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已經不重要,他隻是想要確定自己的推斷而已。  鄭知夏讀懂了他的眼睛,終於肯放棄從一開始就無謂的掙紮,隻是放下碗筷後還是欲蓋彌彰地問:“你想跟我說什麽?”  林霽倒是不太在意他的這點小遮掩,也順著問:“你最近在躲著我,為什麽,生氣了?”  “沒有啊,”鄭知夏流暢地勾唇彎眼,微笑和措辭一起出現,“我其實也想說來著,哥,你最近好忙,都見不到人。”  林霽頓時失笑搖頭:“我不忙,但你不想看見我,我總不至於過來讓你的心情更糟糕,但你這次的壞心情太久了,甚至不願意坐下一起吃頓飯,我沒辦法,隻好拜托valina過來幫個忙。”  “……什麽?”  鄭知夏懷疑自己聽錯了,可林霽正經得像在開會,身上甚至還穿著扣得一絲不苟的淺灰色襯衫。  “她因此敲詐了我一點東西,”他無奈道,“不過很劃算,至少你願意看著我說話了。”  “我沒有不願意跟你說話,”鄭知夏試圖解釋,“是真的很忙。”  “嗯嗯嗯,對對對,”林霽讚同點頭,“所以是因為我做的哪件事不高興了?”  一瞬間,鄭知夏眨了眨眼,孩子氣般的委屈在早已成年的軀體中死灰複燃。  “沒有,”他慢吞吞地,異常清晰地說,“就是感覺,應該和你保持一點距離。”  “為什麽?”  鄭知夏下意識地抬手轉了轉麵前的玻璃杯,說:“你在和valina談戀愛。”  “所以?”  林霽皺了皺眉,valina怎麽也能在這次事件中占據一席之地?  他為此感到不知所以的不滿,而鄭知夏並沒能發覺,繼續說道:“免得當電燈泡啊,沒人喜歡在談情說愛的時候被別人打攪吧,哥,我可不想哪天撞見你們在接吻,然後挨罵。”  說到最後時他笑了聲,看過來的眼神很調侃,林霽扶額失笑,道:“所以還是因為那個問題,對嗎?”  鄭知夏便沉默了,他明白自己瞞不過林霽,卻沒想到剛開頭就已經結束,林霽低低的笑聲傳過來,他竟有些惱羞成怒,小聲吼道:“你別笑了!不是!”  “嗯嗯嗯,不是,”林霽從善如流,“所以又是因為什麽事誤會了?”  “……”  鄭知夏抿著唇沉默,在林霽縱容的沉默中猶豫開口:“那天去畫展,我看到她親你。”  他莫名害臊,林霽倒是認真點頭,承認道:“這件事的確發生了,知夏,我和valina的最終目的都是結婚,所以我默許她嚐試著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但這不是戀愛。”  鄭知夏很明顯地皺眉,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親吻難道不就是戀愛才做的事麽?”  “對大多數人來說,是的,”林霽麵上又浮現出那種淡淡的無所謂,“對於valina來說隻是一種手段而已,你對她的印象未免太好了。”  這種事對他們來說倒也能算正常,但這句話從他嘴裏說出來竟有些顯得驚世駭俗,鄭知夏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林霽的表情告訴他這是最真誠不過的評價。  “你不喜歡她?”  林霽看著他,似乎是在糾結著什麽,最後很輕地歎了口氣。  “我和她隻是目標一致而已,我不需要戀愛,但需要婚姻,僅此而已。”  客廳裏充足的冷氣讓鄭知夏打了個寒顫,他總覺得眼下的林霽有些陌生大概隻是不近人情的燈光造成的錯覺。  “但你會在工作時間裏迴複她的消息。”  林霽便又很輕快地笑起來。  “這個啊,最近上班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看看你有沒有找我,結果想看的沒看到,倒是看見了valina的消息,你說,這得怪誰?”  鄭知夏難以置信地睜大眼,已經無法故作嚴肅。  “怎麽又怪到我身上了!”他笑道,“你上班的時候我也在上班,怎麽都不可能會發消息吧!”  “那可不一定,”林霽笑意淡淡,“你下午不是有去找鄧明城玩麽。”  謊言被戳穿,鄭知夏沒有心虛,反倒問他:“那你是怎麽知道的,不好好上班是吧!”  “是母親塞進來的行程,要求我和valina每周約會一次。”  林霽將一切都解釋得完美,鄭知夏卻開始覺得不真切,他在桌下捏著手指,心悸感一點點在胸膛蔓延。  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麽多的巧合嗎?  “我不信,”他半真半假地抬眼看向林霽,“哥,你是不是在編故事哄我?”  林霽抬手揉了揉眉心,無奈而縱容。  “騙你做什麽?我早就過了需要瞞著所有人談戀愛的年紀,況且知夏,我們從來無話不說至少在我出國前是這樣的。”  鄭知夏微笑著,深以為然地點頭。  “現在也可以這樣。”  其實是真是假又有什麽關係?林霽隻是正常地在和valina接觸而已,邀請他一起出遊,不過是朋友間的正常交際,所有的傷心失意難過都不過是他自己一個人的跌宕起伏暗潮洶湧,連擺上台麵被認真對待都能算是罪惡,林霽不需要為自己不知情的情感負責,也不需要知道他到底在難過什麽。  