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他的手始終停留在陳方旬的胸口,持續地,不間斷地輕拍,平息陳方旬的咳嗽聲。後半夜時,齊元霜為自己留下來的決定感到慶幸。陳方旬躺在他的旁邊,白日降下去的體溫再一次燒了起來,身體重新變得滾燙。齊元霜從藥箱裏翻出來退燒貼,直接貼在了陳方旬的額頭上,又喂他吃了退燒藥,擦過身體才放他躺下。他抓了抓草窩似的頭發,幹脆沒繼續睡,坐在陳方旬身邊數他的睫毛。這次發燒的時間沒有持續太長,天快亮的時候,陳方旬的體溫恢複正常。齊元霜打了個哈欠,看見他不再緊皺的眉頭,終於鬆了口氣。“終於不燒了。”他暗自嘀咕一聲,看見陳方旬熟睡的臉,惡作劇的心思油然而生。他伸出手,動作小心輕柔地掐了他的臉:“說你是公主還不信,下次還敢這麽折騰自己,小心挨罵。”那張臉被他掐得有點變形,但陳方旬完全沒有要醒的意思。齊元霜折騰他也就折騰那一下。他重新躺迴被子裏,側著身子注視陳方旬的側臉,伸出一根手指,像少女漫畫裏那樣,手指勾勒他的五官線條,用氣聲慢慢呢喃:“還不到時間……太快認輸怎麽行呢……”朦朧的光透過並未闔緊的窗簾縫隙時,他終於再次有了點困意,打了哈欠後,抱著被子沉沉睡去。-陳方旬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然蒙蒙亮。床頭櫃的電子時鍾寫著數字六,是他平時的起床時間。他轉過身,朦朧的視野因對方熟睡的麵孔忽然變得清晰。齊元霜躺在他的身邊,抱著被子睡得很深。他的雙眼下是顏色濃重的青黑色,滿臉都寫著疲倦。分明是睡覺,卻還能看出幾分憂慮。陳方旬並不適應與人同床共枕。以往在蹊水鎮時,兩室一廳的家根本沒有餘裕給他騰出來一個房間,他又不好和妹妹一起睡,青春期索性直接在客廳圈了塊地,拿簾子隔開,裏麵放一張折疊床。搬到珩京後,他和陳雅瑛都在學校住宿,房子也沒有租太大的,他依舊是隨便一張折疊床應付過去。工作後有了自己的房間,更不可能和別人同睡。醒來後乍一看見齊元霜躺在他的身邊,他的第一反應是錯愕,良久後才想起來,昨夜是他自己叫人留下來的。大半夜還再次發燒,麻煩了齊元霜一個晚上,害的齊醫生都沒休息好。陳方旬歎了口氣,躡手躡腳起床,關上臥室門後,去了客廳的衛生間洗漱。退燒貼還在他的額頭上,他把東西從額頭上撕下來,看向鏡子裏的自己。整張臉雖然憔悴,但已經比昨天蒼白滿是病氣的臉要好上不少。喉嚨隻剩腫痛,沒有昨天刀割似的疼痛感。他深吸一口氣,打理完自己後,就去了廚房。齊元霜醒來下床打開臥室門,看見的就是陳方旬在廚房忙碌的背影。他半眯著眼,隨手抓抓橫七八叉的頭發,幽魂似的飄到陳方旬身邊:“應該沒發燒了吧?”“沒發燒,喉嚨也沒昨天那麽痛了。現在身體應該恢複得不錯。”陳方旬打開蒸籠,取過盤子,把小籠包從蒸籠裏夾出來:“洗漱用品在衛生間,你洗漱後過來吃早餐。”虛弱的陳方旬隨著身體逐漸恢複遠去,齊元霜再次看見了那個成熟穩重的陳助理。“好。”他應了一聲,往衛生間飄去。陳方旬把早餐全部擺在桌子上,迴到臥室換上了西服。領帶被他拿在手裏,預備出門前再打上。“你今天就要去上班啊?”齊元霜漱口漱到一半,從衛生間探出頭問他。“不迴去上班的話,那些亂子沒人收拾。”陳方旬低頭扣襯衫扣子,咬牙道:“我不想在完成本職工作的同時,還要收拾成百上千的爛攤子,很累。”他曠工一天堆積的工作就足夠恐怖了,不能想象曠工兩天的情況。盛好的白粥溫熱剛好能入口的程度,他翻出手機查看工作郵件,見齊元霜坐下,還能順手把那籠小籠包放到他麵前,一旁還有杯豆漿。“豆漿是你出去買的嗎?”齊元霜好奇問道。陳方旬搖搖頭:“不是,早上做的。小籠包是上次雅瑛說要吃,我包多了,就放在冰箱冷櫃凍著,今天早上拿出來蒸。”齊元霜喃喃道:“你還真是全能啊……”“在酒店後廚兼職過而已。”陳方旬把空碗放在洗碗池,“你吃完了把碗碟放洗碗池裏就好,不用洗了。昨天辛苦你照顧我,今天好好休息。”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拿上公文包就要出門:“我先去上班了。”“等等!”齊元霜喊住他,把藥塞進他手裏,順帶翻出一包口罩給他,“病沒好全,口罩和藥都帶上。”“麻煩了。”陳方旬趕時間,匆匆道謝後就衝出了家門。他今天上班幾乎踩著點打卡成功,晚一秒都算是遲到。