,一支打出去以後……滾動,然後下一支會自動填補。每次至多十支連動。我們現在使用的弓弩一次隻能發射一支。比之小公子製造的,不夠準確,操作也比較繁瑣……。火雷,一次可以炸死炸傷數人,十分厲害……”隨著齊紹凡清晰明了的敘述,在場的眾人快速進入狀態。明蔚差點被口水嗆到,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微微張了又合。等齊紹凡剛一結束話語,小小的房間裏像炸了鍋一樣。

    震峰激動地大聲說道,“爺,我們軍隊若擁有這種火雷和弓弩,一定能夠直搗羌國都城!活捉羌王。”

    “小公子的智慧謀略簡直令人震驚!”於軍若有所思。

    瑞王眼神深處一絲得意一閃而逝,“寶寶——不愧是他生命裏的第一縷陽光!三年未見,這個小家夥,不但令人有種驚豔的感覺。腦袋瓜裏更是不知道藏了多少讓人捉摸不透,為之瘋狂的無窮寶藏。”

    午時,秋雲為冷天聿端來了膳食。聽說這些膳食都是按寶寶吩咐做的,冷天聿心裏美滋滋的,二話沒說,心情愉快的用完午膳。吃完了卻睡不著了,左等右等都不見寶寶人影,冷天聿心裏不覺的煩躁起來。冷著臉劍眉微顰,手指在床榻上輕輕扣著,許久都不發一言,悶悶不樂的躺在床榻上,睜大眼睛一動不動的望著屋頂。一側的震峰、明蔚見此情形也不敢多說,隻得靜立在側。屋裏安靜了半晌,外間房門處傳來“吱呀——”一聲,冷天聿嘴角微微上勾,抬頭朝門口望去,笑容馬上凝在臉上。

    秋雲端著藥小心翼翼的走進來,小聲說道,“王爺,請服藥。”

    冷天聿眼神一黯,手上緩了一下,慢慢伸出手接過藥碗,一口喝完。秋雲低下頭,遲疑了幾秒,低聲說道,“我家公子隨行人員裏,尚有幾名病人。公子要為他們檢查診療,估計再有個半個時辰,公子就會過來了。”

    突聽到門口珠簾嘩啦一聲響,寶寶緩緩的走了進來。邊走邊問秋雲,“藥吃了嗎?”

    “稟公子,王爺剛剛服藥。”秋雲迴道。

    寶寶輕輕地踱到床榻前坐下,拿過冷天聿的手腕診起脈。冷天聿看著寶寶,嘴角微揚,笑意湧上了眼,眼睛頓時生動起來,臉上忽然煥發了光彩。柔聲問道,“寶寶,你什麽時候學的醫術?”

    “上輩子學的。”寶寶瞟了冷天聿一眼,嘴角掛了絲詭異的笑容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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