長冬飲冰,苦夏獨行,都隻是鄭知夏一人的選擇。  林霽看著他,眼中神色略微晦暗。  “我沒有變,但知夏,你不一樣了,你有了自己的秘密。”  一瞬間仿若有利劍刺進靈魂,鄭知夏側過頭,自然而然地朝窗外看了眼。  “我能有什麽秘密?”  “是麽,”林霽靜靜地,長久地注視著他,“但我總覺得,你在瞞著我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鄭知夏若無其事地對他笑,滴水不漏地挺直脊背。  “真沒有,哥,你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薄汗黏住衣衫,很短的一霎後,林霽垂下眼,結束了這場不算對峙的對峙。  “大概是覺得,你變了很多,”他笑了笑,“沒有就好。”  燈影下鄭知夏的睫毛顫了顫,而後一如尋常地笑道:“我五歲還尿床的事都跟你說過,還能再瞞你什麽?”  鄭知夏從不愛提五歲尿床這件事,林霽站起身,最後看了他一眼。  “嗯,沒有就好。”  ……  直到最後,鄭知夏也沒有決定要不要搬走,矛盾已然被解決,valina也有一段時間不見蹤影,他依舊忙碌,不再拒絕和林霽的交流,仿佛終於找準了自己的定位。  一個最要好的朋友,可以無話不談,可以分享生活,比老死不相往來要更好,也沒有了強行自控的精神痛苦。  隻需要慢慢想明白,再重新收拾好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就好。  周末時林霽約他出門散步,明晃晃的日光落下來,樹蔭斑駁得像夢,他們並排走在人造湖邊,身邊跑過追逐嬉鬧的孩童,高舉的水晶球閃閃發亮。  林霽收迴視線,側頭看他:“怎麽走路都發呆?”  “因為就算要摔倒了,你也會拉住我?”  林霽手裏拿著他出門時順手帶出來的帽子鄭知夏嫌棄太熱,於是就塞進了他手中。  “要開學了吧,”他問鄭知夏,“準備搬迴自己那裏去住嗎?”  鄭知夏卻搖了搖頭,表情很苦大仇深:“不,我懶得再搬一次行李了,你不會是嫌我待得煩,要趕我走吧?”  林霽表情輕鬆,說:“怎麽會?我倒是覺得,一個人住有些冷清。對了,過幾天有沒有空?”  鄭知夏從不會拒絕他的邀約,隻問:“是要去哪裏?”  “幾個朋友約的局,”林霽說,“在銀星,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其中有個人和你們數學係的教授有點關係。”  他眼神平靜,仿佛隻是一次隨意的詢問,鄭知夏卻莫名生出直覺般的危機感。  銀星可不是單純喝酒的清吧,不管是震耳欲聾的音響,還是沉悶的煙酒味,都不是林霽願意去接觸的事物。  於是鄭知夏嫌棄地皺眉拒絕:“這就算了,雖然我是銀星的合夥人之一,但我真的不喜歡那裏。”  “哥,雖然我開夜店,但我是個正經人。”  作者有話說:  準備入v啦!9.23(周六)晚上八點,有雙更掉落!第21章 想要什麽  鄧明城努力多日,終於在開學後的某日被施成功拒絕,文學院院花一如既往地冷酷無情,在校園湖邊的心形玫瑰和蠟燭中平靜地將被塞進手中的捧花還給鄧明城,聲音在眾目睽睽之下清晰無比:  “我不會接受一個不喜歡我的人的告白,以後不要聯係了。”  鄭知夏站在不遠處的樹下圍觀,聽見這句話時不由失笑搖頭,對施此人多了幾分欽佩。  真是個清醒的漂亮姑娘。  這大概是鄧明城第一次出師不利,捧著那束火紅玫瑰站在人群中嘖了聲,嘀咕道:“真難搞啊,我怎麽就不喜歡了?”  鄭知夏很輕地笑了聲,轉身追上施。  “有空聊會兒天嗎?”  施轉過身,視線一點點掃過他的臉:“如果是來幫他當說客的話,我沒有空。”  “那倒不是,我從來不摻和進朋友的感情問題裏,”鄭知夏攤手示意她往旁邊看,“就五分鍾,請你喝杯茶。”  施似乎是思量了片刻,而後說:“可以,但我不想看見鄧明城。”  “那我們就得去校外了,”鄭知夏無奈聳肩,“不然肯定會被他找到。”  “行,”施接受了這個建議,“請我就不必了,雖然鄧明城不是個好貨色,但你還不錯。”  鄭知夏頓時失笑:“我以為你會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那得看分類標準是什麽,”施說著,似乎自己也覺得好笑,“但這跟我沒有關係,不是麽?我有自己的交友準則。”  他們在校外的某個茶館中坐下,施帶的路,老板熟稔地和她打招唿,端上南瓜形狀的紫砂壺和兩隻小杯,鄭知夏透過嫋嫋霧氣打量那張清冷美人麵,說:“其實你的拒絕並不堅定。”  施端著茶杯,竟然慢慢勾起嘴角,清冷疏離褪去,她活色生香地從山水宣紙中走出來。  “是啊,但對鄧明城來說,這句話就足夠他琢磨好幾天了。”  鄭知夏支著額頭,樂不可支地笑起來。  “你太小看他了,不過我以為你對他這種花心的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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