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江一進入社區,就看到前方小路被各式小吃攤的桌椅霸占,隻留出一條丟滿垃圾、髒得讓有潔癖的人完全下不了腳的狹小通道,僅供行人、自行車或電動車通過。


    小吃攤後邊參差不齊不齊的老樓裏,偶爾有人從窗口探出頭,吼道:「樓下賣臭豆腐的,能不能換個地方擺?」


    也有路人抬頭大罵道:「住二樓的,你家的空調水能不能用東西接一下,全部滴到我頭上了。」


    這一刻,空氣被煙味、香味、臭味所填滿,每一次唿吸都能轟炸人的鼻孔,告訴所有人這是一個被煙火味和世俗味所占領的世界。


    走過小吃攤位後就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攤位,各式的成人兒童衣服、床上用品,小飾品,五顏六色撐滿道路兩邊。


    曾經,肖江也在這裏賣過兒童玩具,但生意不太好,就將攤位轉移到外邊的社區公園廣場,那裏經常有許多家長帶著小朋友玩耍,生意自然也興隆許多。


    等走過日常生活用品攤位之後,就能看到幾家粉色調的小按摩房,店裏小姐姐們穿著白色外套,或專注地看電視,或棒著手機看視頻,等著客人主動上門。


    按摩房旁邊是一家賣炒瓜子的店,此刻店門還開著,店裏有人正人工翻炒瓜子。


    肖江記得幹媽最喜歡吃這家店自製的五香瓜子,於是上前買了五斤五香瓜子準備有時間送到幹媽家。


    這會炒瓜子店旁的按摩店裏一位淡妝小姐姐站在門口,目光火辣辣地盯著肖江,笑眯眯道:「小帥哥,你現在不賣玩具了嗎?」


    肖江尷尬扭過頭,隻能當沒聽見。


    14歲時幹媽曾經告誡他,有些粉紅房裏的姐姐是妖精吃人肉的,不許他靠近。那時他不太明白,但在高中經過王大誌介紹的動作小電影洗禮之後,他長大,懂了。


    店裏其他人笑道:「小紅,你是想老馬吃嫩草嗎?」


    小姐姐扭過頭道:「你們有誰不喜歡吃嫩草,站起來讓我看一下。」


    按摩房裏癡癡的笑聲傳出來。


    肖江不善於應付這種狀況,隻能拿起瓜子轉身離開。


    福壽小區側門旁邊,有人直接將小區一樓房子的窗戶改造成門,然後向外搭了一個棚子,形成一間簡陋的理髮店,幾位老頭就坐在這處一直拆不掉的違章建築裏聊天吹牛。


    肖江摸了一下又長了的頭髮,決定等過幾天有時間再來理髮。


    旁邊小賣部門口來取包裹的人正排著隊,肖江很瀟灑地摸出一元錢紙買一根焦糖話梅棒棒糖。


    焦糖話梅棒棒糖,含在口中那種酸甜的口味美妙無比是肖江喜歡的味道。


    當然,最重要的是它便宜,又能吃很久。


    進入單元內肖江正準備開門,看到旁邊緊閉的103號門,忍不住迴想今天早上麵對對方時的表現,突然感覺他有些反應過度了,畢竟對方什麽都沒說,自己這樣顯得特別不夠男子漢。


    於是,肖江向前走了一步,深吸一口氣,鼓氣勇氣,手輕敲在103號門上。


    沒人應門。


    這時,樓上湯阿姨扇著紙扇從樓上下來,身後她的兒子關寶提著著幾袋垃圾。


    關寶今年30歲,長得一張娃娃臉,外形卻是膀大腰粗,被周圍人暱稱為包子,肖江也就從善如流叫他包子哥。


    湯阿姨邊走邊嘮叨嫌棄兒子天天宅在家裏,就知道玩那些洋娃娃。


    包子敢怒不敢言,小聲嘀咕:「那是手辦,不是洋娃娃,我的工作是可以在家完成,所以並不是正事不幹。」


    「你有本事的話,別買假人,帶真人迴家。」湯阿姨鄙視自己兒子的單身,又說道:「以後不許叫在家叫外賣,直接給我到外邊去吃,說不定就能跟真的小姐姐拚上桌聊上天。」


    經過樓道時,見肖江在敲103號門,湯阿姨扇著紙扇,笑道:「小江,你找小張嗎?」


    肖江點了點頭。


    湯阿姨看了一下手機時間,便道:「平常這個時間段,小張吃過晚飯就會外出閑逛一下,然後夜跑鍛鍊身體,迴來時差不多是九點鍾以後了。」


    說完湯阿姨瀟灑地走出樓道。


    肖江一聽,不由崇拜地看著湯阿姨離去的背影,作為一牆之隔的鄰居自己都還沒弄清對方的情況,而樓上湯阿姨卻已掌握別人的生活鍛鍊規律。


    湯阿姨,真神人。


    包子見自己媽媽已走,小聲對肖江道:「江湖求急,我在網上買的東西,用你的手機號和地址,到時幫我收一下。主要是寄到我家,我媽看到又要嘮叨我在網上亂買東西。」


    肖江比了一個ok的手勢,打開102號門,與包子揮手告別。


    肖江一進家門,隱約又聽到隔壁101號房暴躁家長在線教學的日常怒吼開始。


    坐到書桌前,肖江開始寫作業。


    中途休息時,他的目光不由落在書櫃裏的一個布包上。


    那個布包是爺爺平常隨身攜帶,當初爺爺失蹤時,布包是放在家裏的。


    包裏有他的手機、錢包、記事本和一份醫院診斷書。


    從醫院診斷書上日期可見在爺爺失蹤前兩個月,他曾去醫院看過病,醫生診斷結果就是爺爺患上阿爾茨海默病。肖江查看網絡才知道這種病的俗稱就是老年癡呆症,屬於無法治癒,通過治療隻能減輕病情、延緩病情的發展。


    就是這份診斷書,讓肖江相信爺爺失蹤是因為他臨時出門,結果犯病因此迷路找不到迴家之路,而他現在就是要找迴迷路的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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