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頸的碎發被撥開,陸弦心想又要丟人了。


    江攬一言不發,他將全部心魂穩住,直到這一刻,男人瞳孔驟縮,眼底第一次浮現出恐懼。


    隻見omega原來腺體的位置,隻剩下半塊巴掌大的醜陋疤痕。


    「啊!」醫護人員驚唿:「他的腺體呢?!」


    omega沒了腺體,自然接受不了alpha的信息素。


    江攬低頭,陸弦不知何時摘掉了氧氣罩,他臉上沾著血,神色卻尤為平和,見自己看來,陸弦抿唇笑了笑,「抱歉,很嚇人……」


    「腺體呢?」江攬的聲音都在顫抖。


    「沒用了……」陸弦緩慢地眨了眨眼。


    他心想是不是該說兩句讓江攬永生難忘的話,一輩子活在男人的感激跟歉疚中,畢竟江攬是個責任心很重的人。


    陸弦開口:「重新、重新找個omega……把我忘了……」


    廢物啊,陸弦又想,計劃永遠都在失敗,可這卻是他臨死前,最真實的想法了。


    報恨都是假的,他想讓江攬自由。


    「撐住!」江攬抵上青年的額頭:「撐住陸弦!我帶你迴家!」


    「嗯……」陸弦應了一聲。


    「這裏離醫院很近的,我們……」


    陸弦闔上眼睛,側顏靜美,宛如睡著了一般。


    江攬耳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之後種種好像紛雜淩亂的啞劇,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從中出來,惋惜地搖了搖頭,陸晏安癱在楚跡懷中,似乎在哭?哭什麽?跟著越來越多的人趕到醫院,他們或難以置信,或傷心沉默,江攬被排除在外,他不明白,隻是心口疼得喘不上氣。


    作者有話說:


    啊哈!我來了!寶貝們在嗎~~~


    第2章 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事


    陸弦嫁給江攬兩年,他們之間最大的交際,不過一次臨時標記。


    「他的腺體一直發育不好,每次發情期都要使用超過最高限定兩倍的抑製劑,那次求你標記,是實在沒辦法了,江攬,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說了什麽還是做了什麽,總之陸弦之後寧可挖掉腺體,都不想再麻煩你。」


    「聽起來很可笑對嗎?可你們都不明白,他守著那點兒僅剩的尊嚴,比守著他的命都重要。」


    陸弦的葬禮結束,江攬聽他生前好友薛尋雩如是說道。


    江攬一身黑色風衣站在墓碑前,照片上的青年勾起嘴角,笑容還算晴朗,是極為精緻乖巧的長相,卻因為上挑的眉峰而顯出幾分不好相處來。


    江攬極其緩慢地眨了眨眼,這讓他看起來不至於像個雕塑。


    自從陸弦的死訊傳開,從守靈到下葬,江攬一言不發。


    薛尋雩眼眶通紅,卻沒有哭,他冷眼旁觀陸家人遲來的悲痛,冷嗤:「現在心疼了?你們都是兇手!」


    陸弦的生機,是在長時間的慢性折磨中被一點點扼殺的。


    薛尋雩離開前最後看了眼江攬,嘲諷道:「江先生真不愧是個頂級alpha,沾染不上咱們尋常人的喜怒哀樂。」


    轉身的那一刻,薛尋雩淚如雨下,他哭得無聲而激烈,心想過不了多久,這個世界照常運行,就隻有他記得陸弦了。


    可薛尋雩怎麽都沒想到,半個月後的雨夜,江攬找上門來。


    這是薛尋雩第一次見江攬如此狼狽,大雨將他澆了個徹底,不知是不是光線原因,男人眼角發紅,整個人好像繃到了極限。


    薛尋雩震驚:「你來做什麽?」


    江攬啞聲:「我找不到陸弦了。」


    薛尋雩一時腦袋空白,漸漸的,他從江攬封閉靜默的殼子中窺探到了絲絲絕望。


    一個未婚omega讓一個頂級alpha進門,這是非常危險的,但薛尋雩總覺得如果不跟江攬說點兒什麽,這個人就要瘋。


    「陸家的情況你也知道,當時陸弦的爸爸為了繼承權,是想要一個alpha孩子,可他是長子,卻是個omega,剛出生就被送到鄉下,五歲時陸晏安出生,才接了迴來,但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陸家人跟他親不起來,便加倍對陸晏安好,陸弦應該沒跟你說過這些。」


    「你們都覺得陸弦嫉妒陸晏安,或許有吧,但他從來沒傷害過陸晏安一次。」


    「晨曦酒店的事情陸弦也沒搞清楚,但絕不是他將陸晏安迷暈,可你們都不相信他。」


    江攬一直安靜聽著,他手肘壓在膝蓋上,脊樑的弧度似要繃斷。


    「我……」向來能言善辯的江攬像是剛學會說話,他的聲調又啞又慢:「我從來沒想過跟他離婚。」


    「對,你娶陸弦是因為你們發生了關係,外界傳聞是陸弦對你用藥,勾起了你的易感期,其實沒有。」薛尋雩接道:「你不知道陸弦有多喜歡你,多珍惜你,頂級alpha的易感期一個不慎會引發不可逆轉的精神傷害,他捨不得。」


    「你們都認為陸弦偏執無理,可他的好,誰也不看。」


    江攬問道:「陸弦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他十五歲的時候。」


    江攬猛地抬頭,薛尋雩看著他眼底幾乎要碎開的某些情緒,有些同情:「在籃球場上,你可能都忘了。」


    江攬本以為在真正接受陸弦的死訊時就已經是他所能承受的極限了,沒料到痛苦這種情緒會慢性泛濫。


    「你能不能多說一點兒……關於陸弦的事?」


    從薛尋雩的口中,一個跟記憶中截然不同的陸弦逐漸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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