人剛進辦公室沒多久,就被叫走開會。開完會結束,滿公司上下跑解決昨天曠工帶出來的一連串麻煩事。謝逐青想和他說句話甚至都沒機會,隻能看著陳助理飛一般掠過總裁辦,又飛一般衝向會議室,手上文件和電話壓根沒停。“方旬。”見陳方旬終於停下來喝口水,謝逐青喊住了他。陳方旬摘下口罩,聽從齊元霜定時發來的多喝水的信息,拿著水杯看郵件。聽到謝逐青喊他的名字,條件反射放下水杯:“謝總有什麽安排嗎?”謝逐青失笑道:“你先喝水,我還沒有過分到給你一個病沒有完全好的病人繼續施加工作壓力。”陳方旬點點頭,重新端起水杯喝水。他咳了兩聲,唿吸才順暢不少。謝逐青耐心站在他的身旁,見他把水杯放下,才開口問道:“身體好些了嗎?”“好點了。”陳方旬道,“昨天發高燒,連行動都有點困難,沒有及時處理工作。”“工作是做不完的,你的身體最重要。”謝逐青打斷他的道歉,明確了自己的觀點。他看著陳方旬略顯憔悴的麵容,歎了口氣問道:“昨天是齊醫生在照顧你?”陳方旬不知道為什麽謝逐青突然提起齊元霜,但還是誠實道:“嗯,昨天是齊醫生在照顧我。”謝逐青笑意未變,試探性開口:“齊醫生去你家應該挺不方便的吧?”陳方旬有些困惑地開口:“嗯?也沒有,他就住我樓上。”謝逐青的眼皮跳了跳。他扯扯嘴角,說道:“我倒是第一次知道。”“我也沒想到齊醫生和我住的那麽近,好在昨天有他。”陳方旬直率道。他忽視謝逐青眼中閃過的不同的情緒,繼續裝成以前那個遲鈍的“陳方旬”。學生時代,還是在謝逐青身邊工作的時候,一如既往的那個遲鈍模樣。陳方旬的朋友不多,大學時期認識,最後還有在聊天的,隻剩下徐必知和謝逐青,他並不想和謝逐青連朋友都沒得做。謝逐青很快就調節好了自己的情緒,臉上的笑容依舊毫無死角挑不出錯處。他看向陳方旬,溫和道:“還真是湊巧。”“我還以為他會住在寧家,原來早就自己搬出去住了啊。”他拉開椅子坐下,風輕雲淡地說。目光卻看向了陳方旬。陳方旬知道他話裏有話,還是推了推眼鏡,對謝逐青道:“他和寧家關係不好,不住在寧家,很正常。”謝逐青似乎是出他話裏的維護,笑了笑,不再多言。第70章 陳方旬並不知道謝逐青為什麽突然和他提起齊元霜和寧家的關係。畢竟關係差勁這件事,齊元霜都表現在明麵上。他不動聲色打量著謝逐青的眼睛,然而那雙眼睛隻是平靜淡然地看向前方的落地窗。提起齊元霜和寧家的事,隻是他的一時興起。但陳方旬直覺那番話裏還有別的意思。他對齊元霜的過往感興趣,但沒興趣從別人口中了解齊元霜這個人。那些事情,齊元霜願意和他說,那他就安靜聽。不願意開口說,他就當做萬事不知,繼續與他麵前的齊元霜相處。在陳方旬眼裏,和他度過每一分每一秒的齊元霜才是真實的,他所接觸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對人際關係往來自有一套準則,並不需要他人明裏暗裏的提醒與暗示,逼著他尋找答案。那種行為處事,和他嚴謹理性的性格完全不相匹配。窗外高樓林立,從上方俯瞰,無數人在高樓間穿梭,都是看不清的螻蟻。陳方旬收迴視線,打開了平板。謝逐青轉過頭去看工作的陳方旬,忽地轉了話題問道:“寧老太爺壽宴,你要參加嗎?”陳方旬對雇主身邊的重要人物都放了注意,這些人的生日喜好全都記在心上。他算了下時間和日程,不出意外當天他要出席。“日程安排上來講,我會出席。”他對謝逐青道。謝逐青半眯著眼,裝若無事那般笑問道:“和誰一起?”陳方旬捏緊臉上戴著的口罩,咳了兩聲:“看那天安排。”不出意外,那天所有主要的雇主估計都要參加。寧老太爺威望高,當年也是立過功的人,今年又是九十整壽,寧家必然會大肆操辦。他有些頭疼地摘下眼鏡揉揉眉心,對謝逐青道:“壽宴在下個月,時間尚且還早,半個月後再開始安排吧。”送禮也是一件大事。謝逐青打趣他:“我還以為你已經習慣提前幾個月安排好後麵的日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萬人迷總助不想修羅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有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有影並收藏萬人迷總助不想修羅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