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洽狡猾地看著她說:「好啊,大人跟我迴去就是了。」


    錢程長歎一聲,愁眉苦臉地說:「不行啊,我要迴京城了,我想家了。」


    烏桑一直在旁邊伺候著,聞言頓時眼眶都紅了:「大人,難道我們以後都見不到你了嗎?難道你就不會想烏桑嗎?」


    博洽眼珠一轉,笑嘻嘻地說:「大人想家了也無可厚非,現在我們兩國交好,到時候等坎兒井挖通了,聖山上的雪水都流下來澆灌了我們的草原,我們烏孫就會變得更漂亮,明年的納吾魯節,讓昆莫向你們大乾的陛下遞交國書,請大人來我們烏孫做客!」


    「對!我們的納吾魯節可熱鬧了,不僅有很多好吃的,還有賽馬、狩獵大賽,大家去搶彩頭;到了篝火晚會的時候,我們全族人都會聚在一起,又唱又跳,找自己的心上人,到時候大人你一定會看到我們全族最帥的小夥子和最漂亮的姑娘!」烏桑興奮地說。


    「真的?」錢程悠然神往,一拍腿說,「好,說定了!到時候我一定求陛下讓我出使烏孫!」


    烏孫的使團終於走了,兩國遞交了盟約,劃定了邊界,鄔赫逖不日即將撤兵。大乾增援的中原軍也陸續撤走,景恆之的隨行人員開始迴京的各項準備工作。


    錢程忙著這麽久,終於空閑下來了,隻是臨行前裴子餘和景恆之還是有些忙碌,一個和談之後就在四處巡視,鞏固邊防,調派將領,撤兵的各種事情也要向他匯報;而另一個則重新安置官員,明察暗訪,了解民生,以防這邊疆山高皇帝遠,底下的官員做出什麽貪贓枉法的事情。


    每天早晨起來,錢程都會聞到空氣中那股淺淺的香味,可能是越留意,越覺得這股香味揮之不去,她裝作無意地問了田素素幾次,有沒有聞到什麽,田素素卻總是吸了吸鼻子,一臉疑惑地搖頭。


    她的這間臥室十二個時辰都有人把守,加上夜裏輪班守值的兵士和侍衛,說不定還有看不見的暗衛,不可能有人夜裏潛入卻毫無知覺,久而久之,錢程也以為自己神經過敏。


    方澤一直府邸的西邊養傷,錢程總是抽空去看他,有一天居然迎麵碰到了李逸,她大為驚奇,問道:「李大人,你認識方澤嗎?」


    李逸支吾了半天,隻說找方澤問些烏孫的事情,便落荒而逃。


    錢程十分狐疑,走進屋子裏,方澤正在換藥,那腿上的繃帶解了開來,傷痕深可見骨,令人不寒而栗。


    「太醫,這傷口可會落下殘疾?」錢程憂心忡忡地問。


    太醫捋著胡子模棱兩可地說:「這個嘛,不好說,隻要堅持用藥,有可能會健步如飛,當然骨頭恢複不好,有瘸的可能……」說著,收拾了藥箱告辭走了。


    這不是廢話嘛。錢程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方澤的神色一黯,旋即一笑道:「大人不用擔心,如果我的功夫廢了,我就迴鄉下種田去,就是……不能保護大人了。


    錢程哼了一聲,安慰道:「你放心,我和你們荊大人是好友,讓他到時候給你安排個輕鬆的文職,就算荊大人不安排,你到我府裏來,我幫你安家娶媳婦。」


    方澤笑著說:「荊大人可管不到我,李大人才是我——」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有些驚慌地看著錢程。


    錢程愣了一下,腦中閃過數個念頭,佯作不在意地說:「你慌什麽,我都知道了。」


    方澤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嚇死我了,大人知道了就好,省得我心裏一直吊著。我們暗衛有規矩,誰要是嘴碎,這輩子都別想再幹這行當了。」


    錢程的心裏仿佛有一萬匹馬奔騰而過,前塵往事在腦海中浮現,她勉強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從齒縫中擠出了幾個字:「陛下的心思,誰也猜不到啊。」


    「陛下的心思,我們做臣下的自然不能胡亂猜測,不過陛下一定非常寵愛大人,那時候大人說陛下要殺你,我就納悶呢,陛下怎麽可能一邊派我保護你,一邊要殺你呢?這是萬萬不可能的。」方澤不知是計,樂嗬嗬地說著。


    「這麽說,你一開始就是奉陛下之命,在大理寺中保護我的?」錢程屏住唿吸問道。


    方澤點點頭:「是啊,我一直在想,陛下到底為什麽要把大人抓起來,一定是為了嚇唬嚇唬你吧……」


    錢程隻覺得肺都要氣炸了:原來,景恆之居然一開始就沒懷疑她是個奸臣,居然這樣故意捉弄她,把她害得傷心欲絕,以為真的被天下人都拋棄了!她這麽狼狽絕望,景恆之居然還這麽狠心在一旁冷眼旁觀,這……這惡作劇實在是太惡劣了!


    「景恆之!你太過分了!」錢程拍案而起。


    錢程怒氣衝衝地四處尋找景恆之,府衙、議事廳都找了個遍,最後卻被告知,陛下今天很早就迴來了,就呆在自己的臥房。


    錢程深吸了一口氣,「砰」的一聲推開了臥房的門,隻見景恆之正站在窗前,眉頭微蹙,神情落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不知怎的,錢程的心仿佛被扯了一下,滿腔怒火好似被一盆水一下子撲滅了,隻剩下點小火星還在嗤嗤地冒著煙。


    「陛下,你不舒服嗎?」錢程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給縫上,明明是要來質問景恆之的,怎麽話一出口好像自己在關心他似的。


    景恆之沒有迴答她的話,依然看著窗外,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阿程,你看,樹都發嫩芽了,春天快來了。」


    錢程不甘心地扯著嘴角笑了笑,譏諷地說:「春天算什麽?陛下的心才最重要,陛下要是不想讓一個人的春天來,那春天指定就來不了。」


    景恆之怔了一下,轉過身來,道:「阿程,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的表情淡然,眼神深邃,讓人摸不透他的心思。錢程忿忿地道:「陛下,你當初到底為什麽要把我下到大牢?這樣捉弄我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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