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無雙點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這個道理。我想以餘歌之聰明。肯定也能猜到了。可她為什麽還要強攻燕京城呢。難道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嗎。”


    小茵娘緩緩的抬頭。望著天空。道:“這我也想不明白。若要說搶功。以她剛剛收複苗域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功勞了。她為什麽要自尋死路呢。我還聽說她現在時時刻刻都穿著一件龍袍。這.......這簡直就是給自己在挖墳墓啊。”


    同樣的天空下。也有一個女人呆呆的望著天空。


    望著天空。眼角濕潤。


    她雖然身上穿著金黃色的龍袍。處在萬軍之中。可還是感到夜裏一陣陣的寒冷。


    餘歌走到一直躺著的蕭秋狂身邊。癡癡的望著這個男人的臉。


    這裏有幾十萬男人。可在她眼裏。沒有一個男人比得了這個躺著的蕭秋狂。


    蕭秋狂臉如雪。身如雪。


    “我知道你聽得到......”餘歌終於開口。她緩緩的對著蕭秋狂道:“你肯定聽得到。也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今天父皇突然頒下三道金牌給我。我都沒看。但都知道裏麵說了些什麽。無外乎是要我班師迴朝之類的話。你說可笑不可笑。他要我迴朝...哈哈哈。。”


    餘歌麵上苦澀的大笑。笑聲裏沒有半分的愉悅。


    “他開始懷疑我了。從我拿下苗域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開始對我有所防備了。所以我才不得不借助你的力量。要盡量的取下燕京城。我知道。他擔心我成長太快。會威脅到他的皇位。”


    “以前聽說書的講。有句話說是:願生生世世莫生在帝王家。這話說得真好。帝王家根本沒有人情。隻有權力和背叛。我為了他。做了這麽多事。到頭來。他聽了別人兩句話。竟對我生出防備之心。我這又是何必呢。”


    蕭秋狂靜靜的聽著。餘歌緩緩地說著。就當做他聽得見。


    “阿雪......你知道嗎。我如果現在收兵。無異於重蹈他當年的覆轍。到那時。神州又是幾十年的分裂。我不會這麽做。我就是死。也不能讓自己到了後世背負上罵名。”


    “中原已經分裂太久了。天大的大勢已經是分久必合。為了這個天下一統。就算是父皇他疑心我。要我死。又有何妨。”


    這話也不知道蕭秋狂聽見了沒。若是他聽見了。又會在心底作何感想。


    “我現在誰也不敢說這話。一旦說了。軍心動亂。到那時。燕京不下。我也隻能和你說說。說說這心裏麵的話。阿雪...”餘歌一整天了。第一次蹲下。她蹲下。去撫摸蕭秋狂的臉。那張絕世的容顏。


    “不知道為什麽。到了今時今刻。我還是最相信你。還是覺得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是最舒服的。如果可以。我真喜歡這一生一世你就這麽躺在我身邊。無論說不說話。都無所謂了。”


    “隻是我怕。這樣的機會不多了。既然父皇會下三道金牌。就會下第四道。第五道。以前不是有人接到過十二道金牌嗎。我本想著不惜一切代價。不顧眾將的阻攔盡早收複了燕京。可沒想到父皇的指令會來得這麽快。比我想象的還要快很多。這也說明他已經對我有很大的忌憚了。”


    這兩個月來。蕭秋狂日日都被餘歌放在身邊。她當空下來時。就會和他聊幾句話。放佛迴到了從前的那個情景。


    蕭秋狂醉臥在餘歌的膝頭。餘歌撥弄著他的烏發。講著一些話。也不管到底蕭秋狂聽見沒聽見。


    那時候的蕭秋狂。無論喝的多醉。可隻要是餘歌說的話。他都能記得請清楚楚的。她想要的東西。他都會拚命的為她取來。


    沒想到。過了這麽久。經曆了這麽多時間。他們之間竟又迴到了這一幕。


    時光。放佛從未流過。卻已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餘歌喃喃道:“我能想到朝廷中有人作祟。看清楚自己目前的危境。燕京城裏的那些人也不傻。他們肯定也想到了。他們一定會死守。阿雪。你說這個時候哦。我該怎麽辦。”


