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瑨譏誚地笑了一聲。


    “後來不知從哪天起,她換了一副麵孔,叫的好親昵,將我身邊的人都驅散,仿佛這樣便能讓我的眼中隻容得下她一個人。”


    薑禍水迴想了一下和熹那霸道的作風,將自己帶入祁瑨時,猛然發現,如果換作是她,不僅不會喜歡和熹,恐怕還恨不得她當場去世。


    不喜歡的時候便肆意欺淩,轉頭說喜歡便希望對方既往不咎,因為她做的一些無足輕重的事情而感動,這是在對待玩物嗎?


    “你……”


    薑禍水很想說些什麽來安慰他,但話到嘴邊卻發覺,任何話語都蒼白。


    難道要讓祁瑨不要介意,放下過往,既往不咎?


    還是狠狠將傷害過他的人都罵一頓?


    傷害已經造成了,做這些都是徒勞。


    少年笑得風輕雲淡,嘴角卻不受控製地耷拉著,眼神低落,像極了薑來委屈巴巴求安慰的模樣。


    薑禍水心中微動,踮起腳,想像安慰薑來一樣揉一揉他的腦袋。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但當下她就是想這麽做。


    手落在他發間,觸感出乎意料地好,又軟又滑,薑禍水忍不住停留了一會兒,手順著長發從上捋到下。


    祁瑨僵住身子,感受著她掌心的溫度和觸感,心底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讓他情不自禁地竊喜,唇角控製不住地上翹。


    當被少年攬過來的長臂抱進懷中的時候,薑禍水還保持著頗為費勁的踮腳動作,愣愣地看著前方。


    察覺到她抗拒的動作,祁瑨屏著唿吸,悶聲道:“我想抱抱你,一會兒就好。”


    可憐兮兮的聲音頓時讓薑禍水失了全身的力氣。


    她遲疑地拍了拍他的背,還是鬆了口,“就抱一會兒啊。”


    “嗯。”


    得了應允,祁瑨抱得更緊,眉眼舒展,笑得像偷到糖果的小孩。


    過了不知道多久,薑禍水覺得她的腿有點兒酸,可祁瑨還沒放開,她看不見祁瑨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感覺好點沒有,輕咳一聲正想開口,餘光瞥見門口有個小身影,她定睛一看。


    姐弟倆大眼瞪小眼。


    薑來捂著嘴,笑得賊兮兮的。偷看被發現後,頓時捂著眼睛轉頭跑走了。


    ……你迴來!


    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薑禍水生無可戀。


    這迴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她掙紮了一下,祁瑨很快鬆開了她,垂眸看著她,笑容如沾了露珠的花瓣一樣幹淨,“謝謝你,阿晚。”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還是個美人。


    縱然有些氣悶,對上這雙星眸,再多的氣都發不出來。


    薑禍水歎了口氣,後知後覺地聽出他方才對她的稱唿,愣住了。


    “你叫我什麽?!”


    祁瑨眨了眨眼,無辜道:“什麽?”


    “誰許你這麽叫的?”薑禍水瞪著他。


    祁瑨眸光黯了一下,抿了抿唇,低低道:“抱歉,我以後不這麽叫了。”


    前不久才聽他敘說過小時候關於“抱歉”這兩個字的悲慘經曆,如今薑禍水對這兩個字尤為敏感,尤其是當它們從祁瑨的口中用失落黯然的語氣吐出來時。


    薑禍水心忽的軟了,“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意思是可以這麽叫?”祁瑨猝然抬眸,眼中迸發出亮光。


    不管叫什麽都隻是個稱唿罷了,計較那麽多做什麽呢?


    薑禍水如是想著,便點頭,“你如果想這麽叫就叫吧。”


    “好。”


    薄唇翕合,落下這個字後,又忍不住勾了起來。


    見他因為這麽件小事喜悅得忘了掩飾,薑禍水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像是成就感,又像是某種她不願深想的情愫。


    總之並不差。


    ——


    從祁瑨的府邸出來後,薑禍水直奔孟府。


    不足十個時辰不見,楊立榮已經從流鼻血演變成五竅都開始流血了,僅剩一雙眼睛還能看清東西。


    見到楊立榮的時候,他正跪在地上向孟溪雲不住磕頭,求她給他解藥。


    薑禍水冷笑,現在知道怕死了,昨兒個不還是挺橫嗎?


    這迴不用她們多說,楊立榮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求她們帶他去見南豐帝了。


    走正當程序從宮門進去要經過重重查驗,恐怕來不及,薑禍水拎著楊立榮決定先行一步,孟逢帶著孟溪雲隨後趕到,刑場那邊則讓麒麟衛先攔著。


    ——


    皇宮侍衛巡邏有一定的規律,薑禍水深諳其道,帶著楊立榮順利躲過守衛來到了養心殿外。


    巡邏的侍衛他們能躲過,但守在殿前的侍衛卻避無可避。


    侍衛將兩人攔在殿外,警惕地打量著他們,“什麽人?!”


    薑禍水笑了笑,“民女薑禍水,有要事求見陛下,勞煩這位大哥代為通傳一下。”


    那侍衛被她一笑晃了神,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走進殿內站在了南豐帝的麵前。


    南豐帝坐在案前,抬頭看他,“何事?”


    侍衛硬著頭皮,拱手道:“稟陛下,殿外有一個自稱薑禍水的女子帶著一個男人求見。”


    哦?


    總算來了。


    說實話,她過了這麽多日沒來,南豐帝差點以為她並不在意這個師父。


    偏偏她在處斬前一刻出現了,這令他有些意外。


    南豐帝沉聲道:“讓他們進來。”


    他倒要看看她想玩什麽花樣。


    侍衛應了聲是,走出去請薑禍水兩人進去。


    楊立榮見到南豐帝的第一眼,便自發跪了下去,痛哭流涕喊了一聲:“陛下!冤枉啊!”


    南豐帝皺著眉,嫌惡地瞪著他,“你是何人?”


    楊立榮抹了把髒兮兮的臉,勉強露出麵貌來,“陛下,是我,楊立榮!獨孤稹的舅舅!”


    “哦,是你啊。”


    南豐帝想起來了。


    “是我!陛下,我那侄兒是無辜的,他從未有過謀反之心,從前是我誤會他了,求陛下網開一麵,刀下留人啊!”


    他喊得聲嘶力竭,仿佛真的感到悔恨一般。


    薑禍水在邊上有點想給他鼓掌。


    南豐帝眯著眼打量著他,高深莫測道:“你說他沒有謀反之心,不想複國?”


    “千真萬確!一切都是有心人在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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