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的意思,也是我們全族人的意思。」鄔赫逖不想和她吵架,耐心解釋說,「那景恆之都要取你性命了,你就不要以德報怨為他說話了。」


    「不,我不是幫著他說話,你想想,你又不是過不下去了,何必讓自己的父母妻兒去送死呢?象現在這樣,又安樂又幸福不是挺好?我不想看到有自己喜歡的人死去,比如烏桑,比如博袷。」錢程著急地說。


    「你喜歡我的族人了?」鄔赫逖凝視著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翹,「總有一天,你也會喜歡我們烏孫的。」


    「對我好的人我自然喜歡,可是……」


    錢程還想勸說,可鄔赫逖話鋒一轉,笑著說,「好了,別說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明天是你們大乾的新年,你想做什麽事情,我特準你可以離開這裏外出。」


    錢程大喜過望,差點沒一頭栽倒:「真的?那我想……」


    話還說完,鄔赫逖接著說:「不過,要有我的陪同。」


    這還有什麽戲!錢程頓時沒了興致,轉念一想,又問道:「那你說能幹什麽?」


    鄔赫逖興致勃勃地說:「這天色,據族裏的老人說可能會下一場大雪,不如我們去踏雪嬉戲,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錢程的眼睛一亮,女人特有的浪漫情懷讓她對雪也有著別樣的期待:「好,不知道雪地上會不會有雪狐經過?」


    「你要雪狐的毛皮?明日看運氣吧,如果見到,我給你獵條圍脖來。」鄔赫逖笑著說。


    錢程搖搖頭:「我就是想看看雪狐長得什麽樣,聽說隻有你們聖山附近有。」


    鄔赫逖一走,錢程便在氈房裏轉起圈來,左思右想,也想不出逃脫的好辦法。正巧,烏桑怒意衝衝地走進來替她收拾屋子,她有點奇怪,問道:「烏桑,誰得罪你了?」


    「大人,左將軍太壞了。」烏桑漲紅了臉,「他四處在造謠,說你在大乾是個大大的奸臣,還說你有個袖子什麽的,說你在迷惑我們昆莫,沒安好心。」


    錢程聽多了這樣的話,掏了掏耳朵說:「他說吧,反正我也不會少半根汗毛。」


    「可是族裏好多人都將信將疑的,都來問我,你是不是聖山上的狐狸精變的。」烏桑氣唿唿地說。


    錢程噗嗤一樂,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把臉頰往上推,扮成了狐狸的模樣,逗得烏桑哈哈大笑了起來。忽然,她心裏一動,忽然一個念頭閃入腦海。


    「烏桑,我要氣他一氣,」錢程笑嘻嘻地說,「你且幫我去宣揚宣揚,明日昆莫要帶我去獵雪狐,最好讓你們左將軍聽到,氣死他!」


    「真的?昆莫待大人太好了,」烏桑看起來十分高興,「我這就去,左將軍聽了隻怕要氣得腦袋冒煙了!」


    到了傍晚,天空中果然飄起雪來。漫天的雪花飛舞著,仿佛空中的小精靈。錢程十分快活,素來畏寒的她一直坐在門口的矮石墩看了很久,看著雪在地上慢慢地堆積了起來,然後穿著馬靴在雪地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的腳印。


    翌日,鄔赫逖果然沒有食言,帶了一隊親衛隊早早地便來接錢程,跟在鄔赫逖旁邊的是一匹金色的駿馬,昂首揚蹄,頗有幾分傲氣。


    錢程又驚又喜,走上前去摸它的鬃毛:「昆莫,這是給我騎的嗎?好漂亮。」


    鄔赫逖微笑著說:「這是伯魯首領昨日剛剛送到的,我一眼看到它就覺得和你很般配。」說著,他示意手下人遞上一把幹草,「你喂喂它,等會它便不會顛你。」


    錢程拿著幹草和金毛嬉戲了一會兒,金毛很溫順,把頭湊到她的胸口蹭著,嘴巴一嚼一嚼的,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看起來溫柔似水,令錢程無來由地想起了荊田玉。


    騎在金毛身上,離開了氈房群,錢程邊走邊欣賞著這獨特的雪景。以前b市擁擠,那裏的雪景也就帶了好些人煙味兒,而眼前則是一望無際的雪白,沒有任何的視線阻擋,站在雪地中央,令人徒生一種蒼茫、空渺的感覺,天地之大,何處容身?


    整個馬隊時而馳騁,時而漫步,不一會兒就離駐地很遠了,錢程心裏若有所盼,隻不過卻一直沒有意外發生,眼看著就要到烏孫人的聖山腳下了,忽然遠處一道白線掠過——


    「雪狐!」幾個侍衛驚唿起來。


    鄔赫逖立刻腳下一使勁,坐騎仿佛離弦之箭一般直撲前方,錢程頓時有些急了,揚起馬鞭甩在了金毛的屁股上,朝著鄔赫逖追了過去:「喂,昆莫!你別去!我不要毛皮!你別殺它!」


    鄔赫逖的騎術豈是錢程能比擬的,眼看著便離開錢程兩個馬身了,忽然,錢程的聲音一下子變了調,仿佛被風聲撕裂在了空氣中,鄔赫逖大吃一驚,迴頭一看,頓時嚇得腦袋一炸——隻見那金毛狀若瘋癲,眼看著錢程就要被那馬甩到半空之中!


    說時遲那時快,鄔赫逖在馬鞍上一蹬,整個人躥向半空,手臂一伸,握住了錢程的手,想要把她往自己的馬上拋,隻是那金毛瘋癲的力氣太大,錢程的身體下墜急速,帶著他的身體一起下墜,眼看著就要重重地摔在地上!


    鄔赫逖大急,不假思索,不退反進,自己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轉瞬之間,錢程整個人撞入了他的懷裏,兩個人在雪地上翻滾了起來,撞在了一個小土丘上,雪花飛濺,這才堪堪停了下來。


    饒是鄔赫逖身強體健,也被這一摔摔得氣血翻滾,眼前金星亂冒,胸口一陣腥甜,差點沒背過氣去,他平穩了一下內息,看了看懷裏的人,頓時有些著慌了起來,叫道:「錢程,錢程!你怎麽樣?」


    錢程的臉色慘白,左臂無力地垂在身旁,一雙眼睛無神地看著他,半晌才喃喃地說:「虧大了,原來摔下來這麽疼……你這個傻帽……」


    鄔赫逖一下子沒聽清,見她還能說話,稍稍心安了一些,抱著她捏了捏她的手臂,顯然有些脫臼了,他一咬牙,摸了幾下骨頭,打岔往外一指說:「你看,誰來了?」


    錢程正要往外看去,鄔赫逖手上一使勁,隻聽到哢嚓一聲,手臂的肩關節複位,把錢程疼得渾身打顫,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


    「你看你象什麽樣,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鄔赫逖不悅地說著,抱著她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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