    一直到了現在。到了她終於問出“我該怎麽辦”時。她徹徹底底的軟弱了下來。她脫下了自己所有堅強冷酷的外殼。化作一個女人。說到底。她也隻是一個女人。在這個男人為尊的世界裏。女人永遠都是配角。


    蕭秋狂當然不會迴答她。他已經很久沒說話了。隻怕到了現在。他還會不會說話都已經是個值得商榷的問題了。


    若要說他是清醒的。這實在不可思議。沒有人可以清醒著連續兩個月不動不言。這麽躺著如同一個活死人。可如要說他已經沒意識了。又放佛不可相信。


    到了今時今刻。餘歌已經試過了十八種方法來測試過蕭秋狂。她很清楚蕭秋狂的底細。知道他曾經在名草堂內學過極強的身體忍耐力和控製力。要對付他。飛的要餘歌自己動手不可。可是即便是她自己動手做了檢測。也完全發現不了蕭秋狂究竟是否清醒。


    到了現在。餘歌也不得不承認。很可能蕭秋狂已經失去意識了。或許他還有醒來的那一天。但誰也不知道會是什麽時候。


    “到了這一刻。我也沒有辦法了。若是再有金牌來。我便不得不奉詔了。否則下麵的將領們就要壓不住了。”餘歌對著自己笑笑。道:“他們對我的忠誠。還是來自於我父皇的信任。畢竟我才浮出水麵時間不久。根基還是太淺了......”


    她望向了天空。又呆呆的望著天空。


    地上。喊殺聲一片。血流成河。


    “殿下。”又過了許久。一個粗豪的聲音喚醒了餘歌。是秦一兩來了。他說道:“殿下。第四塊金牌來了。這個......”


    餘歌頓了很久。才從她自己的世界裏迴過神來。收迴目光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殿下......”秦一兩欲言又止。


    餘歌道:“怎麽了。”


    秦一兩道:“難道殿下還是不接旨嗎。”


    餘歌反問道:“你說。我該怎麽辦。”


    秦一兩長長的歎息一聲。並不說話。


    餘歌緩緩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秦一兩一愣。道:“殿下何出此言。”


    餘歌笑道:“沒什麽。”


    秦一兩覺得她的笑容有說不出的苦澀。忍不住問道:“殿下。您還好吧。這段時間您太累了。您實在不必在戰場上陪著大家。要不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休息一下。”餘歌整理了下身子上的龍袍。長吸一口氣。道:“我的確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一下了。這一次恐怕能好好的休息一陣子了。”


    秦一兩聽餘歌說這話的口氣。放佛心灰意冷的模樣。這實在不像是她平時的作風。他還以為餘歌是對今日的戰局不滿意。想是她高要求慣了。達不到她的標準有所失望了。


    “是。殿下。”


    餘歌歎息一聲。道:“鳴金收兵吧。”


    “鳴金。”秦一兩奇道:“殿下不攻了。”


    餘歌道:“不攻了。收兵吧。然後立即拔營。緩緩後退三十裏。”


    秦一兩道:“這...這是何意。後退三十裏。難道殿下要改攻為圍。以圍城之策。”


    “不是。”餘歌道:“明日再次拔營迴杭州。”


    秦一兩道:“末將不懂。”


    餘歌道:“你不需要懂。隻需要這麽做。隻因這是聖旨上的內容。”


    “聖旨。”秦一兩道:“殿下還未接旨。怎麽會知道聖上的旨意。”


    餘歌冷笑道:“我若是看不懂他的心思。早不知道什麽時侯前已經死了......”她不再多講。轉身迴兵營。


    轉身。已經鳴金收兵。


    餘歌迴到大帳。裏麵已經有四個信使麵麵相覷。她開口道:“你們四個人水誰拿來就先講吧。講完好下一個講。抓緊時間。”


    “這...”第一個信使麵露難色。道:“殿下難道不開堂擺香迎駕嗎。”


    “你說不說。”餘歌厲聲道:“不說就拖下去斬了。”


    “我是金牌...信使。殿下不能......”那人還想再說什麽。餘歌早已不耐煩了。她高唿道:“來人。把這個廢物拖下去斬了。”


