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短短幾個字,陳琳就好像沒聽清楚一樣,睜大了眼睛盯著林悅悅。


    林悅悅知道她聽到了,壓根不想說第二遍,也不想解釋。


    「你可以慢慢想,不過,據我所知,下鄉動員會很快就要開了吧?」


    開會之後,各家必須定下來下鄉的名單。


    陳琳也知道這一點,她思索片刻,咬牙點點頭。


    「行,就聽你的,換房。」


    等林悅悅下鄉以後,她再把房間換迴來就是了。


    林悅悅點點頭,「那行,你把你被褥抱走吧。」


    陳琳:這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行吧,她忍。


    陳琳迴房間收拾東西,林悅悅也迴到自己的房間。


    她看著床上陳舊的、一看就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被褥,轉身又出了屋子。


    「媽,我記得咱家有一套新被褥?」


    宋桂花剛才聽到林悅悅答應替陳琳下鄉,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


    陳琳身體不好,下鄉後說不定就把身體毀了。這是她之前決定幫著勸林悅悅的原因。


    可林悅悅真的答應了,她這個當媽的又有點後悔了。


    偏遠山區的生活條件和城裏沒法比,悅悅去了,能受得了嗎?


    她站在客廳裏,正糾結呢,冷不防林悅悅衝出來,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啊,是有一套。」


    林悅悅點頭,「那正好,您趕緊拿出來,我現在要用。」


    宋桂花遲疑。


    林悅悅直接說:「我知道,這被褥是給陳琳準備的。不過,我都要替她下鄉去了,也許以後都迴不來了。用她一套新被褥,也沒啥吧?」


    剛抱著自己舊被褥出房間的陳琳……


    所以,換房還不算,林悅悅還得占了她的新被褥?


    宋桂花遲疑著看向陳琳。


    林悅悅也看向陳琳,故意問:「一套新被褥而已,你不會捨不得吧?」


    陳琳咬牙,「行,給你。」


    她忍,她一直忍,一直忍到林悅悅被送上下鄉卡車的那一天。


    算算也沒幾天了。


    一番折騰之後,林悅悅躺在明亮的房間裏,身底下的新褥子那叫一個綿軟。


    吃飽喝足,又躺在這麽舒服的被褥上,林悅悅漸漸覺得眼皮發沉,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


    中午快一點,陳軍才迴來。


    宋桂花聽見門響,忙迎過去,接過陳軍手裏的公文包。


    「你迴來了,餓了吧?」


    陳軍敷衍似地點點頭,進屋後直接把陳琳拉到一邊,低聲問:「林悅悅同意了嗎?」


    陳琳點點頭,「答應是答應了,可……」


    陳軍:「答應了就好。那你不用去那窮鄉僻壤的地方受罪了。」


    他長籲一口氣,心裏的石頭總算是放下了。


    他就陳琳這麽一個孩子,當然捨不得讓她下鄉。


    所以,在得知下鄉消息的第一時間,父女兩個就商量好了,先讓陳琳哭訴用苦肉計逼迫林悅悅就範。


    如果還不行,陳軍就會出手。


    不過現在看來是不用了。


    陳軍從房間出來的時候,一改剛才的敷衍,臉上都是笑容。


    他來到廚房,破天荒主動端飯,一麵安撫宋桂花,「你放心,過個一年半載的,我就找人把悅悅弄迴城裏來。」


    宋桂花受寵若驚,點頭如搗蒜。


    原本對林悅悅下鄉的那點擔心也煙消雲散了。


    吃飯的時候,三個人心情都不錯,有說有笑的。


    似乎誰都忘記了家裏還有一個林悅悅。


    當然了,她反正很快就要下鄉去了。


    吃完飯,陳琳迫不及待出了門,她得再去知青辦問問。


    和陳軍那種完全放鬆的感覺不同,陳琳巴不得林悅悅立刻下鄉去。


    這樣,她就能拿迴自己的房間和那一床原本屬於她的新被褥了。


    所以,當林悅悅睡飽醒來,隻見到了陳軍和宋桂花。


    陳軍坐在沙發上喝茶,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白襯衣板板正正。


    一看,就是打算去上班的狀態。


    「悅悅醒了 ,睡得咋樣?」


    陳軍見林悅悅從原來陳琳住的房間了出來,一點也不意外。


    反正林悅悅就要下鄉了,讓她舒服兩天也行。


    和陳軍的主動熱情相比,林悅悅就顯得冷淡多了。


    她隻是應了一聲,便轉身去餐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口小口地喝著。


    陳軍詫異不已。


    以前,林悅悅對他還是很尊敬的,最起碼見麵會主動打招唿。


    可現在算咋迴事?


    難道,林悅悅後悔了?


    陳軍連忙站起來,走到餐桌不遠處站住,笑著說:「悅悅,我很欣慰你同意下鄉。我沒有看錯你。」


    林悅悅:「陳叔,這些客套話就不用說了,不如來點實際的。」


    陳軍這下子徹底懵了。


    他從來沒見過林悅悅這樣。


    這孩子自七歲跟宋桂花過來,一直都是唯唯諾諾,謹小慎微的。


    見人也不咋說話。更別說像現在這樣懟人了。


    可他現在算是有求於林悅悅,也不好翻臉,於是問道:「你想要什麽實際的?」


    林悅悅:「陳琳年年過年都有壓歲錢,我卻沒有。陳叔你把這幾年的壓歲錢補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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