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乘風以為沈謝是叫他過去聆聽訓導,他自然沒想到也許是事發了,畢竟在林乘風看來,那晚的事情隻有他和溫樂才知道。隻是當林乘風站在沈謝麵前,麵對著師尊的怒斥,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麽天真。


    “乘風!為師不是說過,叫你盡量不要與其他人接觸,更不可以對任何人動心麽!”


    林乘風心中掀起無邊驚濤駭浪,差一點就在沈謝冰冷的注視下把一切都說出來。隻是想到不能連累溫樂,他才忍住了全盤托出的衝動。林乘風臉色慘白的跪倒:“師尊教誨,弟子自不敢忘。弟子並無動心,請師尊明察。”


    林乘風身為雲霄峰首座的大弟子,之所以一直沒有道侶,也沒有幾個好友,就是因為聽從沈謝的囑咐。隻是有時候緣分真的很奇妙,溫樂來到了林乘風的身邊,更是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林乘風心裏很重要的那個人。


    沈謝心中恚怒,看著垂頭跪在地上的首徒,憤憤地拂袖。


    “乘風啊乘風啊,你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為師再三叮囑之事,你也敢置若罔聞,現在更是意圖欺瞞為師,你真是讓我失望!”


    林乘風還是第一次受到如此不留情麵的訓斥,而且還是來自於他最仰慕崇敬的恩師,林乘風忍不住眼圈一紅,差點就落下淚來。


    “弟子知錯,請師尊責罰。”


    沈謝歎了口氣,林乘風再不好也是他第一個收入的門下的弟子,想到往昔的種種,他終於放緩語氣,說道:“風兒,為師是為你好,你可知你天生體質特殊,一旦有情愛牽掛,就有生命危險?”


    沈謝還是第一次這麽親切的稱唿林乘風為風兒,林乘風頓時愕然抬頭:“怎麽會?”


    “你母親臨時前將你托付給我,說這是你家族的隱患。為師擔心你,就在你身上設了禁製。可就在數日前,這禁製卻有鬆動破裂的跡象。乘風,你還是不要隱瞞了,快些告訴為師。”沈謝神色一正:“或者,你是要為師修書一封,去問百花宮還是丁寧師侄?”


    林乘風見無法再隱瞞下去,他隻得重重在地上叩了幾下,把一切說了出來。到最後,他顫聲道:“還請師尊不要責罰小師弟,他也是被人蒙騙。”


    聽完林乘風的述說,沈謝一直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沈謝才終於說道:“乘風,從現在起,你就在一夕居裏閉關修煉,不得我允許不準出關。為師自會給你準備辟穀丹藥,你這就去吧。”


    林乘風低聲應道:“是。”


    盡管修煉室本來就有隔絕法陣,但沈謝依然不放心,等到林乘風進入一夕居裏的修煉室,他就施展靈力,用陣盤設下一個個隱蔽氣息和靈氣波動的法陣。做完這一切,沈謝才輕輕歎了口氣。


    逍遙閣裏,溫樂一直等著林乘風迴來。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直到天都快黑了,他期待的那個人還是沒有迴來。


    方越看到溫樂滿臉失望,忍不住安慰道:“小師弟,你別著急,大師兄說不定有事耽誤了,也許晚些時辰他就迴來了。”


    陸小季原本還有些掛念那個梨花帶雨的女孩,看到溫樂悶悶不樂,他也過來勸道:“是啊,阿樂,這可是蜀山,大師兄隻是暫時沒迴來,不用擔心啊。”


    溫樂很想說,他不是擔心大師兄的安危,是擔憂林乘風被師尊責罵,但畢竟方越和陸小季不知道沈謝告誡溫樂的那句話,也不知道溫樂和林乘風有了親密接觸,這到了嘴邊的話便又吞了迴去。


    方越皺眉道:“不過說起來也真奇怪,迴來的時候,聽瑤光峰那邊說,似乎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


    陸小季也附和道:“對啊,我也聽說了。”他轉身看著溫樂:“阿樂,你不是消息很靈通的麽,怎麽不去打聽一下,到底出了什麽事兒?”


    溫樂哪有心思去關心別的,不過一直在房間裏等也覺得悶氣,他便應了一聲,抬腳往樓外走。不過方越聽說的事情還真的有,溫樂在雲霄峰走了一圈,就遇到幾個師兄在竊竊低語。


    “聽說,那顆妖星又出現了。”


    “對啊,我那天正好修煉遇到瓶頸,出來走走透氣,結果就看到了夜空的異相。”


    “典籍上說妖星現天下亂,我們修為低微,麵對大劫可怎麽辦啊?”


    “我聽瑤光峰的易師兄說,西北好像有地動的征兆,你們說,會不會是妖星現世帶來的?”


    溫樂心中好笑,古人就是迷信,什麽掃帚星啊妖星啊,說不定就是超新星爆發或者彗星經過,有什麽好稀奇緊張的。溫樂懶得再聽這些八卦,他看了看天色,心道也許林乘風已經迴來了,便準備往迴走。


    隻是還沒走幾步,溫樂突然停下,用子母石聯係方越:“二師兄,大師兄他迴來了沒有?”