    “你不能。你這是...啊。”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早有左右拖了那信使。即刻砍了。過不多久。就有一個血淋淋的人頭呈了上來。


    “諸位。現在可以說話了嗎。”餘歌對著那人頭說道。


    “是...是...”其他三個信使嚇得麵色蒼白。那裏還敢不從。


    那第二個來得信使自懷中抖抖索索的取出火漆密封的禦諫。在餘歌麵前亮過相。表示沒有問題後。打開信封。對著上麵的文字念道:“奉天承運......”餘歌皺著眉頭聽了幾句。發現前麵全都是些清養的大學士說出來的廢話。等這一通過去後。才講道重點。說的大致意思是:今苗域初定。燕京城高牆固。必須從長計議。即著爾皇女趙典帶領全軍立刻迴兵進京。封靖平公主號。三軍有功將士俱有升賞。欽此。


    餘歌冷笑一聲。又對著第三個信使說道:“你的信呢。”


    那信使取出禦諫。方要拉開喉嚨來念。餘歌又一把搶過了。自己來看。


    她自己要看。自然是跳過了前麵那一堆廢話。找到重點。這一次已經是第三道金牌了。凡事不過三。口氣也已經變了:“命你帶軍即刻進京。不得遲緩。見金牌如見朕麵。立刻照辦。”


    “火速迴京。見金牌如見朕麵。”餘歌將那上好的大內宣紙寫的聖旨往雙掌一合一撮。一道銀色的光芒閃過。已經化為飛灰。


    那信使大驚失色。惶恐道:“殿下豈能私自毀損聖旨。這可是大逆不道啊。”


    “是嗎。”餘歌並沒有放在心上。她對著最後一位信使道:“你的聖旨呢。”、


    這一道聖旨上寫著:再不火速返京即作叛逆論處。


    餘歌一下子笑了出來。她放佛笑的很開心。那信使也沒看過聖旨中內容。還以為是皇帝賞下了什麽好處。殿下正開心呢。他也陪著嗬嗬笑。


    “你在笑什麽。”


    信使道:“小的是看殿下笑了。才笑的。”


    餘歌道:“你倒是會察言觀色。”


    信使道:“小的不敢。”


    餘歌道:“我問你。我朝叛逆罪。該當何處。”


    信使不明白她為什麽會這麽問。小心答道:“叛逆罪。自然是誅九族了。”


    “九族。”餘歌又是長笑一聲。道:“那麽。你可知道九族是哪九族。”


    “嘿嘿......”那信使道:“殿下問這個嘛。九族有哪些可是三歲小兒都知道的。”1


    餘歌道:“那你就說說吧。”


    那信使道:“《三字經》中對九族的說法是“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孫。自子孫。至玄曾。乃九族。人之倫。這就是所謂的九族...上自高祖、下至玄孫。即玄孫、曾孫、孫、子、身、父、祖父、曾祖父、高祖父......”


    餘歌看了他一眼。道:“想不到你也讀過書。會背三字經。”


    信使道:“是。家父教過一些。”像他們這種人。看著隻是一個信使。卻也是有品級的。識字並不算奇事。


    餘歌道:“既然如此。那麽。父親算不算九族之內呢。”


    那信使道:“那自然算是的。這可是至親直係三代啊。”


    “說得好。”餘歌一拍帥案。那案上的筆墨文件震了一震。她大聲道:“說的實在是好。”


    “是是是。”那信使也不知道餘歌在說什麽好。嘴上卻陪著說是。


    餘歌突然冷冷問道:“若是我叛逆了。你說我的九族該怎麽誅殺呢。”


    “啊。”帥營裏的空氣一下凝結到了頂點。冰的可怕。冷的可怕。沒有人敢在說話。連唿吸也完全屏住了。每個人都漲紅了臉。心思動得快的人。已經轉了十七八個彎了。也為自己抉擇了無數條路。


    “我的九族。”沒人敢說話。餘歌自己開口。說道:“你要殺我九族的話。那可要不要殺你自己呢。”


    就在沒有人敢答話的時刻。第五道金牌終於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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