    “還沒有。”


    “我知道了。”不等方越繼續,溫樂中斷通話,又開始嚐試聯係林乘風,可是不管他怎麽唿喚,林乘風那邊始終沒有迴應。


    不急,子母石不行,小爺我還有一招呢。


    溫樂快步走到一株大樹後,打量了一下四周,確定附近沒人,這才迅速的在虛空中勾畫林乘風的模樣。


    林乘風閉目端坐的圖像出現在眼前,溫樂本來想叫他,但看到林乘風明顯是在入定修煉,生怕驚擾了師兄,便揮手拂散了圖像。


    奇怪,溫樂有些納悶,大師兄怎麽突然就閉關了,而且他不在逍遙閣裏修煉,這是怎麽迴事?


    溫樂雖然有些不想去見沈謝,但為了打聽林乘風的事情,他還是硬著頭皮,走去了一夕居。


    一夕居外。


    溫樂恭敬地行禮,朗聲道:“弟子溫樂,求見師尊。”


    “進來吧。”


    溫樂深吸一口氣,拿出當初應對麵試官刁難的勇氣,快步走了進去。


    沈謝早就在等著他了,他淡淡的看著溫樂,歎息道:“我就知道你會來。”


    媽蛋,不要擺出這麽高深莫測的樣子來嚇唬我啊。溫樂一心二用,裝出茫然的神色看向沈謝:“師尊,弟子是來問問,大師兄為什麽還沒迴去。”


    “乘風他自知平日嬉戲玩鬧荒廢了修煉,被為師提點後,決心改過發奮。暫時他就在我這裏閉關,一段時日內不會出來。”


    沈謝說得輕描淡寫,但溫樂隱隱覺得不妙:“請問師尊,一段時日是多久?”


    沈謝哼了一聲,原本還想訓斥溫樂幾句,但看到溫樂緊張的神情,那熟悉的麵容又讓他心底一軟:“不多,就三十年吧。”


    溫樂差點吐血,雖然對修真之人來說,閉關百年也是常事,但他從沒也不想和師兄分開這麽久啊。再說了,就算要閉關衝擊瓶頸,也不要搞得這麽突然啊,他都還沒來得及和師兄話別。難道……沈謝知道他喜歡林乘風,所以故意分開他們?


    溫樂把心一橫,撲通跪在地上:“師尊,是我不好,我知道錯了,您責罰我吧,請不要責怪大師兄。”他抬起頭,滿臉都是哀求之色:“我當初是說了謊,我的確喜歡大師兄。可是……喜歡一個人有錯嗎?”


    在那一瞬間,沈謝依稀看到了那個人的影子,他又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那個人淒楚的看著自己。可不等沈謝伸手觸碰,那個人的幻影便瞬間消失,隻留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溫樂。


    盡管知道溫樂不是那個人,但沈謝還是不想看到溫樂傷心的模樣,他轉過身,背對著溫樂,歎息道:“罷了罷了,樂兒,你當真喜歡乘風?”


    溫樂語帶哽咽:“是,我喜歡大師兄。”


    你以為我想啊,我也沒想過會喜歡上同性啊,隻是這情絲一牽,就再也放不下了啊。


    “即使他不是你想的那樣,或者不是你熟知的那個人,你也會喜歡他?”


    溫樂有些迷糊了,他認識林乘風九年多了,雖然不說是完全知根知底,但也算是了解熟悉。沈謝這麽問,到底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林乘風還會變身成其他人嗎?


    “是,不管師兄是什麽樣子,我都喜歡他。”這句話倒不假,如果真是注重外貌,溫樂喜歡的肯定就是容貌出眾的方越了。喜歡一個人後,真的不在乎容貌了,隻要看得順眼就行了。


    “即便會被人不齒,甚至有隕落之危,也在所不惜?”


    談個戀愛怎麽說得這麽嚴重?不過要是怕死,就不會當修士了。溫樂不解,但還是順從本心答道:“我的命是師兄救的,我可以為他而死。”


    沈謝的聲音幽幽傳來:“哦,希望你不要後悔。”


    “弟子不悔。”溫樂感覺他和沈謝的應答越來越奇怪了,就好像在毛腳女婿在拜見家長。


    “聽說你修習過禁製之術?”


    沈謝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溫樂又是一怔:“是。”


    “那你先去查查什麽是無想涅血封禁術,若到時候你仍初心不改,就再來見我吧。”


    看到不能帶走林乘風,溫樂隻得叩頭後轉身離開。


    等溫樂走出一夕居,沈謝才喟歎一聲,往內室裏去了。


    溫樂急匆匆地往藏書閣走,幸好藏書閣晚上也開放,他迫不及待的走了進去。這個禁製之術顯然比溫樂想的還要重要,光是想要查閱就必須支付一定的貢獻值,好在溫樂雖然失去了一萬點,剩下的貢獻值也還夠支付。


    很快,一個玉簡落到了溫樂手裏,溫樂有些心急,幹脆就圖書館裏讀取了玉簡。隻是他神識看得越多,他的臉色就愈發奇怪。


    等到玉簡自動變成粉末,溫樂卻還是沒走。他又要了一些典籍,繼續讀取裏麵的記載。


    怎麽會這樣啊……


    大師兄……我真的錯了啊……


    溫樂的臉色已經變得異常慘淡,他失魂落魄的站起來,踉蹌著往圖書館外走去。


    溫樂突然心頭一悸,一股莫名的力量讓他忍不住扭頭看向西北的方向。不光是他,凡是沒有入定修煉的修士,都感應到了一股龐大無比的力量,陡然出現在那個方向。


    妖星現,天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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